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前:学贵根底道尚贯通——考古学课程设置问题与对策

陈老师的文章转自《南方文物》2011年第2期,八年过去,其中很多问题我们都在改善了,但其中尚有很高的学习价值。

论文很长,应该可以避免不学无术之嘴子们的染指。

一、 前 言

       考古学的教育是一个国内很少研究的问题,虽然是一个重要且严重的问题。究其原因,不外是基于“常识”,这是职权部门的工作,或者可以将之归为教育家考虑的问题,考古学家无需问津。然而,考古学的教育对于考古学研究的开展与前景至关重要,其内在的发展逻辑远非职权部门所能理解,也非一般教育家所能渗透(假如我们有这样教育家的话)。考古教育应该成为考古学家的研究领域,为本学科的发展,为未来的中国考古学家,为提高中国学术研究水平实质性的提高,今天的考古学家需要给予这个问题足够的关注。钱学森先生生前有一个著名的“世纪之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培养世界一流的学者?虽然现在的物质条件要远好于解放前。这是一个宏观的问题,整个中国社会有不少的反思。而在具体微观的层面,如考古学这样一个学科而言,又当如何而为,尚缺少思考。本文选择考古课程设置作为突破口,以此抛砖引玉,希望唤起更多的人关注考古教育问题。

二、 课程设置所应依据的原则

       无论哪种教育,怎样安排课程都会有其目的与目标,如当前我们设置公共课、专业必修与专业选修三种课程。这是出自教育管理的划分,其中贯穿的思想原则并不是很明确。如将英语列为公共基础课,为什么不包括语文与数学呢?难道它们不够基础、不够重要?专业必修与选修课又是根据什么原则确定的?长期以来,教育的行政化遮蔽了教育思想,具体到课程设置层面上就是原则的模糊。下文将尝试讨论几条考古课程的基本原则。

       第一条是所有学习都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循序渐进。这是一条普遍的教育原则,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也就是从简单容易到复杂繁难,或者说在简单的东西没有学好之前,不要急于去学习更难理解的内容,不然的话,后面更艰深的东西就完全无法理解了。我们整个的基础教育系统也是按这条原则设计的,其好处不言而喻。学生在不断克服小困难中获得进一步学习的信心,同时也能充分理解学科的原理与方法。但是在当今急功近利的思想驱使下,中小学教育、乃至幼儿园阶段就开始啃难题、攻偏题,拔苗助长,对学生的危害之大,以至于教育学者杨东平把“奥数”与“黄赌毒”对学生的危害相提并论。在这样一种氛围下,大学岂能幸免!大学生的发论文竞赛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第二,“由博返约”。从通识到专业,学生的知识结构是金字塔形的,坚实稳固。当代科学研究相互交叉、相互渗透,孤立在一个学科之内研究问题已经过时了。与此同时,随着知识社会的到来,教育与社会的关系日益密切,学生需要全面了解自然与社会的问题,为他们将来参与社会、担当责任打下基础,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常识的教育。而常识教育的缺乏恰恰是中国高等教育的通病,这种体制培养的“专家”常常成为大众的笑柄。

      第三,理论、方法、实践的平衡,或者说是思维、知识与技能的平衡。一门成熟的学科都要包括这些方面。当前教育中的普遍问题是轻视理论、轻视思维能力的培养,将之视为“虚”的、不实在的东西。科学精神的内核之一就是批判精神,科学研究追求程序的可检验,强调尊重事实客观、遵循逻辑、相信真理①。科学是不懈的探索,并不保证所有的工作都是正确的,按照科学的原则进行批评是科学不断进步的根本保证。如果没有理论基础,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批判又从何谈起!没有批判,就只能因袭陈说,学科又如何能够不断创新。在知识与技能之间,目前又是更侧重技能,因为技能更直观,对就业更有帮助。从就业单位的短期利益来说,一个毕业生到单位就能工作,自然是最经济的。但是高素质的人才必然需要更长培养时间。若只要技能,大学又有何用,都改成技术学院就可以了。社会普遍的功利化、短视形成一种社会氛围,有时甚至表现为“民意”影响大学、影响学生的选择。

       第四,“学贵根底,道尚贯通”。这是中国山水画集大成者黄宾虹先生的问学心得。何谓“根底”,也就是基础。大学问家无不有扎实的基础。具体说来,基础包括基础知识与基础技能两个方面,其中基础知识又包括专业基础知识、自然、社会与人文科学常识、以及关系密切的学科知识。基础技能主要包括数学、外语、语文(对考古学来说,尤其强调古文基础)、计算机等。在这些基础当中,现在多强调专业基础知识与英语,其他方面多较薄弱。学问探究,大抵是越深入,就越发现基础的重要,如爱因斯坦就曾回过头来恶补数学。老一辈学人至今让人称赏不已的一个方面就是其扎实的根底。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课程虽多,真正的基础课程并不多;学生虽然辛苦,用在基础学习上时间并不多,主要精力用来应付考试了。

       第五,教育要立足现实,吸收传统的精华,把握未来发展趋势。如果现实发生了巨大变化,教育就需要变革以适应现实的发展。最近三十年我国无论经济还是社会,发展都十分迅速,但是教育改革相对滞后。目前对现实的关注表层的,往往只考虑暂时解决问题,缺乏前瞻性。在优秀传统继承方面也有不足,如当前考古教育中对文物学就很忽视,以至于相关人才缺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要把学生培养成人,而不是机器。人何以为人,因为人有主观能动性,人有自由思考、决策与行动的能力,动物与机器没有这样的能力。学校教育是一个人所受教育的组成部分,教育还包括家庭教育、社会实践的教育、以及更重要的自我教育(或者说自我修养)。大学必须明白自己的限度,学校不能是无限责任的,也不可能做到。学校需要给学生提供自我发展的基础,其中包括相应的空间与时间。而今的教育似乎以为自己万能,几乎占用了学生所有的自由时间。以至于有这样的笑话:若单看课程,北大的学生可以去教哈佛,哈佛的学生可以去教剑桥。经常遇到学生一学期上十门以上的课,哪里还有课外的时间。没有自由的时间,也就不可能发展出兴趣、爱好,也不可能有深入的思考,因此学生也不会有学习的主动性与积极性。本来经过高中三年应试教育折磨的学生到大学之后,再经历猛烈的灌输,最后的一点主观能动性也烟消云散了。

       以上的原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耳熟能详,是一些经过长期检验的教育基本原则,具有普遍的意义。遗憾的是,在我们的教育中这些原则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贯彻,最基本的原因是一种短视的实用主义(尽可能快培养能干活的人),一种忽视人自身发展的社会中心论(个人的发展首先要服从社会、集体或国家的需要),一种处于竞争压力中的民族集体焦虑症(总是想尽可能快地学到所有的东西),再加上体制上的原因——教育是改革开放大潮中的最后一块堡垒。所以这些原则诚然美好,却很少有人问津。

三、 借鉴与参考:英美的考古学教育

      当代美国的大学执世界的牛耳,它也是通过学习得来的。其主要的来源有两个,一是英国本科生的自由教育,另一个是德国大学对科研的强调。当然美国大学也有自己的创造,那就是产学研的结合,也就是说理论与实践结合得比较好。中国近现代大学主要学习的对象就是美国的大学,如清华、燕京等。蔡元培先生倡导的学术“兼容并包、思想自由”与美国大学强调的学术自由、多元并存的传统不谋而合。

       美国的考古教育开始较早,1894 年授出第一个考古学的博士,1933 年授予第一个女性考古学博士学位,但发展并不迅猛,直到 1950 年,不足100 个博士学位被授予。从此之后,大学总共授予了大约 14,000 个人类学博士学位,其中超过 30%为考古学的博士学位,每年近 100 名考古学博士毕业。美国考古学会 1946 年有成员 661 人,2000 年达到 6500 人,相当于整个欧洲考古学家的数量②。

       当前,美国考古学建立的优势主要表现在:(1)多元理论与不断创新的方法;(2) 多学科的合作;(3)民族学的宝库,积累极其丰富的民族学参考材料,对于解释考古材料非常有帮助;(4) 世界的视野,研究全世界的材料赋予其宏大的视角,在研究人类起源、农业起源与文明起源等问题上占有独特的优势;(5)人才的规模与组成,巨大的人才存量,使得在每个问题上都有许多学者在探索,可以交流;(6)开放的体制与灵活的管理,汇入世界各地的人才,以及人才的充分流动,对于学术的发展又有催化剂的作用。

        下面我将就美国三所大学的课程设置来看它们对于美国考古学优势建立的意义:

      哥伦比亚大学是常春藤名校,其本科核心课程非常有特色。所谓核心课程也就是学生在前两年必修的课程,最早只有一门课,始于 1919 年,后来扩展为现代文明入门(相当于我们的思想史)、英语逻辑与修辞(相当于写作)、文学人文(文学史)、艺术人文(即艺术史)、音乐人文(即音乐史)等课程,都是 22 人的小班。课程旨在拓展学生的知识结构,发展其批判思维,使老师与学生建立学术上的良好关系③。其他名校如哈佛、耶鲁也有类似的课程。一般说来,越是好学校的本科生,大学毕业的时候技能越少。但是科学与人文修养是其他学校的毕业生没法比拟的,他们在后来的研究中也有更大的学术潜力,与“学贵根底、道尚贯通”的理念是相契合的。

       密歇根大学人类学系历史悠久,声名烁烁,培养过大批著名的人类学家与考古学家。其考古专业本科课程要求:(1) 真正强烈推荐上的专业课程只有三门,分别是史前考古导论、早期人类考古、早期文明,都是四个学分的课程。(2)一二年级时专业课不多,但在正式上专业课前要求先上人类学导论这样的基础课程,避免学生专业面过窄。(3)所有学生要求至少修一门讨论课。(4)还有一门独立阅读与研究的课程。(5)就相关方向,选上至少两门其他院系的课程④,比如对旧石器感兴趣的学生,应该选修地质学、古生物学方面的课程;喜欢历史考古同学,可以选修历史、社会、语言等方面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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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利桑那大学人类学系以考古专业见长,其研究生课程比较丰富(表一),所有硕士与博士生都要修的核心课程包括“考古解释的基础”、“考古学方法论”这两门课,博士生还要加上下面几类课程:(1)考古量化方法或一门类似的课程;(2)一门有关狩猎采集者考古的课程;(3) 一门有关早期农业或新石器考古的课程;(4) 一门有关复杂社会考古的课程;(5)两门考古学方法与理论方面的课程,其中一门必须是实验室或材料分析相关的课程⑤。

       考察美国大学的基础教育与考古学的专业教育,不难发现它很好地践行了上述的教育基本原则。在循序渐进方面,一个很值得注意的特征是把考古学专业教育,尤其是带有实践性质的教育主要放在了研究生阶段。本科阶段主要是在打基础,发展科学人文修养,拓展知识结构,具有非常强的通识教育的特征。这种教育绝不是简单的通识介绍,而是很规范的小班课程,强调经典著作的阅读与讨论。在课程形式上,继承自古希腊以来的西方学术教育传统,强调讨论课(seminar),发展学生的批判思维能力;同时辅之以独立阅读与研究课程,训练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在专业教育上,强调理论、方法与实践的平衡,强调广阔的视野。最后,美国大学大多只给前两年的学生提供宿舍,高年级的本科生与大部分的研究生通常要自己去找租公寓,学生可能还要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学生与社会接触较多;重要课程都是四个学分,学生每学期所学课程很少会超过五门,体现学校教育、社会实践与个人自由发展的平衡。

        与美国的考古教育相比,英国的状况可能与我国更相似,欧洲自身具有漫长的史前史、辉煌的古代文明,其考古教育历史比美国更悠久,这里我们以剑桥大学为例来讨论。剑桥大学有英国最好的考古教育,它有专门的考古学系,这一点不同于美国。考古学与人类学同在一个学院中,这个学院包括考古学系、生物人类学系、社会人类学系。与教学并行的还有四个研究中心,分别是人类演化研究中心、蒙古与亚洲腹地研究组、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麦当劳考古研究所。剑桥大学的考古学科规模庞大,它还包括地质考古、生物考古、考古遗传学、动物考古、同位素分析等五个考古实验室。

       从其基本的学科设置来看,剑桥大学具有两个值得特别关注的特征:一是它对于考古科学的强调,生物人类学单独成系,研究中心与考古实验室都为考古学教育提供了强大的考古科学支持。二是它之于社会人类学的强调,它的考古学基本限定在史前与原史(即文明起源早期)考古阶段,这个阶段正是考古学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历史阶段;而古典文明时期如古希腊罗马考古则在其他学院中,考古学系的学生可以到那里去选课。在史前与原史阶段考古中,人类行为理论通常是考古学理论最重要的来源,这些理论就来自于社会人类学领域。

        剑桥大学的本科考古教育是五年制,前三年学习与考古学与人类学相关的一般性的基础课程,后两年是专业教育。在学习课程的过程中,剑桥大学非常强调训练学生的研究能力,几乎每个学期都会进行论文的训练,这种传统做法有点类似于中国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考古教育。在课程教育之外,剑桥大学课外的学术研究活动组织非常活跃,十多个组织如田野考古俱乐部、考古学理论小组等进一步发展学生的学术研究潜力。剑桥大学考古学科供高年级本科生与硕士生学习的专业课程比较丰富(参见表二),可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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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其考古课程的安排来看,相对美国的考古教育要更传统,但结构还是比较合理的,考古学的理论、方法与实践并重;考古课程的范围宽广,学生的视野开阔;将一些古文明的语言作为专业课程,让学生在语言学习能力比较强的时期打好基础;还有注重考古科学的教育;旧石器与古人类的考古课程相当丰富。这些特点还立足于英国本科生强调自由教育的传统之上,立足于与自然科学深入交叉渗透以及与社会人类学结合的基础之上。其课程设计也与前述的教育基本原则相吻合,强调基础,包括通识与基础课,让学生具有扎实的学术功底;与此同时,极其强调研究训练,让学生在学期间形成相当的研究能力。

四、 当前考古学课程教育的问题与对策

1.当前的问题

       针对上述的教育原则,我们来考察当前的考古学课程设置,不难发现问题之所在。就循序渐进的原则而言,应该说我们当前的课程设置还是注意这条原则的。问题出在对“序”的理解上,比如说专业必修课是否一定要沿着从早到晚的序列、从旧石器考古上到宋元考古呢?难道是因为旧石器考古比宋元考古更简单?其实难度序列更像是反过来的,毕竟学生的历史知识基础要远好于对史前考古的了解。以“旧石器考古”课程为例,除去其中介绍石器基本知识的内容外,绝大部分内容可以说都是研究生阶段学习的内容。让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理解所谓“砍砸器传统”、理解史前气候环境变迁对人类适应方式的影响、理解石器组合与人类行为之间的复杂关系,的确是勉为其难。因为他们还缺乏相应的地质、环境、乃至考古学基本概念的了解,最终只能囫囵吞枣,死记硬背下来。学生的学习兴趣因此也容易受到挫伤。

       其次,我们的学生知识结构大多是铅笔形的,一开始就是以专业教育为中心的,基础相当狭窄。然而,考古学是一门边缘学科,横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从考古材料层面上讲,考古学面对是客观材料,需要多学科的分析,现代考古学中广泛运用各种自然科学的分析方法;同时还形成许多新的分支学科,如动物考古、植物考古、地质考古、分子考古等。在解释材料层面上,考古学家经常借用经济学、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等学科的理论模型,以回答有关古代社会的问题。最后,考古学研究还深入到哲学、艺术等典型人文学科中,如艺术史、美术史、佛教考古、道教考古等领域。所以一个学习考古学的学生,如果缺乏基本的自然、社会与人文科学的常识,那么在将来的研究必然会遇到不小的障碍。

       第三,在理论、方法与实践,或是思维、知识与技能之间,考古学长期以来重视实践层面上的东西,这跟考古学的发展历史有关。近代考古学的前身古物学注重对人工制品的收集整理,近代考古学更强调田野的发掘与调查,只是到 20 世纪中叶才开始注意理论的发展,注意科学方法的采用。对于中国考古学而言,也还有自身的学术传统的问题,理论与批判思维不是中国传统学术的强项。1949年以前近代西方考古学引入中国,其后又有所中断,理论与批判思维训练的缺乏还没有得到很好的弥补。在当前教育中,突出的问题是强调知识的传授,忽视理论与批判思维能力的培养。在知识的学习上,也只是重视与专业技能相关的知识,而忽视相关的知识。在技能的训练上,则较为忽视新的方法与技术的学习。  

      第四,从学术根底的培养上来讲,就笔者的个人体验与观察,逆向学习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也就是说,本科阶段更像是研究生教育,专业课程多,难度大;而到了研究生阶段,反而要补一些特别基础课程,否则无法进入研究领域。以旧石器考古研究为例,没有地质、地理、生物学基础是不行的,其他方面的知识如经济学、社会学与心理学同样也需要。要集中精力做研究的时候却要回过头来补课,无疑会分散精力,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人的学习能力无疑是递减的。基础的狭窄、薄弱以及同质化显然限制了学生创造力的发展。比较中国几代考古学家的成就,差距跟考古材料的占有程度并没有很大关系,主要是学术根底的问题。

       第五,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基本建设热潮的高涨,田野考古工作的规模空前,文物或文化遗产的保护与管理形势也是极为严峻,民众与相关学科的学者对考古发现的关注也是前所未有的。简而言之,当前考古学的发展呈现三大趋势:一是考古学研究的领域扩大,新的理论不断提出新的研究方向,这跟社会思潮的影响有关,反映一个时代的精神;二是考古科学的发展日新月异,无论是在田野调查,还是实验室整理分析,都需要广泛的多学科合作;三是文化遗产的保护、管理与应用面临空前的挑战,大部分考古学专业的学生很少这方面的训练,尤其在网络普及的时代,知识的流通大大加强,公众对考古学研究提出了新的要求,期盼深入浅出的写作与交流,然而,我们的学生同样缺少这方面的训练。面临当前考古学的迅速发展的形势,我们的考古课程框架基本是三十年以前的,那个时代强调培养基本的考古工作人员,学生不存在就业的问题。而今一方面人才奇缺,另一方面学生出现就业困难的问题,显然以前速成培训的办法已经过时了。

       当前教育最严重的问题还是在发挥学生主观能动性上的不足。本科阶段大部分学生不是自主选择考古这个方向,或是因为家长,或是因为自己还不了解。因此部分学生存在厌烦心理,迫切的愿望是转系;更多的同学是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学习积极性。学生了解考古学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应该给学生选择的空间与时间,给学生一点了解自我的机会。本科阶段教育采取宽口径,更多强调通识,让学生将来有更好的适应能力,万一不想从事考古专业的工作,不至于基础太差。考古专业教育者应该有这样的胸怀,“强扭的瓜不甜”。以美国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瓦默斯的经历为例,他本科硕士念的都是英语文学,后来改行学医,成就斐然,这样的状况能够出现在中国么?

2. 理想的课程设置

       在本科阶段可以向哈佛大学这类名校学习,按学科群来设置课程,而不是仅仅按必修、选修来区别。本科前两年以这类课程为主,每个学科群中考古学方向的学生必修最少两门课程(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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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课程应该是小班教学,讲授的老师应该在所讲授的课程上学有专长,避免泛泛地照本宣科,要带领学生读重要的基础著作。当前的公共英语教育就是最大的教训,课程之多,作用之小,反差太强烈了。究其原因,学英语不学习经典著作,不大量阅读优秀作品,而一味学习一些语法规则、学习如何应付考试,自然效果不佳。在本科的后两年,以本科的专业课程为主,但是部分通识基础课程如外语、科学、社会科学基础还可以根据学生自己的兴趣加以拓展。

研究生阶段是专业教育的主要阶段,学科群的设置至少应该包括(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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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研究生的要求:(1)六个门类的课程每位学生都应该修到;(2)其中方法论课程至少应该包括一门统计方法课程;(3)时代专题课程至少应该有两门属于不同阶段的课程;(4)地区专题中也需要两门不同区域的课程。这些要求都是为了避免学生的专业面过窄,在考虑问题时不能融会贯通;同时希望学生能够把握问题,掌握研究方法。

3. 现实的对策与措施

           当前阶段我们可以采取的行动:

(1)拓宽本科生课程,压缩专业课程,把大部分地区专题课程放到研究生教育阶段。从而加强基础,还学生自由发展的时间。

(2)充实系统化研究生课程,让学生受到更好的专业教育,让学生从床上爬起来,从电脑游戏跟前走开。若是本科专业课程部分转移到研究生阶段,可以想象我们的研究生课程会比现在充实得多。

(3)取消博士课程,博士与硕士课程只是课程数量与类别的区分,比如硕士 30 学分加论文就可以毕业,博士则需要 60 个学分加论文才能毕业。博士课程中特别要添加导师指导下的独立研究课程,训练研究能力。博士与硕士的教育都是研究生教育,另设一套博士课程既无必要,实际也不大可能。

       如果专业教育主要在研究生阶段的话,那么我们研究生的学科来源就会广得多,很多学科的本科生在报考考古学方向研究生时将不再犹豫,研究生知识背景的丰富将有助于激发学生的创造力。

(4)鼓励发展横向的跨院系课程,本科阶段的基础课以及研究生阶段的相关学科课程没有必要都由考古专业的老师来上,完全可以让学生到其他院系选课。

(5)在本科高年级与研究生阶段教学中增加讨论的内容,发展学生的批判思考能力。

(6)在当前从旧石器到宋元考古分段课程基础上,增加考古学理论、考古科学方法以及文物保护与管理方面的课程,以适应考古学的发展趋势。

五、 期待与展望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对中国许多的问题,用“多元”二字就可以解决。如果我们采用更多元的教育方式,何至于教育的道路越走越窄;假如我们的学生知识背景更多元一些,何至于总是缺乏灵感;假如我们研究生来源更多元,何至于研究总是趋于同质化;假如存在多元观点,何至于没有批评思维的发展……多元就是开放,是竞争与合作,是包容新异与传统。我们生活在一个变革的大时代,国家的发展扭转数百年来下滑的趋势。“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期望中国不仅可以向世界贡献物质财富,亦可以贡献精神文化。让我们的教育行动起来,让我们从课程的变革开始!

注释:① 高奇著,王义豹译:《科学方法实践》,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 年。

② Price, T. D. and G. M. Feinman, The archaeologyof the future. In Archaeology at the Millennium: A Sourcebook, edited by G. M. Feinman and T. D. Price, pp. 475-495. Kluwer Academic/Plenum Publishers, New York,2001.

③ http://www.college.columbia.edu/bulletin/core/

④ http://www.lsa.umich.edu/anthro/undergrad_students/ughandbook.htm

⑤ http://anthropology.arizona.edu/for_grads, GraduateHand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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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感觉:1、就眼界而言,学科交叉还要加大,常识教育真的需要;课还是别减了,北大什么的,人家自觉,像我们这种学渣不上课就全把时间浪费了,管不住自己啊...........以前听说高考改革会把高校录取按专业排名来,这个强烈支持,什么水准的学生上什么水准的专业而不是学校,才是最吼滴。

             2、公众考古什么的,似乎仍只能做到“考古不是盗墓、挖宝、鉴宝、收藏”“这是***,拿来***的,意义是***”。然而要达到授之以渔,让别人具备辩证客观的考古学思维,emmmm

             3、经费跟生源同等重要,大学研究旱涝不均的情况,懂的人就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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