如何给太平天国运动定性?真的是政教合一吗?
【本文来自《太平天国是一次极其有益的前沿制度探索》评论区,标题为小编添加】
作者看来对太平天国过程中的细节不太了解,预设了一个结论套用在太平天国不合适。
尽管“普世宗教经过一定程度的本地化改良后,与地方民族主义结合,然后基于圣战逻辑对社会成员进行兵营化管理,在社会范围内建立动员体制,深挖存量资源,对外发动圣战。”这个模式是确有其事,但是太平天国反而不属于这个范畴。
先下结论:我们教科书中对于太平天国的(相对)先进性和革命性是没错的(金田起义上纪念碑),又如“朱元璋、洪秀全各起自布衣,提三尺剑,驱逐异胡,即位于南京。朱明不数年,奄有汉家故土,传世数百,而皇祀弗衰;洪朝不十余年,及身而亡。无知者特唱种种谬说,是朱非洪,是盖以成功论豪杰也。”孙先生说的很好。
但是作者对太平天国的定性是有问题的。
1、政教合一?
太平天国本质上没那么“教”。
先说宗教理论,按考据,洪秀全最初接触的教派属于新教一支,而且是已经初步本土化的“俺寻思”版本,总之洪秀全不看圣经创教确实很“俺寻思”,毕竟属于后来在广州,连新教浸信会传教士都觉得太“异端”了的程度,不过客观讲他的魔改版本教义挺适合在当时的中国底层传教(当然比起现在的“约瑟夫,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信达雅的多)。
再说教务,太平天国早期传教是洪秀全和冯云山,具体教务工作很多是冯云山负责,早期拜上帝教的组织方式是基督教+本土会道混合。
但是起义后建章立制,特别是分封诸王后,从制度角度看已经没多少宗教色彩。而且此时太平天国主导者是杨秀清,他所注重的包括注重军队纪律、给根据地农民减赋等政策,属于中国传统的打江山的做法。
最后,从宗教理论角度,太平天国非常有意思,谁最有资格代表“耶火华”?是教宗洪秀全吗?不是,对于信众而言“天父”、“天兄”直接下凡跟你唠嗑不好吗?于是“天兄”上身(非常具有中国本土宗教特色),可以打教宗的板子,这很去组织化、很俺寻思、很新教也很本土化。宗教理论的不完备直接影响到教权的分配,这预示了前期“天父杀天兄”和中期“天京事变”无法避免。
当天父、天兄都完了,即便是广西老兄弟,也不会信了。
2、本质上是换了“洋天”
以宗教为工具造反是中国自古以来的光荣传统,宗教是农民起义的舆论和组织工具,黄巾起义的张角是“道教天师”,宋朝方腊起义是明教起义,元末农民起义实际上是白莲教起义(前两个是真普世宗教,白莲太杂糅不算)。
我们熟悉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讲政治,重点是当下“苍天已死”,具体用那个天来代替得看谁比较好用/灵验。
拜传教士近百年传教之功,农民选择个“洋天”试试。
3、中国传统“政治正确”理念的集大成者
太平天国提出的政治口号,无论是均田、平等、去辫、不裹脚,都是中国传统意义上和反清意义上的政治正确,除了平等借用宗教叙事,其他的都非常本土、没有宗教色彩。
综上,太平天国既不政教合一,也没以宗教信仰发动圣战,反而采用非常“传统、本土”的口号进行动员。至于近代化民族主义,假如按照抗日战争时期中国才产生民族主义的观点,也就是满汉矛盾的程度,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