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有骨气导演,宁饿5年,也不拍烂片

作者|  booka

来源|  影探

《武林外传》藏龙卧虎,个个都有背景。

除了“龙门镖局千金、苍山七绝宫第九代宫主”佟湘玉、“盗圣、六扇门密使白三娘之子”白展堂,排行老三的非郭芙蓉莫属。

虽然只会一招排山倒海,但靠她爹郭巨侠的名号,就可以把众人吓趴下。

至于,为啥叫郭巨侠?

邢捕头解疑答惑。

“一般人是大侠,他爹是大侠中的大侠,所以叫巨侠。

六扇门里的四大神捕,三个都是他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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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巨侠”之名,华语电影圈也有一位。

他是新派武侠电影的创立者,最早享誉世界影坛的中国导演之一。

电影理论家大卫·波德维尔推崇他为,“亚洲最优秀的导演之一”

这位电影界巨人是徐克、吴宇森、李安的恩师,《新龙门客栈》《英雄本色》《卧虎藏龙》都纷纷向其致敬。

这位巨侠就是——

 《大侠胡金铨》

The King of Wux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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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初来乍到

胡金铨出生在书香门第。

祖父是山西巡抚,父亲留过洋,在河北井陉煤矿当技师。

虽不是嫡长子,但由于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自然被当成宝,少爷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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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内战局势,外加父亲有留日背景。

为胡金铨的前途着想,父母想办法把他送到香港。

1949年,他只身离开北平,来到香港。

作为一个北方人,胡金铨不会广东话,只窝在一个小公寓里。

话说,他也够倒霉。

本来积蓄就不多,就把仅有的一点钱存在公寓经理那里,结果,经理竟然把所有人的钱都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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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富家少爷到落魄书生,胡金铨的生活一落千丈。

为了混口饭吃,什么苦活都干过。

小工、画画、在新闻处小职员,住不起公寓就住在办公室。

后来,通过舍友介绍,胡金铨到印刷厂当校对。

原以为校对工作很轻松,可以看许多书、很多报。

未曾想,他校对的是香港电话簿。

他自我打趣,“自己变成全港最苦的一个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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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庄元庸(女演员)的介绍,胡金铨结识了一群大陆人。

冯毅、蒋光超、李翰祥、马力、沉重、宋存寿、胡金铨7人结为异姓兄弟,号为“七大闲”。

胡金铨年纪最小,排行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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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蒋光超是一名演员,曾拜师京剧名伶马连良、胡琴名师杨宝忠。

自己获得演出机会,还不忘拉小弟一把。

得知龙马电影公司招聘宣传,就把胡金铨推荐过去,负责广告、海报、布景等工作。

可是,胡金铨对电影行业一窍不通,只会画画,不会宣传,更不懂电影。

结果可想而知,工作半个月又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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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铨与大哥李翰祥关系也很密切。

胡金铨为李翰祥的《一板之隔》《一家春》《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电影担任过道具、执行导演。

李翰祥带着他转投邵氏公司,还把他推荐给严俊导演,在电影《吃耳光的人》担任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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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杂跟班多年,胡金铨终于厚积薄发。

1966年,由他执导的武侠片《大醉侠》,一炮走红。

后辈评论家赞其,“这是20世纪60年代香港新派武侠电影的先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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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佩佩与《大醉侠》

之后,胡金铨一发不可收拾。

《龙门客栈》《侠女》《忠烈图》《空山灵雨》《山中传奇》…

他正式成为新派武侠电影的创立者,与张彻、楚原等人一道改写了武侠片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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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

500不懂功夫的巨侠

拍过这么多武侠片,胡金铨却对功夫完全不懂。

时常有人问他,“你是不是武侠片导演?”

他反驳道,“不是,我只能算是个古装动作片导演。”

对于武侠二字,他的世界没有江湖侠义,只有现实主义。

“在中国,从来就没有武侠这个阶级,也没有这种专业,无论哪朝哪代,没有人能闲着没事,手持单刀,行侠仗义,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

中国历史上,侠是个行为的形容词,做什么行业的人都有,也不一定有武功,否则他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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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

胡金铨对打斗场面,有自己的风格和理解。

仇家碰面不是见面就打,而是靠气氛堆积。

锵锵锵锵锵锵…打斗…分开…锵锵…再打…每一次出招都是深思熟虑,走一步,看三步。

如果人物一出场,马上哗的打起来,气氛就变差了;拖了又拖,观众又会不耐烦。

反而只有他,把握气氛的火候,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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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醉侠》

胡金铨不是武行出身,不懂功夫或格斗技,更不识柔道或空手道。

为了让动作飘逸自然,他请京剧舞蹈师作为动作指导。

招式步骤先由他示范给武术指导看,武术指导润色后再带着演员练习。

他这样解读武打动作。

“武打动作是舞蹈、音乐、戏剧合在一起的,我把动作分解,并且想尽办法让它在电影中达到最惊人、最突出的效果。

我的电影的动作场面,全是来自京剧的武打,其实即是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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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醉侠》

胡金铨喜欢在封闭空间里设计一出张力十足的戏。

客栈、寺庙是最富戏剧性的场所。

这些地点集时间、空间集于一身,一切冲突都可能在这里爆发。

它们也是时代的缩影。

把外在的、政治的、法律的一切规则关在门外,门内就变成一个封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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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客栈》

胡金铨的电影镜头,经常充斥着飘散灵动的烟。

这不仅仅是营造气氛,也是导演对东方美学,尤其是中国画的执念。

关于烟,他有三点要求:

第一,烟是没有颜色的,为了减少背景颜色,就要用烟杀去颜色。

第二,制造空白,营造中国画的留白部分。

第三,要用逆光。

在自然光的照射之下,流动的烟仿佛会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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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戏期间,演员帮着导演点火放烟。

把汽油桶搓几个洞,里面放点干冰,就齐活了。

每个人都变成放烟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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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一生遗憾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瞬息万变、关系复杂的电影圈,胡金铨保留着一份倔强。

他以电影为生,也不太过清高。

但,他坚持不违背原则,不拍老板的马屁,不粗制滥造。

有人找他拍赚钱的商业片,倘若不合口味,定不会接手。

宁愿饿五年,也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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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电影商业化的大潮流,老派电影人与投资者出现罅隙。

渐渐地,胡金铨产生一种落寞,一种与时代的格格不入。

喜欢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少,找他拍电影的老板也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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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移居美国的那些年,胡金铨的境遇特别不好。

非但没有收入,反倒濒临破产。

托人打听是否能去大学教电影。

被告知,不管是不是大师,只要没有博士毕业证,就不行。

他想靠画画谋生。

报社认为他的画风太老派,不适合当下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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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胡金铨总是谈笑风生,畅聊电影艺术。

自己从不讲自己有什么困难,很少讲心里的事情。

即便生活再困难,他更没有停下创作的脚步。

他不断地写大纲、写剧本。不停地拿给人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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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金铨的心里,特别想拍一部关于中国苦工帮助美国人修铁路的故事。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华工血泪史》

他的剧本大纲是:

“美国加州北部有两个小城,一个叫我去(I,GO),一个叫不行(NO,GO)。

相传这两个城为中国人所建立。

中国人与白人血战一场,华人最终站起来了。

笔者搜集了各种资料,并亲自到这两个城作实地考察,于1975年用英文编成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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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拍摄成本太高,没有公司愿意投资。

胡金铨郁闷烦躁,一直喝闷酒。

当得知若找到一位卖座导演做监制就可以拍摄,他感觉一切又柳暗花明起来。

思来想去,他第一时间想到吴宇森。

当年,吴宇森在美国打出名气,又刚好在洛杉矶拍《变脸》。

前辈请后辈帮忙,后辈岂敢说不。

二人见面没讲太多话,就牵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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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英国一家公司答应筹集最后的启动资金,定于1997年1月开机。

筹备20多年的电影,终于要启动拍摄了。

为此,他先回到台北荣民总医院做个小手术,再去香港办点事情。

其实,这个手术不用做,也那么危险。

他之所以坚持想做,无非是想维持更多的体力,不拖延拍片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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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还是发生了...

由于心导管扩张手术失败,胡金铨不幸去世。

最后时刻,他躺在病床,气管切开,鼻孔插着棉花,旁边还有血迹。

他神情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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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铨的一生,颠沛流离。

生前,无根无主。

“我不论去哪里,都不会有‘这是我的地方’的感觉,我确实永远只是个过客而已。”

死后,存折只剩下一两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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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森夫妇捐资,将胡金铨骨灰安放于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玫瑰岗墓园

谈起胡金铨,王童(《无言的山丘》《策马入林》)感慨万千。

“出租车没停定,他就开车门,着急进摄影棚看他的片场。他不讲究穿衣打扮,背着一个书包,背久了就斜着冲出去。

他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他那瞬间一阵风,疯狂。”

原来,胡金铨就像他电影里的大侠,侧面像一阵风。

他,就是武侠,更是巨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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