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我和新冠特效药的研发者聊了聊,你关心的问题他都作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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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个多月里,冯叔和大家一样,为了躲避疫情,宅居在家。从繁忙的工作中闲下来,读书、写字、健身,和家人一起做饭、喝茶、撸猫……冯叔把这些闲暇中的点滴和所思所想记录了下来,写成若干篇文章,命名为《避疫六记》。

上周,我们分三篇连载推送了《避疫六记》之一:《拾书记快》。

1、《拾书记快(一)》(点击此处可阅读全文)

2、《拾书记快(二)》(点击此处可阅读全文)

3、《拾书记快(三)》(点击此处可阅读全文)

本周,我们连载《避疫六记》之二:《抗炎记道》。昨天推送了第一篇:《抗炎记道(一)》(点击此处可阅读全文),今天推送第二篇。

文|冯仑(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因为疫情的缘故,闷在家中。每天看到的新闻也大多与疫情有关,病毒、肺炎、治疗、用药、防范等等词汇不断映入眼帘,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与丙肝病毒缠斗的经历,想到帮我治好丙肝的吴总。

吴总叫吴劲梓,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也是国家千人计划特聘专家。吴总在 2011 年回国创业前,是葛兰素史克抗病毒药物研发副总裁,回国后,创办了歌礼生物科技公司,专门针对丙肝、乙肝,以及艾滋病病毒进行药物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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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初,在服用了吴总公司研发的新药之后,我体内的丙肝病毒没有了,彻底去根了。所以,在疫情肆虐的这段时间里,每次看到新闻中出现「病毒」这个词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吴总,忍不住跟他在微信上展开讨论。

2 月下旬的一天,吴总发给我一个好消息,他说,「冯总,歌礼治愈你丙肝的蛋白酶抑制剂,正在开展治疗新冠肺炎临床试验,应该会有效的。

我非常高兴,说,「那你赶紧推广啊。」他说,「正在南昌做临床试验,有 11 个病例在做。目前看效果非常好,和瑞得西韦等药物的效果不相上下。」

不只是抗丙肝药物,歌礼公司的科研团队发现,抗艾滋的药物利托那韦在体外细胞试验中表现出对新冠病毒有很好的抑制作用。早在 1 月 25 日,歌礼公司就已向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及其药品评审中心申请,将利托那韦首仿药以及歌礼公司自主研发的创新药 ASC09/利托那韦复方片纳入国家应急通道。

当然,这些药物本身是治疗其它疾病的,要能够用于治疗新冠,还需要有临床试验和审批的过程。

吴总告诉我,「目前,两种药物已被武汉同济医院和浙大第一附属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应用于由华中科大同济医院感染科宁琴教授团队和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执行院长裘云庆教授团队发起的新冠病毒感染的肺炎临床试验中。临床试验已经在武汉和浙江启动,为治愈患者抗击疫情点燃希望。」

吴总也特别希望能跟马云的基金会合作,因为马老师正在大力地支持研究这样的新药。吴总问我,「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我说,「没问题,如果能够迅速地研究出新药,治疗这个病,那就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我相信只要有机会帮你,任何人都愿意帮你。你把你的资料发给我,我转给马老师。」

第二天,吴总就发给我一封很长的信,我马上转给马云,马老师也立即安排基金会的人跟吴总对接。现在,他们在快马加鞭地工作,有希望在中国本土生产出一种治疗新冠的特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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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关于新冠肺炎,我有一些疑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吴总。感觉在微信上讨论不过瘾,于是我就打电话向他请教。

我疑惑的第一问题,是这个病到底可不可治?当年我治丙肝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我在中国看了很多医生,几乎所有有名的专科医院、著名专家我都去看过。医生也好,甚至是媒体报道也好,都说这个病可以治好,打干扰素就没问题。

之前我也讲过,我打了一年干扰素,累计发了 130 天的烧,然后转阴了,三个月以后又转阳了。可是我也不能一直打。

只有美国斯坦福医学中心的 Doctor Keef 告诉我,通过精确检测,基因分型,发现 70% 的人可以通过打干扰素治好,但是有 30% 的人打干扰素是没效的。他告诉我,我就是 30% 这一拨里的,所以就别治了,治也没效果。这 20 多年里,只有这个医生告诉我,我不用治。

也就是说,到底为什么当时中国的医生都说能治?而美国的这个医生说 70% 的人可以治,还有 30% 不能治?是不是两边诊断的精确性有差别?我们这边当时还诊断不出 70% 与 30% 的区别,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就说都能治。于是就出现了我这种打干扰素之后,转阴一段时间,之后又复阳的情况。

而我看新闻,现在治疗新冠肺炎,也没有特效药。但又有很多人治愈出院了,这显然也能治。那会不会出现类似于我当时治疗丙肝时遇到的情况:因为诊断的精确性不是很够,所以就只是大概齐能治。实际上会有一部分人没有真治好,用了药之后,转阴了,过些日子又转阳了。我看一些报道中也提到,有个别患者在医院治愈之后回到家又转阳了,这跟我当年的情况非常像。

我问吴总,「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吴总说,「你说的不错。现在判断有没有治好这个病,有四个标准。包括连续 3 天不发烧;呼吸道症状明显好转;胸部影像学显示炎症明显吸收,也就是肺部感染没有了;连续两次呼吸道病原核酸检测为阴性。达到这四个标准,就可以认为是治好了。在这个标准下,的确有回去之后转阳的。你担心的情况,现在有一些信息披露出来。目前还在监控、观察的过程当中。

我又问吴总,「经常说阴性转阳,阳性又转阴。这到底是啥意思?是病毒含量的问题吗?我当年得丙肝的时候,医生跟我讲过,我这个病治好的标准就是由抗体阳性转为阴性。我问过医生阴性、阳性到底啥意思,医生告诉我就是病毒含量的意思。如果体内的病毒含量非常少,少到某个范围以下,那就相当于根治了;病毒含量在某个范围内,就是阴性,但是没根治;如果病毒量超过了某个范围,那就叫阳性。那么,新冠肺炎的治疗,阳性转阴性,或者阴性再转阳性,是不是跟当年丙肝的测试方法、测试原理是一样的?

吴总说:「你说的这个是对的。当时你的病转阴之后又转阳,实际上跟我们测试的试剂、方法、手段有很大关系。如果我们的试剂、方法、手段比较差,就测不精准,那就是个大概齐。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转阴了,但是可能还留了一些病毒,过些日子它又拷贝了,又复活回来。就没有办法知道它是不是根治了。经过差不多这 20 年,在丙肝病毒的研究上,我们的测试方法和试剂有了进步,最后才出来一个根治的标准,也就是一毫克单位里边,病毒量在 10 个以内,这才叫根治。你服用的戈诺卫有非常好的效果,服用戈诺卫的人, 97% 以上的人都彻底根治了,绝对不会再恢复到阳性。但是,我们面对新冠病毒的时间还很短。这么短的时间内,测试的精确度和敏感性还达不到像测试丙肝病毒那样精确。目前我们还处在紧急应对过程中,还需要时间来进一步研发和提升测试的试剂、方法、手段。提高了测试的精度,才能看清新冠肺炎是不是根治了。判断一种药物的最终疗效,跟测试的精度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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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那你们公司的药,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他说:「我们正在快马加鞭地做。你吃过的戈诺卫是治丙肝的特效药,它和治艾滋病的药,以及针对埃博拉病毒的药,有一个共同的抑制剂。所以大家都按照这个方向在抓紧时间做研究。根据部分临床结果来看,它的确是很有效的。」

我说:「你说很有效,是怎么个很有效?」

他说:「有 11 个病例吃了我们这个药以后,五天就转阴了,七八天就出院了。我们还在观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反复,没有再转阳。我们的研究报告也都出来了,但还在继续做临床试验

我说:「这么神啊?那我可踏实了,也不怕了。万一我招上这个病毒了,第一时间来找你,你赶紧给我拿药来。」

他说:「没有这么简单。万一你得上了,你可以跟医生说,我们跟医生马上联系,经过一定的程序和批准,你才可以用我们这个药。」

我说:「那太好了。还有一个问题,我用过你的药,那我是不是对这个病毒有免疫力了?」

他说:「还没有,这个病毒有点像流感,你今年得了,可能明年还会得,不等于有免疫力。但是,如果在你服药期间,在这 50 天之内,比如说你正好服药服到了第 10 天,接下来 40 天你只要还继续服药,应该是得不了这个病的。但是,服完药以后,你可能还会感染,感染了以后你必须再吃我们这药,才能够把它抑制住。」

我说:「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给我一个特别大的安慰,让我心情放松下来。我接下来就该做事情做事情,遵守所有的管理要求,严格防护。万一中招了,至少还有个救命稻草,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是问题是,吴总,既然这样子,为什么这药不赶紧拿到市场去卖,都弄到武汉去让病人吃?」

他说:「这牵扯到一个审批体制,临床新药的批准体制。常规状态下,临床要经过三期,要经过一定的时间才能够批下来,这个阶段,可能需要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国外有一种做法,就是在特殊情况下、应急机制下,可以加快审批,直接拿来应对。现在我们国家还没有这套机制。如果有机会,我们要给卫建委建议,让他们能够建立这样一套机制,在特殊情况下加快审批。这样的话,我们和其他研发机构的这类新药才能够迅速拿到市场上。」

我说:「那就得在体制上进行建议,然后完善这样一套应对机制。换句话说,我们不仅有应对和平时期的一套体制,还得有一套战时体制,也就是你说的应急体制要加快建立,是不是?」

他说:「是的。」

我说:「好吧,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努力推动这个事。这是造福大家的事情,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帮忙。前两天我看新闻说美国的瑞德西韦也在加快审批上市的进程。」

他说:「是的,都在加快。但是根据过去的经验,每一种新的病毒出来,大体上都得十几二十年,才能够把这个病毒彻底摁住。要么把它变成一个慢性病,常态化,病人终身服药。比如艾滋病,最开始,一中招就等于接到死亡通知,现在不是了,患者可以通过终身服药保护自己,把它变成慢性病。要么针对病毒开发出疫苗,一打就彻底结束了,你就不招它,它也招不到你。要么就是特效药,而且特效药不是一种,一定是十几二十种特效药,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我说:「为什么要这么多?」

他说:「因为每一个药的靶点不一样。比如,一个人有艾滋病,还有糖尿病,同时又有高血压,他要吃的药,和只得了艾滋病的人吃的药不一样。每一种药的靶点不一样,针对不同的人,就需要不同的药,所以整体人群要解决这个问题,大概要十几二十种药。未来要解决新冠肺炎,把这个病毒消灭或者控制,要么把它变成慢性病,要么用疫苗彻底解决,要么用特效药解决,也同样需要十几二十种药。瑞德西韦是一种,戈诺卫是一种,还有其它的。反正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最终解决这个问题。但时间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快,我们紧赶慢赶,也得一两年才能拿出一些特效药。最后把疫苗搞定,可能还得更长时间。所以,我们现在判断,新冠肺炎跟我们会有一个胶着相处的时期。当然我们制药企业有责任加快再加快,跟政府配合,尽快把特效药推向市场,拿给病人服用。这样让大家安心了,也使得我们的科研能直接造福于人类。这是我们要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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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吴总,这真是太给我启发了,同时也让我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很理性的判断。最后还有一件事,国内对新冠肺炎的阻击战,也进入了打扫战场,收尾的阶段。但国外疫情又都起来了,各个国家应对的方法还非常不同。亚洲的新加坡、韩国、日本,之前突然一下发现了很多感染者,紧张了一段时间,现在看样子又稳定了,他们有一套针对公共卫生的响应机制,是建立在经济发展、社会运转、私人权利和政府应当承担的责任这几方面相对平衡的基础上。目前看来也还是有效果。咱们国家采取的方法更彻底,有点像休克疗法,把病毒闷住,用强制的方法,举国之力,把疫情阻击在湖北武汉,其它地方也都暂停一下。牺牲经济发展,牺牲短时期内的个人权利和自由,最后达到阻击疫情的结果。目前看也很有效果,是成功的,只是我们在经济、社会方面付出的代价有多大,现在也没办法估量,但我们老百姓是满意的。此外,西方国家,比如美国、英国也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吴总,你是专家,你怎么评价这个事?」

吴总说:「亚洲这情况你说的是对的。美国一开始把新冠肺炎当成流感,认为死亡率不高,只要有病,去医院看就行了,他们是基于这样的判断去处理的。但是现在来看,他们轻敌了,疏忽了,美国现在已经进入特别紧急状态,颁布了一系列措施,其中一些措施和中国过去采取的措施有些像。他们一旦动员起来,应该会很有效,相信很快就能够见到结果,能抑制住这个病毒的快速传播。这就像二战的时候,一开始美国迟迟不参战,但是一旦参战,动员力很强,最后把希特勒打败了。」

我说:「你对美国的判断我大体可以理解。现在意大利看样子有点崩溃,对欧洲各个国家来说,这都是非常大的挑战。英国的套路很独特,他叫共同免疫,让老年人别出来,小孩别出来,身强力壮的人就正常应对。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得一下这个病,招一下,最后集体都获得了免疫力,这事就过去了。英国这事靠谱不靠谱?」

吴总说:「有一定的道理,理论上是有这样的说法,因为新冠肺炎在统计学上的死亡率不是太高。但是有一个问题,新冠病毒在不断变异,如果变异速度很快,传染又很快,百分之六七十的人今年得了病,病毒又变异了,共同免疫这件事就没法搞定,第二年疫情还会再来。想要达到英国人希望的效果,前提是这个病毒不变异,这也是一种冒险的选择。

我说:「现在天天看新闻,有点懵了,脑子有点乱,先不关心老外了,还是关心关心国内。国内现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下来。但是现在的数据还不是很精确,又没有疫苗或特效药,几万人怎么就说治好了,出院了。如果能治好,那还着急要什么疫苗和研发特效药呢?!这好象逻辑上有些别扭。万一情况跟我当年治丙肝时一样,使劲用药,表面上转阴,两三个月以后,他们中的部分人又转阳了,成为带菌者,有的人很严重,又传染别人。如果会这样,那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轻易说根治了,只能说阶段性胜利,新冠肺炎的阻击战赢了,但是后边还有拉锯战、游击战,这个事还得拖一段时间,直到你们的特效药出来,能够彻底根治为止。会不会是这样?」

吴总说:「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我们也在观察,也担心会变成你说的这种情况。一切都还在发展中,现在很难下结论。我们要警惕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的研发还要快马加鞭,新药的审批也要快马加鞭,这是我能给你的判断。

我说:「OK,谢谢吴总。这几个问题问完了,聊完了,我也算踏实了,我今天可以踏踏实实睡觉了。我希望明天睁开眼,看到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比今天又多了生的勇气和积极的希望,对人类最终战胜这些疾病,又抱有了更大的信心。」

生活会更加美好,心情和天空一样会变得更加晴朗。祝福我们的生命,祝福我们的家园,也祝福我们所有还在和病毒战斗的同胞。

2020-03-17
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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