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五周年，想起五年前曾经写过的回忆中国纺织服装业的系列文章，还没有搬到知乎上来，内容也没有过时。最近发现知乎的受众更广阔些，最近有空，就一点点搬过来。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本人的微信公众号《时装业观察者》阅读。

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年底有大量回顾这四十年中国变化过程的文章，笔者从1978年初被当时的西北轻工业学院纺织工程系录取开始，一直在纺织服装这个行业内打拼，也刚好四十年，从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变成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想想手痒，也来回顾一下笔者所知道的中国纺织服装业的变化，虽然个人知道只是点滴，但连接起来，还是很惊人的。初步设想，分成几篇，分别讲讲几个时间点的中国纺织服装业。

要讲1978年的中国纺织服装业，首先要讲的是“布票”这个事儿，现在的年青人都只是听说过，但没有具体的概念，值得简单的说说。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有布票这个东西？其原因是当时我们中国的纺织服装业还很弱小，很不发达，每年的产出还不能满足中国几亿人的基本穿衣问题，而且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纺织品出口就已经成为中国出口换汇的重要支柱产业，本来就不够的纺织服装产出，还要用于出口为国家建设换取宝贵的外汇资金，所以中央政府只能用“布票”这个工具来限制中国老百姓的纺织品消费。

上海市1983年（最后一版）布票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叫布票，而不是服装票？这是因为当时服装业还很弱小，中国的成衣率还不到30%，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人要穿新衣服，还都是先从去买布开始，再请裁缝做成衣服，买布是个基本消费，而不是今天主要是买服装。富裕一些的人家都会囤些布料，每年过年前，还会请一两个裁缝到家里做几天活，给全家每个人做上一身衣服。所以当时商店里买布的柜台要更重要，记得上海中百一店买布要占一层楼面，而成衣柜台也没有今天这样多，而且服装都会有一个折算的用布量，比如一条裤子，价格标牌上不仅仅要标注多少钱，还要标注需要付几尺布票。

第三个问题是布票如何限制老百姓的消费？布票对老百姓的纺织品消费的限制有时间、数量和地域三个维度，首先是时间上的限制，每一年的布票只能在这个年度内使用，一般可以延续到次年的二月底，过期作废；其次是数量，每人每年只能消费十五六尺的数量（当时还没有现在的米制），南北方由于气温的原因，有两尺左右的区别；最后是地域，就是各地的布标只能在本省使用，不能跨省使用，因此一个北京的女孩，到当时的时尚之都上海，想买件看中的衣服或面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需要找到当地的亲戚朋友搞到上海布票才行。这里可以举笔者自己的例子：1978年二月份笔者从贵州来到西安读大学，当时正是冬天，刚入学不久，由于打球，把棉袄丢了，虽然口袋里还有妈妈给的钱，但由于刚到西安，没有陕西布票，学校也没有暖气，笔者只能在寒冷的西北冻了近十天，等着妈妈从外地将另一件棉袄寄到西安。这样的事情，现在的人可能无法想象。

短缺是1978年前的最重要特征

1978年前中国经济是比较完整的计划经济，也在这一年，国务院决定将轻纺部分成轻工业部与纺织工业部两个部门，分开管理轻工与纺织两个产业，纺织工业部管理中国的纺织工业。当时中国的纺织工业已经比较成熟，不仅仅在沿海城市，在内地各种大中小城市也已经有了很多相当规模的国营纺织工厂。而由于服装业还很不发达，相当大部分还属于手工业，所以归属轻工业部管理，在上海服装业就属于手工业局管理。改革开放的第一步就是解放生产力，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增加生产产量，就是要解决数量供给问题。我们仅仅用了改革开放后的五年时间，1983年12月，中国政府宣布取消发放布票，这也就意味着，中国的纺织服装业到1984后就已经可以生产出足够多的纺织品，让中国老百姓放开来消费，不用再受数量上的限制了，所以说我们中国的纺织服装业还是很给力的。

再説一下1978年的纺织服装高等教育，当时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纺织类高等教育，以华东纺织工学院（今天的东华大学）、天津纺织工学院（今天的天津工业大学）、西北纺织工学院（今天的西安工程大学）和苏州丝绸工学院（今天的苏州大学一部分）为代表，但在1978年服装类的高等教育就不存在，唯一有关联的是当时苏州丝绸工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今天的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和浙江美术学院（今天的中国美术学院）中都有一个染织美术专业，也主要培养纺织丝绸印染工业所需要的美术人才，但就是这些专业当年的七七级、七八级、七九级和八0级的学生构成了中国后来服装高等教育师资的中坚力量，如中央工艺美院的李当岐、刘元风，苏丝的袁仄、胡月、浙丝的吴海燕和苏丝的李超德等都是当时的染织专业学生，今天都是我们时装业德高望重的教授级人物。

七十年代末的华东纺织工学院

本文发表于微信公众号《时装业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