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也信佛？

2022年5月16日，是今年五月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农历四月十六日），也是联合国认定的卫塞节（Vesak Day），暨佛陀释迦摩尼的诞生、成道、涅槃的纪念日。这一天是南亚和东南亚诸多国家佛教信徒的重要节日，在斯里兰卡、缅甸、泰国、柬埔寨、新加坡等国，这一天也被列为公共假期。

联合国网站关于卫塞节的介绍 | 图源：联合国官网 

卫塞（Vesak）一词源于斯里兰卡僧伽罗语，是从古印度巴利语vesākha演化而来，梵语为vaiśākha，意思为古代印度阴历中一个月份的名称，大约为阴历的四月或者五月，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古典佛教在南亚次大陆传播的痕迹（参见：梵华说印度(14)：印度早期佛教的发展与传播）。

今年是佛陀释迦摩尼的第2566诞辰年，作为佛教三大圣地的尼泊尔的蓝毗尼（Lumbini）——佛陀诞生之地，印度的菩提伽耶（Bodigaya）——佛陀成道之地，印度的拘尸那迦（Kushinagar）——佛陀的涅槃之地，都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有点比较意外的是，印度总理莫迪高调出席了蓝毗尼和拘尸那迦的相关纪念活动，十分引人注目。

莫迪与尼泊尔总理德乌帕在尼泊尔蓝毗尼合影 | 图源：莫迪推特

或许有的读者会奇怪，莫迪是虔诚的印度教教徒，为啥要隆重地参加佛教纪念活动呢？难道莫迪也信佛吗？

莫迪在蓝毗尼纪念活动中虔诚合十祈祷 | 图源：莫迪推特

其实，印度人并不像中国人普遍观念那样将印度教和佛教分成泾渭分明的两种宗教，而是认为佛教是印度教的一个分支而已，都源于古代印度的婆罗门教（参见：梵华说印度(17)：印度婆罗门教、佛教、印度教的历史演变）。在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毗湿奴（Vishnu）的十个主要化身，也就是阿凡达（Avatar）中，佛陀就是其中的一个化身（参见：梵华说印度(25)：印度教的阿凡达——毗湿奴大神）。换句话说，印度教毗湿奴派认为，是毗湿奴神幻化为佛陀来启迪和教导信徒。因此，要说莫迪是佛教徒肯定不对，但是莫迪是毗湿奴大神化身之一罗摩的狂热信奉者，那肯定没错。既然罗摩和佛陀都是毗湿奴的化身，那么莫迪尊敬佛陀也就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就算莫迪信点佛也都纯属正常，人家本来就认为佛陀就是印度教的神祇之一嘛！

当然，莫迪是个非常聪明的政治家，他这么高调的出镜肯定不会单单是为了表达个人信仰的虔诚，背后还是有着不少政治因素的考量。我觉得至少有三个方面吧：

一、拉拢尼泊尔

印度一向视尼泊尔为自己的藩属国，态度一直比较傲慢，搞得尼泊尔不少本地人对印度意见比较大。最近几年，中国在尼泊尔的影响力逐渐增强，印度对此很是不快，中印角力尼泊尔的态势十分明显。

尼泊尔总理德乌帕与莫迪的社交媒体互动 | 图源：All India Radio News

尼泊尔作为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山地国家，经济上对印度的依赖性非常强，大量的进口物资必须经由印度的加尔各答港沿陆路北上运抵尼泊尔边境口岸。从我《印度基建（二）桥梁（下）》文中最后的地图来看，印度比哈尔邦的恒河上密布十多座跨河公路和铁路大桥，其中有不少就是尼泊尔重要的物资进口路线的枢纽节点。

尼泊尔也想减弱对印度的经济依赖，在中印两个大国之间搞平衡，获得更多的发展机遇。目前，在中国的帮助下，尼泊尔刚刚解决了用电的问题，而且随着中尼铁路工程的指日可待，尼泊尔在进口物资的通道上又将多一种选择。这让尼泊尔开心的同时，却让习惯卡尼泊尔脖子，动不动就通过限制能源和燃料出口尼泊尔来影响尼泊尔政局的印度很是不爽。

莫迪出席印度捐建佛教文化和遗产国际中心奠基仪式 | 图源：莫迪推特

莫迪自知在尼泊尔的投资和基建无法同中国相对抗，因此借助佛教文化来加强印度和尼泊尔的文化共鸣，同时辅以一些小规模基建、文化、教育等领域的援助，也不失为四两拨千斤的好方法。在文化领域的传播和渗透，我感觉印度比咱们国家要做得好不少，令人唏嘘不已。

莫迪和德乌帕观看文化中心模型 | 图源：莫迪推特

二、拉拢斯里兰卡

莫迪通过佛教来来拉拢斯里兰卡也是十分常用的手段。去年（2021年）10月20日，莫迪在拘尸那迦国际机场剪彩的时候，就邀请了斯里兰卡的代表团首航并参加当地的佛教纪念活动。

2021年莫迪与斯里兰卡贵宾在拘尸那迦合影 | 图源：PTI

斯里兰卡豪华代表团包括斯里兰卡五名部长，其中体育部部长纳马尔·拉贾帕克萨（Namal Rajapaksa）是当时斯里兰卡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GotabayaRajapaksa）的侄儿，总理马欣达·拉贾帕克萨（Mahinda Rajapaksa）的儿子。还有斯里兰卡佛教四大派（Nikatas），暨Asgiriya, Amarapura, Ramanya, Malwatta派的副掌门人（Anunayakas）等等，整个代表团超过百人，阵容可谓十分壮观。

拘尸那迦国际机场候机楼，看上去不大，可能还不如中国普通县城的长途汽车站，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机场很实用，的确大大方便了来此朝圣的国际佛教信徒和游客 | 图源：ANI

与此同时，越南、老挝、泰国、缅甸、不丹驻印度大使，以及日本、韩国、蒙古、尼泊尔、斯里兰卡、新加坡、柬埔寨的高级外交官也出席了拘尸那迦机场的剪彩和相关佛教纪念活动。有意思的是，中国作为一个重要且有着悠久佛教文化历史的国家，却没有出现在活动中，显得极不寻常。按照印度斯坦时报的报道的说法，印度在拘尸那迦大张旗鼓地搞佛教纪念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中国企图通过公共外交扩大在世界佛教中的软实力的图谋”，那么中国应该不在受邀之列或许也就可以理解了。

三、助力北方邦

5月16日当天，莫迪结束尼泊尔的短时访问后，乘坐军用直升飞机从印尼边界附近的蓝毗尼飞回直线距离约为100公里的印度拘尸那迦。

莫迪从尼泊尔乘米17军用直升机回到印度拘尸那迦 | 图源：All India Radio News

话说看照片中的这种直升机应该是俄制米17，就是去年12月摔死印度国防参谋长（Chiefof Defence Staff, CDS）比平·拉瓦特（Bipin Rawat）的那种（参见：不靠谱的印度将军遇到更不靠谱的印军飞机）。讲真，我挺佩服莫迪的胆量，经常坐这种直升机在印度到处跑，还敢去拉达克的高原，对印度空军那是一百个放心……

莫迪前往拘尸那迦大般涅槃寺拜佛 | 图源：莫迪推特

莫迪在印度没有佛教地位更加重要的比哈尔邦菩提伽耶摩诃菩提寺参加当地的纪念活动，而且选择北方邦的拘尸那迦，我想莫迪此举可能是为了助力同是人民党执政的北方邦。上个月人民党在北方邦大获全胜，为2024年全国大选开了个好头。北方邦有近2.3亿人口，在印度各邦中位列第一，而北方邦在印度国会人民院（Lok Sabha）中有80个议席，也排第一多，可以说赢北方邦者基本上就锁定了印度全国大选的胜局。因此，人民党格外重视北方邦的发展，印度中央政府的大量资源都投入到了北方邦的发展中，最近几年不仅修建了阿格纳至勒克瑙高速公路（参见：印度基建面面观（一）公路）和德里-密拉特高速公路（参见：万万没想到，印度最宽的高速公路居然有14车道！）等高标准的国道，而且像拘尸那迦这样非常偏僻落后的地区都修了国际机场，发展了很多旅游配套项目，这对发展当地经济，赢得当地老百姓的人心显然是卓有成效的。

果不其然，莫迪结束拘尸那迦的活动后，5月17日就马不停蹄地到北方邦省会去指导工作，北方邦首席部长Yogi在勒克瑙机场欢迎莫迪 | 图源：Yogi推特

总的来看，莫迪对佛或多或少有点敬意，但是就像印度教民族主义更多意义上只是印度人民党争取印度教徒选票的工具，佛教对于莫迪来说更多的也只是在国际上合纵连横的手段而已。莫迪要真信佛，真懂佛，中印关系也就不会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了。

梵华

2022年5月17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