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知乎哲学板块存在分析学派学生认为欧陆哲学「经典」著作无意义?

我曾经写过这样一篇文章:

归伶昌:哲学家们都在说废话吗?——慎重对待哲学文本zhuanlan.zhihu.com

无论认为经典哲学家的文本是在说废话,还是认为他们在说胡话,在我看来,都恰恰是当代读者优越感的表现。这种优越感,来自于资本主义时代消费者为王的现实情况:读者作为文本的消费者,有权要求作者“以读者能够理解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

但很遗憾,经典哲学著作作为过去时代的产物无法“与时俱进”,那个时代的哲学家也就无法按照这个消费时代的读者的需求来“调整”自己的文本,来“适应”这一读者为王的“时代精神”(如果他们活着,或许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做,比如现当代一些极品哲学家)。我们在黑格尔和海德格尔那里看到的更多的反而是一种作者为王的“作者的傲慢”:我写了本书,我看书是好的,我休息去了。看得懂看,看不懂滚。

而这些作品展开自身的方式往往是历史式的——它预设读者已经有良好的哲学史储备,能够明白作者到底想干嘛和那堆黑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也就导致文本本身对于外行的极端晦涩,而且越近代越晦涩(20世纪特别多奇葩文本就是明证)。

我不是海德格尔的黑格尔的专家,也只能随便举一个和我领域稍微接近一点的例子。

在《存在与时间》第四节中,海德格尔谈到此在(人)对存在具有优先性,然后里面有这样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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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话里面,海德格尔想说,人对所有其它存在者都具有优先地位,而海本人,是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去探讨人(此在)本身的存在结构。那么,此在如何对存在者具有优先地位呢?海德格尔给了一大段很晦涩的说明(在此不打算展开这段说明)。在这个说明之后,海德格尔回顾了一下哲学史中“此在”(人)对存在的优先地位的探讨。里面涉及到阿奎那著名的超越范畴理论:存在作为一个超越概念贯穿于所有事物,而且这种超越的概念不止有存在,还有”本质“、“一”、“异”,最重要的是,还有”真“和”善”。那么,”真“是如何”成为“超越者的呢?它必须依靠”这样一种存在者,它与生俱来地与一切存在者共同存在“(ens,
quod natum est convenire cum omni
ente),这种独一无二的存在者就是”灵魂“——即海德格尔想说的”此在“(人)。

这段话,当我们回到阿奎那《论真理》的文本时,会看得更清楚:

任何存在者,都有两种展现其自身的方式:第一种:就其自身而展现(即本质、一、异),第二种,在与他者的关系中显现。他者的关系可以是纯粹的差异性(secundum
divisionem),在这里构建出“异”;而另一种存在的显现方式,则“必然地包含着这样一种存在者,它与生俱来地与一切存在者共同存在”(hoc
quidem non potest esse nisi accipiatur aliquid quod natum sit convenire
cum omni ente),也就是灵魂。而灵魂有两个基本的能力:理解(intellectus,
海:领会(?))与欲求(appetitus(海:Sorge?),与第一个能力共在,存在者就是“真”,与第二个能力共在,存在者就是善。【不是严格的翻译】

存在既然只有在与此在(人的灵魂)的共在关系中才能展现自身,那么难道探讨此在(这个“灵魂”)本身的(生存?)特点(比如他是唯一种自己能与自己共在的存在者)和探讨这个共在(convenire)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词有“共在”和“一致”两重含义)不是更具有基础地位吗?不是比探讨“存在”本身更根本吗?——海德格尔似乎是这样和阿奎那抱怨的。(他后面还加了一句“显然
,这种优先地位同把存在者全体恶劣地加以主观化的做法毫无共同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在骂康德还是谁)。

这样,似乎海德格尔那堆晦涩的文字就显得不再那么晦涩了:从我这个做中世纪哲学的外行看来,海德格尔不过是将阿奎那思想中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成为问题,但是好像真的又是问题的问题提了出来,更深入地进行探讨。

但是如果不了解哲学史,可能只会觉得他前后一大段,以及这整本书都是些无意义的呓语吧。

所以我觉得,至少为了理解这些文本,学习哲学史还是很重要的。

2019-12-02
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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