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瀚明一李及李

最近和几位穿梭在中日之间的前辈们交流。前辈往往多有孩子，又知道我对日本《国籍法》和《出入国管理和难民认定法》有所了解，就和我聊起孩子的身份问题。这几个案例非常有趣，因此归纳如下，和同行朋友一起探讨。

第一位前辈和我的情况类似，属于「高度専門職２号」在留身份的持有人。他和一位日本公民结婚，女方已经怀孕，正在筹划孩子的国籍事宜。

按照日本《国籍法》第二条第一种场合「出生时父亲或母亲为日本国民的」，这位孩子出生时当然取得日本国籍：

（出生による国籍の取得）

第二条　子は、次の場合には、日本国民とする。

一　出生の時に父又は母が日本国民であるとき。

难度在于中国国籍的认定。如果这个孩子在中国出生，则按中国《国籍法》第四条规定而具有中国国籍。但如果这个孩子在日本出生，那么按照同法第五条规定，由于本人出生时就因为父母的关系取得日本国籍，如具有中国国籍的父母一方定居在日本，则会因但书条款而不具有中国国籍。

第四条　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本人出生在中国，具有中国国籍。

第五条　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本人出生在外国，具有中国国籍；但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并定居在外国，本人出生时即具有外国国籍的，不具有中国国籍。

那么，「高度専門職２号」这种在留资格该怎么办呢？

根据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制定的《关于界定华侨外籍华人归侨侨眷身份的规定》，「已取得住在国长期或者永久居留权，并已在住在国连续居留两年，两年内累计居留不少于18个月」的中国公民，会被视为「定居在国外」。

为适应侨情变化和侨务工作发展的需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归侨侨眷权益保护法》及其实施办法，现对华侨、外籍华人、归侨、侨眷的身份做如下界定。

一、华侨是指定居在国外的中国公民。

（一）「定居」是指中国公民已取得住在国长期或者永久居留权，并已在住在国连续居留两年，两年内累计居留不少于18个月。

（二）中国公民虽未取得住在国长期或者永久居留权，但已取得住在国连续5年以上（含5年）合法居留资格，5年内在住在国累计居留不少于30个月，视为华侨。

（三）中国公民出国留学（包括公派和自费）在外学习期间，或因公务出国（包括外派劳务人员）在外工作期间，均不视为华侨。

但是，这里有一个关键点在于「居留权」的认定。「居留权」既然作为「权」，只要遵守法律，就应该是无条件的。与之相对的是「居留资格」——除了遵守法律以外，还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

日本《出入国管理及难民认定法（出入国管理及び難民認定法）》第二条之二对外国人在日本的在留资格做出了具体的规定。其中，按照在留资格所在的「别表」，可以分为「别表第一」和「别表第二」。「高度専門職２号」属于「别表第一」，而「永住者」属于「别表第二」。

（在留資格及び在留期間） 第二条の二 本邦に在留する外国人は、出入国管理及び難民認定法及び他の法律に特別の規定がある場合を除き、それぞれ、当該外国人に対する上陸許可若しくは当該外国人の取得に係る在留資格（高度専門職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別表第一の二の表の高度専門職の項の下欄に掲げる第一号イからハまで又は第二号の区分を含み、特定技能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同表の特定技能の項の下欄に掲げる第一号又は第二号の区分を含み、技能実習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同表の技能実習の項の下欄に掲げる第一号イ若しくはロ、第二号イ若しくはロ又は第三号イ若しくはロの区分を含む。以下同じ。）又はそれらの変更に係る在留資格をもつて在留するものとする。

２　在留資格は、別表第一の上欄（高度専門職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二の表の高度専門職の項の下欄に掲げる第一号イからハまで又は第二号の区分を含み、特定技能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同表の特定技能の項の下欄に掲げる第一号又は第二号の区分を含み、技能実習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同表の技能実習の項の下欄に掲げる第一号イ若しくはロ、第二号イ若しくはロ又は第三号イ若しくはロの区分を含む。以下同じ。）又は別表第二の上欄に掲げるとおりとし、別表第一の上欄の在留資格をもつて在留する者は当該在留資格に応じそれぞれ本邦において同表の下欄に掲げる活動を行うことができ、別表第二の上欄の在留資格をもつて在留する者は当該在留資格に応じそれぞれ本邦において同表の下欄に掲げる身分若しくは地位を有する者としての活動を行うことができる。

３　第一項の外国人が在留することのできる期間（以下「在留期間」という。）は、各在留資格について、法務省令で定める。この場合において、外交、公用、高度専門職及び永住者の在留資格（高度専門職の在留資格にあつては、別表第一の二の表の高度専門職の項の下欄第二号に係るものに限る。）以外の在留資格に伴う在留期間は、五年を超えることができない。

两表的区别主要在于当条第二项后两句：

別表第一の上欄の在留資格をもつて在留する者は当該在留資格に応じそれぞれ本邦において同表の下欄に掲げる活動を行うことができ、

別表第二の上欄の在留資格をもつて在留する者は当該在留資格に応じそれぞれ本邦において同表の下欄に掲げる身分若しくは地位を有する者としての活動を行うことができる。

「别表第一」资格的持有者属于「日本で行う活動内容に応じた在留資格（就労・留学・家族滞在など）」，只能从事对应的活动，实质上是有条件的；而「别表第二」资格的持有者属于「身分や地位に応じた在留資格（永住者・日本人の配偶者や子）」，可以按对应的身分地位、从事所有的活动，实质上是无条件的。

换言之，「高度専門職２号」虽然期限和「永住者」一样，按第三项规定可以无固定期限（其它在留资格最长不超过五年），但「高度専門職２号」是有条件的「居留资格」，而「永住者」是无条件的「居留权」。

因此，根据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的网站（http://jp.china-embassy.gov.cn/lszcnew/1_1/1_3_1/202206/t20220617_10705496.htm），「在日本出生的中日混血儿童，出生时其中国籍父或母具有日本「永住」在留资格的，该儿童不具有中国国籍，应向中国签证申请服务中心或总领事馆申请中国签证」。只有「永住」这一事实上是「居留权」的在留资格不符合第五条规定的要求，其它在留资格都可以。

那么，这就来到了第二位前辈的情况。第二位前辈在中国和日籍伴侣认识结婚，之后以「日本人的配偶者等」在留资格在日本居留（https://www.moj.go.jp/isa/applications/status/spouseorchildofjapanese.html）。

「日本人の配偶者等」和刚刚所说的「高度専門職２号」一样，属于有条件的「居留许可」（其条件是必须保持和日本公民的配偶等民事关系）。同时，它的有效期最长是五年，因此也不符合「定居在国外」的条件。

因此，中日跨国婚姻生下的孩子，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之一，就必然同时具有中日双重国籍，形成国籍冲突：

在中国出生；

中方父母不具有日本在留资格；

中方父母所具有的日本在留资格并非「永住者」。

但是，这就问题来了。中日都是不承认双重国籍的国家。日本《国籍法》花了三条规定国籍冲突者需要「选择」一个国籍：

十八岁以前取得外国国籍者需要在 20 岁前做宣言选择；十八岁以后取得外国国籍者需要在取得后两年内做宣言选择（十四条）。

宣言选择了外国国籍的就丧失日本国籍；

宣言选择了日本国籍的需要努力退出外国国籍；同时，如尚未退出外国国籍，而凭该外国国籍在该国担任公职人员，可被法务大臣宣告丧失日本国籍（十六条）。

换言之，日本法律对不退出外国国籍的国籍冲突者，除了担任公职人员可由法务大臣作出处罚外并无罚则。另外一侧来看，中国国籍法则并未规定国籍冲突者需要放弃任意一方的国籍。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由于此类国籍冲突儿童实在是少数，中日两国的政府部门在执行上多有拿捏不准，不知如何处理的地方。因此，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需要多和政府部门沟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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