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则《急救37分钟！医生在万米高空用嘴为患病老人吸尿800毫升》的新闻得到了广泛传播。

一架从广州飞往纽约的航班上，一位老人突发急性尿潴留，无法排尿，两个医生利用飞机上的材料自制了器械，张医生更是在紧急情况下用嘴帮患者吸出了800毫升的尿液，让患者转危为安。

我当时就震惊了。

没啥说的，真的牛逼，这种为患者牺牲的精神已经超脱了医德的范畴，更是一种大爱的体现。

这也让我想起了我短短临床生涯中的一段经历。

别，别误会，我没吸过尿。

那时候，我还在临床工作，偶尔承担一下急诊外科的值班任务。

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秋天。和这个冷清的季节一样，那天晚上的急诊也显得有点冷清。刚好，我也乐得清闲，刷刷手机，看看书。

叮咚，电脑上弹出了就诊信息，有人挂号了。

一般从挂号到就诊需要一段时间，病人要拿着东西走到诊室。可当天，那个大爷不到一分钟就到诊室了。

以一种奇怪的，扭捏的，痛苦的姿势，像跑又不是跑，有点像竞走一样，快速走了进来。

大爷以类似这种姿势走了进来

这姿势，我熟悉。可不就是我，考试前喝一大口水，考了俩小时，考完憋着一大泡尿，想赶紧跑到厕所，可跑起来又怕尿出来的痛苦姿势。

我称之为“憋尿体位”。

“大爷，你怎么。。。”

“不舒服”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大爷就着急地说道，

“我憋死了，我尿不出来了，你赶紧的。”

“你是有什么毛病么？怎么突然尿不出来了？”

“诶呀，老毛病了，前列腺增生，你赶紧地给我导个尿。”

良性前列腺增生是老年男性发病率很高的一种疾病，和激素变化有一定关系。前列腺位于膀胱下面，尿道开口处，增生的前列腺会阻碍排尿，导致排尿困难，严重时尿液排不出来，而肾脏却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尿液，就会导致急性尿潴留。

前列腺增生导致尿潴留

我还在电脑上操作着，写着急性尿潴留的诊断，转头一看。

大爷已经躺在了检查床上，裤子全都脱了，腿叉开，下体一览无余，两只手扒着裤子。他的头歪着，嘴唇嗫喏着，眼神充满了渴望和焦急，仿佛在等待我的临幸，呸呸，治疗。

躺在床上的大爷脱了裤子 | 图片与文章无关

这是我26岁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快脱衣服，我发誓。

只是，他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大爷。

“咳咳，大爷，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小伙子，快点吧！我膀胱快炸了！”大爷有点急了。

他这一骂，也让我紧张起来。

膀胱炸了，不像“你吗炸了”是骂人的话，因为膀胱真的会炸。

虽说膀胱像气球一样，可以承受很大的张力，但膀胱最多容纳800毫升的尿液，再多就可能会破裂。膀胱破裂可以引起严重的腹腔感染，后果十分严重。

我赶紧去找护士拿导尿包，也顾不得让大爷交钱了，赶紧跑回了诊室。

大爷看到了导尿包，仿佛看到了光。

虽说我还是个医场新人，但导尿这种事情我还是驾轻就熟。我熟练地拆开了导尿包，铺好了无菌治疗巾，带好了手套，提起了大爷的小弟弟，仔细地消毒。

“你快点！”

这一幕有点尴尬，有点像我等不及的女朋友。（？？？）

我接好了导尿管和尿袋，拿润滑油快速地润滑。（？？？）

我一只手夹起了大爷的小弟弟，一只手捏住滑不溜秋的导尿管，准备直捣黄龙。（？？？）

“大爷，我要插了啊，你忍着点。”（？？？）

“嗯。”大爷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我把导尿管沿着尿道口插入了大爷的小弟弟里，轻轻地往里深入。插了大概十几公分，仿佛遇到了什么阻力，再也插不进去了。

床上的大爷更着急了，忍不住冷哼起来。

糟糕，这是遇到尿道梗阻了啊，一般的导尿管恐怕插不进去了。

男性的尿道有3个狭窄，一个是尿道外口（俗称马眼），一个是尿道膜部，一个是尿道内口。大爷的前列腺增生太严重了，导尿管已经插不进去了。

男性导尿术（模型演示）

我又试了好几次，不断转换方向，可稍微用点力导尿管就弯曲了，完全插不进去。我的头上冷汗涔涔。

“小伙子，你不行啊！”大爷面容已经扭曲，痛斥我的无能。

男人不行就是不行，不承认不行，于是我只能打电话叫来了泌尿外科协理。

协理老师带着怨气来到了诊室，

“现在尿潴留都要会诊了么？！啊，这是什么？会诊通货膨胀么？！啊！”他骂骂咧咧地说着。

“老师，我导尿导不进去啊。”

“废物！我来！”

十分钟过去了。

协理老师冷汗涔涔。

气氛有点尴尬，我在旁边看着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内心有点想笑是怎么肥死）。

“咳咳，这个，狭窄太严重了，大爷，你跟我到泌尿外科去，我换个装备给你导尿。”

他要用那种带导丝的导尿管，这种神器，只有他们泌尿外科才有。

在我们的帮助下，大爷兜起了裤子，协理老师推来了轮椅把他带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看着满床狼藉，感慨自己能力不足。

第二天，我打听了一下，大爷最后还是没导尿成功，他们给他做了膀胱穿刺，后面做了前列腺手术。

这一个新闻，让我回忆起了这段有趣的经历，也让我明白了，

“男人，不能说插不进去。医生，不能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