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医生已逝,可孙文斌这样的“垃圾人”还在我们身边

“我怀着一腔热血成为一名医生,最后却死在自己的信仰之下。

12月24日,平安夜凌晨。

北京民航总医院医生杨文,倒在患者家属的刀下。

这是桃蛋妈看过最触目惊心的杀人方式。

“其中一刀砍断了右颈侧全部肌肉,砍断了气管、食管、颈内静脉、颈总动脉,和通往身体的神经,连颈椎骨都砍断了。”

其血腥恐怖,简直比ISIS发布的视频,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它真切地发生了,在21世纪的文明大都市,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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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桃蛋妈有一个感受——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同时,也是各种社会矛盾短兵相接激烈冲突的地方。

在这里,很多平时在文明世界披着人皮的兽,会显形。

比如杀害杨文医生的凶手,孙文斌,就是一个典型的“垃圾人”。

杨文医生遇害,无数网友愤怒地呼吁判孙文斌死刑。

可是大家也许没有想过,在行凶之前,孙文斌就没打算活着。

据和他母亲一个病房的人回忆,孙文斌拉家常时,说他下过海、挣过大钱、养过猪,也干过兽医,离婚了,孩子上学名额被有钱人顶了,卖过菜,还倒腾过服装。

在他的描述中,自己命运悲惨,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他是为母杀医的么?

绝对不是。

55岁的他,至今还是个啃老族。

他跟母亲一起住,不是因为孝顺。

他母亲,百岁高龄、癌症晚期、全身重症感染、昏迷不醒的老人,活着比死了还受罪,却是儿子孙文斌的“摇钱树”。

超转人员享受城镇退休老人医疗报销比例,年满70岁以上,报销比例90%以上,孙文斌母亲就是。

除此之外,超转人员每月都享有生活补助费。

他家房子拆迁后村委会还会给老人分钱,年龄越大,分的数额越多,包括股份收入、老龄收入,超过80岁还给一次性奖励。

跟母亲住在一起的孙文斌,无疑是最大的受益人。

管理机构每个月会核实健康及生存状况,如果确认超转人员已死亡的,民政部门将停发其生活补助费。

孙文斌行凶前数次威胁:“如果我妈死了你们谁都别想活。”

只因为,妈死了,他也就完了。

凭杀人时的狠毒,你可能觉得他平时也是个不好惹的人。

正好相反。

行凶前几天,孙文斌的大哥过来看母亲,直接骂孙文斌:“你什么都懂,怎么把妈弄成这样!”

他一句都不敢反驳。

瞧,在大哥面前,他怂得像个棒槌。

这样的“垃圾人”,在社会的低凹阴暗处摸爬匍匐许多年,被邻里、朋友看不起,被自己的女人、孩子、亲人看不起,像个破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最终踢到了杨文医生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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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钱财,只是孙文斌杀人的浅层原因。

母亲尚在,医生尚在治疗,还不到弦断的那一刻。

他只是选择了杨文医生,作为发泄人生终极恨意的目标。

母亲,是他的借口。

大哥的话语,是刺激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之一。

他智商正常,行凶前还跟杨文医生正常交谈了20分钟。

刀,是提前备好的。

他直接从背后捂住杨文的嘴,割脖子。

他没有选择捅,就算捅了心脏都有救活的可能。

他选的,是绝对致死的杀人方法。

他自是明白,母亲就算这次治活,也时日无多。

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从不顾母亲死活拒绝一切检查仅要求输点液、吵闹、辱骂、威胁医生、天天在抢救室和医生干架,就看得出,他们也非“善类”,他们不爱母亲,这个家庭没有温情,更别提对他这个跟着母亲的拖油瓶小儿子。

他知道,这一刀之后,杨文医生必死无疑,自己也绝无活路。

他只是选择了这种方式,作为自己窝囊了一辈子的人生的一次酣畅淋漓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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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对我而言都是痛苦,那么谢幕之前,我就要把痛苦加倍还给世界。”

这是垃圾人的普遍心态。

不难看出,好几次小学、幼儿园门口砍孩子的,也都是这样的心态。

去年上海世外小学砍人的男子,刚刚来到上海不久,找工作屡屡碰壁,他说:“我要报复!”

他最终选择了中产家庭聚集的世外小学,也许在他看来,这些孩子的家长,长得就特别像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人。

他们早就失去了在这个社会的坐标。

他们的精神世界早就狼奔冢突。

形形色色的理由,最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是世俗意义上的失败者,将内心的负面情绪压抑心中,性格孤僻常独来独往。

平时的他们,往往是他人眼中的老实人。

比如孙文斌,行凶时那么凶残,在全家的话语权体系中,他反而是最弱的一个,在大哥大姐面前唯唯诺诺,不敢造次反驳。

极端挫败,逼生极端伤害。

在他们看来,这是唯一能博取关注的方式,与此同时,也获得了心理上的发泄快感。

我们恨不得孙文斌这样的恶魔被枪毙10分钟。

可是严惩不贷也好,死刑也好,对他们而言,没有震慑力。

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选取最极端、最残忍的手段,来发泄情绪。

拖着无辜的他人,一同走向灭亡。

我们都知道,生活中要远离垃圾人。

可是,杨文医生之死最令桃蛋妈心疼心痛的就是——她可能,真的无处可躲。

我们普通人,生活中遇到垃圾人,可以选择敬而远之。

但没有任何一个职业,要像医生这样,需要密集地与社会上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密切接触。

警察可以算一个。

但警察是站在恶的对立面。

他们面对恶时的处境与态度,是泾渭分明、明确无疑的。

但是医生在面对垃圾人时所处的角色,就弱势、尴尬得多。

而且医生们要处理的,还是“生老病死”这样核弹级的敏感火药问题。

做医生的“政治正确”就是,无论对方的善恶,医生都要尽力救治。

因为,分辨善恶,是警察的事,惩治善恶,是法官的事。

就连普通人,面对无理取闹、言语中伤自己的人时,都可以骂一句CNM。

医生却要极力忍耐,并且尽力帮助甚至刚刚对自己发出过死亡威胁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杨文医生这件事中,行凶之前,凶手早已发出多次死亡威胁,科室医生们还报过警,反映了情况给院方上级领导。

普通人被别人死亡威胁,恐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跑都来不及。

杨文医生还要在凌晨这样一个时间段,坚守在岗位,与死亡威胁自己的人密切接触。

不知道院方和警察为什么没有尽早介入,难道是平日里,医生收到这样死亡威胁很家常便饭?

这也就是为什么,杨文医生的血洒满了一地,空气中都是血的腥味,凶手的其他家属冷眼旁观着医生们的慌乱无措。

他们还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医生继续给母亲提供医疗服务,还不能对其他家属感情用事。

医生们甚至被要求,要“化悲痛为力量”“以大局为重”,调集一切医疗资源,更加努力地医治凶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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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蛋妈有一个感受,不吐不快——

这已经不是对“人”的要求了,这却是对医生的正当合理要求。

社会是垃圾人的造就地。

警察与法官是垃圾人的终结人。

而杨文医生们,是垃圾人的买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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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医生从医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不配合医生、无理取闹的患者家属,很可能就是奔着最后人死了要钱来的。

有人说,杨文医生太温柔、太负责任,面对这样一个95岁风烛残年奄奄一息的老人,她选择了收下来积极救治。

如果她把这个家庭推给别人、别家医院,自己就能逃过一劫。

但杨文医生幸免于难,永远还会有下一个“杨文医生”要接下这盘烫手山芋,并且为之买单。

医生们在学校,学到的都是如何治病救人的知识。

但在实际岗位上,却没有任何一个职业,要像医生这样,每天要与数量庞大的各色人打交道,被各种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摩擦。

他们一生中,遭遇垃圾人,并且被垃圾人伤害的概率,比我们高出不止一个数量级。

病魔当前,他们持剑在手,无惧于色。

人心面前,他们却赤手空拳。

很多类似的容易擦枪走火的行业,都有一个“中间部门”来专门处理人际问题,缓解双方的压力。

比如广告业,就有客户经理(AE),作为甲乙方之间的润滑剂,专门处理“人”的问题,

在美国,医院有专门的风险管控部门(risk management),作为第三方介入,用非常专业的早期处理方法解决问题,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到防患于未然。

再往容易实现的说,医院比地铁发生的袭击事故更多,地铁可以安检,为什么医院不设安检和金属探测器?

很多医院用人脸识别抓医药代表,为什么不用来识别医闹?

我们也到了该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否则还要牺牲多少杨文医生,我们才能意识到这些问题被改善、被进步的紧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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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5月09日,浙江省宁波市,

警察向医护人员演示防身技巧,

医生们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图片来自CFP)

最后,桃蛋妈的一个朋友,大家都熟悉的医学博士虫妈,跟桃蛋妈讨论这件事时,根据自己的经历,聊了几句话。

桃蛋妈当时听着,差点落泪,她说——

我有很多医生朋友,有的是我的同学,有的是同事。

其他人,朋友圈都多多少少会分享一些吃喝玩乐、开心的事,但是这些医生他们真的,平时在朋友圈里,分享的欢乐的事很少,他们分享的大多数,都是很疲累的一种心理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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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在一线时,有次我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我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很正常地和她说话。

事后,她却说,感觉你的状态特别不对。

可当时,我觉得自己特别正常。

那时候,每天早上起床脑子里数一遍病人的事看看漏了什么没,下班时数一次,晚上睡以前再数一次。

即使这样,我也最多记住九个病人的信息,多过九个就会模糊还是会有遗漏。

在一线时,可以说全年无休,没有周末,周末要查房,下夜班要做科研,泡完病房泡实验室,只要懈怠,就会被直接被拍出局。

那个时候我们医院真的有医生累死,也有医生被砍,还有跳楼的,什么都有。

悲愤过,害怕过,但是只要收到一个病人的感谢,我们会感动老半天,因为真的太少了。

我毕业时,也宣过誓。

当时我记得,同学们的表情,都是认真的,甚至庄严神圣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似乎留下的,只有麻木与疲累。

我们每个人,不应该只有一种角色,我们除了自己的职业角色,还是父母、是儿女、是妻子、是丈夫、是朋友。

而医生,仿佛被定在了‘医生’这个角色中。

我一个多年的闺蜜,说:‘我这么多年,所学、所用、所付出的,仅有做医生一样,如果不做医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成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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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医生逝去,我们不应忘了,曾经还有许多医生倒在了岗位上。

孙文斌大概率会判死刑,但我们不能放松,因为身边,还有很多这样的垃圾人。

一如以往数次类似事件,杨文医生的同事们被院方要求,秉持“用正义战胜邪恶”的精神继续工作。

但桃蛋妈想说——

战胜邪恶的,不是迟到的正义。

不是用一颗子弹终结恶人,正义就会到来。

而是撕掉假的岁月静好,凛然起立,跑起来,跑起来。

跑得更快些。

去改变,这个杨文医生曾为之奋斗过的世界。

去拯救,其他千千万万个杨文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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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个世界,

还值得孩子们把“成为医生”的梦想,

托付给它。

作者桃蛋妈,坐标北京,

家有俩小棉袄,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牛娃成长记,ID:niuwa1666。

北上广深二十万家长在关注,

不管是孩子的应试教育,

还是素质教育话题,

都有深入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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