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乡村振兴的延展讨论:城市与农村,到底谁更消耗资源
今天在《观温铁军老师解读一号文件有感》一文下,与一位观友关于“集中式城镇与分散式农村谁能耗更高”的讨论非常有趣,充分地激发了我的灵感,也加深了我对陈平老师关于“城市化提高人们生活收入的同时亦会增加人们的生活成本”这句话的理解。
在这里跟大家分享分享我的感受:
首先,这位观友的观点是:
“将人群集中在城市里,能够实现规模供应能源物资最终使得城市比农村更节能”
他举的例子是:
“城市住房以很多户集中楼房居住为主,农村以分散一家一户为主,北方冬天供暖,同样温度条件下农村能源消耗一定比城市高。”
我个人的看法如下:
这位朋友在思考城乡演化问题上,将人这个具有生命情感的碳基生物,视为了一种可以随意挪动任意加减但不会产生心理变化的硅基元件。
这虽然完美符合西方理性人假设为前提的经济学。但即便是当代西方经济学,也不会如此去研究经济现象。
要正确看待城乡演化关系,首先我们必须把人视为活生生的,有七情六欲的人。必须研究人这个个体在族群数量与密度发生变化之后可能产生的行为转变。这种行为转变被放入经济系统中时,会产生1+1>2的复杂演化效应。
我们就从这位观友所提到的集中供暖问题出发,我们一起算算细账:
十个分散的村庄,也许他的供暖消耗大于一个集中的城镇。
但十个分散的村庄,因为每个村的人不多,所以平时大家的娱乐活动就是打打麻将,钓钓鱼。
而当我们把十个村庄的人数集中在一块,虽然供暖的成本降低了。但因为人群聚集,形成规模效应了,那随之能促进更多的经济活动。
人多了,聚集了,对比多了,对生活的质量要求也就提高了。于是乎就会有人去琢磨,如何满足这些人对于生活质量的需求?
uhm,那么楼下开一个网吧,旁边开一个洗脚房,那边再开一个会所,要不再建一个大型综合的消费中心,里面放几台VR娱乐设备?
同时,人多了,聚集了,也开始内卷了,小孩子要读书,要考清华北大,那么旁边再弄个补习班。孩子之间要攀比,那么消费中心里再开几家跑四驱车的游戏馆,再开几家卖钢铁侠手办的手办馆。。。。。。
顺着这个逻辑,一大堆配套设施接踵而至。而这些配套设施所带来的能源、资源消耗。以及为了处理这些配套设施而派生出的产业所带来的消耗,与从集中供暖所剩下的那点可能的能源相比,简直就是是天文数字。
此时,请大家再算算十个分散的村庄和一个集中的城镇,哪个更节能?
我们对于经济学的理解不能过于片面,也不能单停留在经济学本身。这也是陈平老师提跨学科思维的意义。
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一个生态聚落,在分析经济学问题时,应该向其中加入生态学的思维。
当人群分散的时候,其产生的“活动”会减少,当人群相对集中的时候,其产生的活动会增加。
人群活动变化而带来的经济波动变化,我在之前的文章里称之为“动侧效应”。
而我在三相波模型里提到的“消费波动大波与小波之间的平衡”,套在城乡经济波动上也非常合适。
因为只有意识到人群聚集与分散的变化会带来消费波动的变化这一点,才能够理清楚为何城市化会带来高消费,甚至带来高浪费。
陈平老师说“城市化虽然提高了人们的收入,但也同时增加了人们的生活成本”。这种生活成本的增加,本身就是因为人群聚集效应带来的消费波动增加所产生的结果。
当然,我之前关于经济三相波的文章是没有如此深入讨论到人群聚落与消费波动的关系,恰好是这位朋友对我文章的质疑,给予了我此番灵感之涌现。
国内有很多经济学家,总是喜欢用其井底之蛙的逻辑分析来推导出一个个反直觉的结论,并且冠以理性主义来教化大家,告诉大家真理都是反直觉的。
然而在我看来,真理未必是反直觉的,恰恰人们的生活体验中处处蕴含着发现真理的契机。
就像我上周末跟老婆去逛商场,看到小孩子玩耍的四驱车赛道,看到VR游戏厅。我当时就在思考,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这些东西呢?这样的现象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社会发展演化的逻辑?
对于知识的探讨,应该从问题出发,而非从结论出发。或者说应该从我们平时看到的事物中去思考,而不是将某种教科书般的理论生搬硬套套在某个社会现象上。
道存于万物,就相对于人群聚落效应会增加消费波动,最终增加资源消耗来说,下面这个感受是再直观不过。
我一个人关起门来怎么活都行,然而一旦进入人群中就必须活得体面。
在讨论经济学问题时,我们应该考虑人的社会心理变化,考虑生态学原理。
单单从经济学出发去思考经济学,在人类社会这个复杂的局里,是行不通的。
马督工关于城乡之间的暴论,建立在他狭隘的格局与思维上。用的是“机械唯物主义”与“原教旨主义”去观察世界。从结论反套问题,因此才闹了那么笑话。
就像很多人总说马督工会算账,但真正会算账的人,在算之前一定会想清楚哪些账得算,该怎么去算。这叫做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马督工式的认知谬误,我认为是值得我们引以为鉴的。
而跟我讨论问题的那位观友对于消费主义的痛诉,在我看来是无力的。因为城市化就会带来消费主义,这是人群聚落效应放大消费波动的必然结果。要实现他心中所期待的,高聚集但又低欲望的都市生活,恐怕只有在高度宗教化的国家才能实现。
对此我想到的是,中东的穆斯林每年的斋月,这恰好就是宗教对于经济活动欲望抑制的好例子。
然而中国是一个典型的世俗国家,我们要做到这点,怕是得问问成都大街上的火锅香味允不允许了。
最后我在说一句:人群集中与分散产生的社会活动变化,不是简单的1+1=2,而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复杂演化关系。
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智慧,认真品读一定会有所得。但如果一上来就以现代分子自居,主动与古代切割,那么理解不到的话,我也一点都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