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网红拍摄的视频中，中国的一切都收获了赞美，尖锐的批评意见保留给了西方的媒体、社会甚至是产品。左为新西兰人安柏然，右上为美国人郭杰瑞，右下为美国人巴特·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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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好的外国网红正在中国收获拥趸

上海的美国视频博主郭杰瑞（Jerry Kowal）在中国有2600万粉丝，他非常清楚什么样的信息可以打动中国受众。

这是2021年初郭杰瑞在新冠疫情肆虐全球时展示出来的技巧。郭杰瑞讲一口流利但带有口音的普通话，他从旧金山飞抵中国时，一边痛斥美国的疫情应对，一边大加赞赏中国严格的防控措施。

一段视频中，郭杰瑞到达上海时表示：“我很开心，有一种自由的感觉。”他的这段视频在中国社交媒体上疯传。“这是全球最有组织的新冠疫情预防措施。”

郭杰瑞是越来越多的外国在线网红群体中的一员。设在堪培拉的智库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ASPI)表示，中国似乎正在“培养”超过120名外国网红为执政党说话，并为这个国家辩护，反击海外媒体对中国的批评性报道。

ASPI 在一份新报告中称，网红是中国“市场驱动的宣传制作”战略的一部分，“可能对全球信息格局产生重大影响”。

该报告称：“越来越多地利用外国网红，将使社交媒体平台、外国政府和个人越来越难以区分真正的……内容和宣传。”

过去三年，外国网红在中国的兴起，适逢北京采取行动，将一些来自国际主流媒体的外国记者逐出，并限制其他记者获得认证。

2021年初，郭杰瑞（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的账户名为“我是郭杰瑞”）抵达上海。

本报记者联络郭杰瑞时，他通过电子邮件表示，他从未在中国接受培养，他2021年拍摄的有关新冠疫情管控的视频也不是宣传。他补充称，他坚持自己发表的所有观点，并表示: “假如美国采取一些中国的新冠疫情防控措施，更多美国人会活下来。”

在各大中国社交媒体平台上拥有180万粉丝的新西兰人安柏然(Andy Boreham)在自己的 YouTube 账户上表示，他正在“反击西方的反华报道”。

安柏然是在新疆问题上直言不讳的几名外国网红之一。新疆是中国西北部的一个自治区，2021年，美国曾表示，北京正针对那里的维吾尔族人口实施“种族灭绝”。

安柏然称，对新疆的这一指责是“可怕的说法”，早已被“驳斥了数千次”。记者通过电子邮件联系到安柏然时，他表示他无法评论他没有看过的那份ASPI 报告。

外国网红张贴的大量视频展示出一个一以贯之的模式。食品、文化、社会、基础设施、政府政策，几乎所有中国的东西都大受褒扬。尖锐的批评专门留给了西方的媒体、社会，甚至一些西方产品。

美国网红巴特·贝克 (Bart Baker)在中国拥有逾2000万粉丝。他录制的一段视频显示，在购买了一部华为生产的智能手机后，他砸掉了自己的苹果手机。在中国，华为手机是苹果手机的竞争对手。他说“这东西坏了”，一边拾起他刚刚踩过的苹果手机。“我爱华为。”

这份报告没有详细说明中国官方培养贝克的情况，记者无法联系到他置评。

在中国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拥有超过一百万粉丝的外国网红名录。他们主要来自俄罗斯（粉红色）、美国（淡蓝色）和英国（深蓝色）。

中国领导人敦促该国庞大的宣传机构“讲好中国的故事”，以增强北京的“国际话语权”。

ASPI 报告中提到的绝大多数外国网红同时为国内和国外社交媒体平台提供内容。但中国用来鼓励社交媒体明星的机制是复杂的，有时甚至是微妙的。中国官方媒体机构一般不就内容制作详细指示外国网红。ASPI报告和管理外国网红的中国媒体高管称，相反，他们的视频创作受到激励和控制的混合影响。

上海一家媒体公司的一位高级经理表示：“言论上的一定限制肯定有，对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会有定期的政治培训。”这位婉拒透露姓名的经理提到了外国人的不同“教养和价值观”，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就如何处理敏感话题“进行小心的调整”。

这位经理表示：“假如他们不说中国的好话，或者不说他们如何享受在这里的生活，这些外国网红就无法在中国获得人气。他们也不会获得任何商业价值。”“哪怕美容博主或生活方式博主也是如此，除非她们在进入中国市场时已经非常出名。”

ASPI 的报告称，官方机构或国有媒体公司举办比赛，是激励一些外国网红的常见方式，奖金高达数万元人民币。此类竞赛的主题通常是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或是更为具体的目标，如协助一个地区的发展。

巴特·贝克（在各大社交平台中的账号为“巴哥bart”）在他发布的视频中脚踩一只苹果手机。

ASPI 的报告称，除了现金奖励外，中国官员的表扬也能帮助外国网红大大增加粉丝数量，并为他们赢得利润丰厚的赞助协议。

郭杰瑞有关新冠疫情的视频在中国社交媒体视频平台疯传后，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称赞了这位美国人的工作。截至2023年5月，该视频在哔哩哔哩、西瓜上的收看量分别超过了500万和170万，在抖音上收获了近100万个“赞”。

华春莹在一条赞扬郭杰瑞视频博客的推文中称：“真实、客观、公正的故事总是闪耀着光芒。”

外国网红对中国政策和产品的赞赏，并不总是得到地方民众的认可。严厉的“清零”政策去年引发了抗议活动，随后被突然取消。

一些在中国的人士表示，海外受众也很难受到影响。

一位最近退休的中国宣传官员表示：“利用外国网红进行宣传的实际效果一直令人怀疑，尤其是在新冠疫情、香港和新疆等关键议题上。”他婉拒进一步透露自己的情况。

他补充说: “多年来，这些议题在海外媒体上已有报道，这令海外观众已对这些事情有较全面和深入的了解了。”“要改变这一格局极其困难。”

（本报道由James Kynge发自伦敦，原题“Friendly foreign influencers win growing following in China”，由《金融时报》网站发布于2023年11月24日。译者听桥，对原文略加删节。图说不一定与原文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