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谁才是“战斗民族”?
来源:微信公众号“唐律疏议”
【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谁才是“战斗民族”?】
以顾颉刚为代表的“输血论”,以及十多年前特别火的书《狼图腾》,乃至于教员早年提出的“文明其头脑,野蛮其体魄”口号,似乎都默认了一个前提:游牧民族相比农耕民族,是更能打的“战斗民族”。
比如,历史记载中,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记录多,农耕民族入侵草原的记录少。
甚至因此觉得,游牧民族入侵中原,是给中原“输入新鲜血液”,避免中华民族衰老。
其实这是凭直觉来解读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关系,导致的错误观点。
一、游牧民族更能打?
举个例子,你觉得野生的狼和人类定向培养的斗犬,谁更能打?
人们直觉可能觉得野生的狼更能打。毕竟野狼天天面临生存竞争,而斗犬好吃好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肯定是野生的更能打。
其实是错的。人类定向培养的斗犬才更能打。
因为野生狼的本能是捕食,就是为了口吃的,有利益就上,风紧就扯呼,拼什么命啊?
但是人类定向培养的斗犬经过特殊训练,无论是战技还是战斗意志(尤其是战斗意志),是远远超出野生的狼的。斗犬搏斗不是为了捕猎,就是为了单纯的战斗。斗犬知道自己受伤会有人类救助,加上人类特地做的凶性训练,搏杀的时候更加舍生忘死。
游牧民族的入侵,更多时候就是野生狼的生存之道。而农耕民族组织的军队,则更像定向培养的斗犬。
游牧民族频繁入侵,更多只是恶劣生存环境之下不得不以劫掠求生的无奈之举,并非有多能打,正如《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人“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
而农耕民族也并非完全没有这种为了生存而战斗的环境。古代中国皇权不下乡,大部分时候官府不太管得了基层的矛盾纠纷。所以农耕民族的农村之间为了争夺水源、土地、矿脉等生存资源而发生械斗,也是农民生活的日常。
至于边塞地区的居民,为了防备游牧民族劫掠,平时子弟弓马娴熟,在朝廷出兵的时候,则以良家子从军,争取立下战功封妻荫子。这是农耕民族的习俗与日常。
游牧民族与他们相比,究竟谁更像“战斗民族”呢?
至于个体素质,游牧民族生存环境恶劣,常年难得一饱,营养不良才是常态(很多人误以为游牧民族顿顿吃肉,其实并不是,游牧民族的主要蛋白质来源是乳制品,平时采集植物根茎、草籽、菌类补充,详见李从嘉:《舌尖上的战争》,吉林文史出版社2015年12月版)。宋代孟珙《蒙鞑备录》就描述蒙古人“大抵鞑人身不甚长,最长者不过五尺二三。亦无肥厚者。”欧洲人记录的蒙古人“他们由于腿短,只有借助于三级阶梯才能骑上这些马”(英国人马修•帕里斯的记录,转引自[美]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当然这个是显然的夸张,不过都是用来描述其身材矮小)。
反倒是农耕民族食物相对充足,身体状况也普遍更加健壮健康。再加上农耕民族有条件养得起常备军,更能像培养斗犬那样,增加“舍生取义”的士气buff。
所以严格来说,论个体素质的话,农耕民族才是更能打的那个。
二、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千年来的相爱相杀,拼的不是个体素质,而是“组织度”
如果仔细考察二者之间的往来与竞争,会发现:真正决定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胜负的,从来拼的都是“组织度”,而不是个体能不能打。
双方拼的是谁更能组织起统一而强大的政权,建立并维持有效的动员能力。
如果游牧民族建立了统一政权,很快会成为中原王朝的巨大威胁。
而中原建立统一王朝,也很快就会教游牧民族做人。
当然除非中原王朝放弃培养斗犬(比如宋朝),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但这是异数,并非常态。
总结来看,就是双方的组织度就像压强,谁更强一些,就会压向对方。
正如上文提到过的《草原帝国》对东晋五胡十六国时代的评价:
“这些入侵似乎并不是由蛮夷之地的骚乱而触发,也不是由某个阿提拉的行动而产生,仅仅是由于中国力量的衰落而引起,中国的衰落像用一根真空管,把直到当时仍沿中国边境扎营的、作为中国盟邦的这些野蛮人吸入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