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台团从大陆转战海外

作者 | 丁茜雯          编辑 | 范志辉

 

2018年,三千台团上大陆;2022年,这批台团开始转战海外。

 

9月18日,落日飞车在英国伦敦的演出落幕,这是他们本次欧洲巡演的第8场演出。根据演出日程表显示,在接下来的时间,落日飞车还将以几乎每天一场的频率辗转于英国、北美、澳洲等地演出。

 

据音乐先声了解,今年7月以来,在大陆演出市场鲜有见到台团开唱的身影,还在演出的为数不多的台团,也几乎是从上半年开始停留大陆演出尚未回台的乐团,比如傻子与白痴、椅子乐团、告五人等。

 

曾经在大陆场场卖空的台团,如今纷纷开始转换阵地,登陆海外市场。

 台团转战海外进行时

 

伴随着台湾地区经济起步,文娱产业也迎来了井喷期,台湾艺人开始选择向外开拓更为广阔的受众市场。这其中,登“陆”是摆在台湾艺人面前的最优选择,台团也不例外。

 

在传统唱片时代,也是台湾和香港唱片工业的辉煌时期,共同引领着华语乐坛的流行趋势。像是五月天、苏打绿等台团,经由在台湾走红后成功输入大陆市场,成功扎根并影响至今。

 

随着进入互联网时代,台湾文娱因盗版泛滥不复从前,在被日韩冲击的同时,也开始深受大陆的反向输出影响。比如2015年成立的老王乐队,便是与闽南风格截然不同的北方乐队即视感。而在2018年,甚至出现了80组台湾乐团来大陆演出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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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进入后疫情时代,曾为大多台团附加选项的海外非华语圈市场,成为台团当下的第一选择。

 

以今年的情况来看,目前大部分台团公开的演出日程中,已然默契般地将目光放到了欧洲、美洲、东南亚等地。除了落日飞车外,早在7月,五月天也宣布将在11月开始美国巡演,并预计将参与一场在美国举办的音乐节。而大象体操、梦东等乐团,均不同程度地开启了更为频繁的海外Livehouse演出活动;康士坦的变化球KST、I Mean Us等,也活跃在各大国际音乐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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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疫情因素,还有因为大多乐团借由签约国际厂牌,与诸多海外歌手合作,通过发行单曲、暖场演出、地下演出等形式,开垦海外受众。比如大象体操签约在美国独立音乐厂牌Topshelf Records,2019年曾受邀至嘻哈歌手Tyler、The Creator主办的美国Camp FlogGnaw音乐节演出,并借此成功展开了美国巡演;而签在欧洲厂牌Guruguru Brain旗下的梦东乐团,则是与日本知名乐队几何学模样一同合作欧洲巡演。

 

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何种形式的台团演出内容,基本上大多显示为场场都在开票后售罄。这也反映出台团音乐在海外的受欢迎程度,且收益也早已经是十分可观。

 

以落日飞车为例,2019年其海外巡演整体票房就已经达到完售9成左右,到了2020年,其海外演出邀约费用相比以前也已是三倍起跳。虽然其并未公开详细费用,但按主唱国国说法,落日飞车2020年开始的出场费已经可以自给自足运转乐团和公司,不再是2019年时向台湾官方申请250万台币才能支撑巡演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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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就算在因疫情导致无法现场活动的特殊时期,台团们也并未暂停演出,转而以线上的方式现身海外音乐节,以“Taiwan Beats Showcase”的形式来“打包”演出。像是今年3月份的美国南方音乐节,6组台团便为线上参演。而这一Showcase,自去年开始便已成为疫情影响下海外线上演出的固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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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疫情第三年的大陆市场,却是能够给予台湾乐团开垦的机会并不多了,纷纷齐头并进海外市场,活跃程度远比疫情前期高涨。

 台团为何在海外也有市场?

 

严格来讲,台团并不是放弃了大陆市场。

 

疫情之下,与海外相比,大陆更加具有不确定性因素更多,其中涉及的时间成本、演出成本等都更为高昂,且场地还有人员限制。因此,即便是同一拨人,大多台团的演出票价也有出现了明显的价格差别待遇,比如在上海隔离三个多月的告五人,大陆开唱票价为380元,台湾则最低为230元,引发了不满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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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台团不得不走向海外,实则也是源于时机成熟。

 

众所周知,台湾本地市场规模相对狭小,除了大陆市场,台团也未放弃过同步探索非华语圈市场。从1998年瓢虫乐团率先在北美举办巡演跨出台团迈向海外市场演出的第一步,到如今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五月天、落日飞车等也尚未停止过脚步。

 

而台团之所以能扎堆走到海外,音乐首先是关键。摒除文化背景因素的全英文、国际化曲风,也是诸多台团打开国际市场的标配,这也使得他们的作品在国际流媒体平台更容易被发现。像是成功打开海外市场的落日飞车,在Spotify上拥有超过4900万的收听量,每月大约有125万播放量,活跃听众来源第一的城市为印尼雅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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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期研究流行音乐的中正大学教授简妙如看来,过去音乐产业中的制作、发行、流通环节是由唱片公司的意见掌握,拘泥于实体销售;而在2015年以后,国际唱片产业中数字流媒营收强劲逐渐超过实体,成长于这一时期的台团也就不再需要十分依靠公司的作用完成乐团的运营,能自主地选择如何面向全球市场。大量台团也为求稳,普遍选择使用英文,曲风也更为国际化,类型流派的定位也更加清晰。

 

而Spotify、YouTube等国际化流媒平台的推荐机制,也经由算法将音乐类型定位更加清晰的台团作品送到可能偏好的听众面前,也令台团有了被海外受众发现的机会,从而扩大海外受众基础。比如2020年,八三夭乐团曾于YouTube平台上举办线上直播演唱会,创下“YouTube Music Night系列演唱会”亚洲区最高纪录,一小时内共逾2000多万人在线,其中有大量来自东南亚、欧美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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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来自于台湾官方的扶持也是助推因素。乐评人马世芳就曾说过,“香港、内地的音乐人都羡慕死台湾了,办音乐活动、出唱片,还有补助。”同样的,针对于台团出海也是下足了血本。

 

2007年,台湾音乐补助计划开始实施,至今已有15年且投入过亿台币。毫不夸张地说,绝大多数知名台团都曾因该补助得以生存下去。2010年以后,伴随着台湾地区将文娱产业纳入“六大关键新兴产业”之一,台湾地区文化部也着手加大扶持。

 

与韩国拥有KOCCA扶持韩国独立乐团一样,台湾地区文化部吸取其经验成立了文化内容策进院(TAICCA),并长年推荐本地乐团参与海外音乐活动,主要以国际音乐节为主。这其中,又以向日本音乐市场最为频繁。像Fuji Rock、Summer Sonic、Punkspring等著名音乐节,每年都有多支台团参与演出,比如大象体操、康士坦的变化球KST等都是常客。

 

2016年,落日飞车曾向TAICCA申请180万台币的补助,将巡演场次从亚洲拓展至北美,此后又于2019年申请250万台币补贴加码至全球巡演。可以说,在推动台团走向海外演出市场的同时,TAICCA也给予了凭借自身开拓海外市场的台团支持与补助。

 

除了提供国际发展渠道、海外巡演补贴外,在音乐制作、国际音乐平台运营上,TAICCA也均不同程度地给予相应地补助,其在2016年前后陆续推出了流行音乐产业发展旗舰计划、Taiwan Beats英文媒体平台,以此来开发新人、帮助台团接轨国际市场,培植国际型表演实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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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团本身来看,也十分重视社交平台的运营,促进了与海内外粉丝的高效交流沟通,在传达乐团音乐理念的同时,还提高了粉丝的忠诚度。像是梦东乐团便有着近40多个社交平台账号,且发布内容有所差异化,比如在Facebook上,梦东乐团最常做的便是分享练团日常和乐团活动内容,而Instagram则多为专辑或巡演等方面的宣传。

 

整体文字内容大多简洁易懂,还会贴心地使用中英文两种语言,这也将语言隔阂的问题降到最低,将资讯完整地传达给海外受众。在梦东乐团看来,其经营的社交平台账号虽多,但不同的平台有不同的特性,他们也会因此将发文内容进行调整,这对于宣传乐团有着积极的作用。

 

而在社交平台在稳固受众群体后,也有利于后续的粉丝经济变现。2021年,TAICCA曾发布一份《台湾音乐人在日本社交平台的讨论声量研究》,落日飞车、灭火器、闪灵乐团、拍谢少年在日本社交平台为讨论度最高的前五名(排除五月天、周杰伦等现象级台湾艺人)。其中,Twitter为日本粉丝讨论台团的主要阵地,占有96%左右的声量,粉丝粘性强,演出、专辑售卖也十分可观。

 

但不管怎么说,乐团本身的音乐作品,才是促使其走向海外市场并占据一席之地的根本。例如2020年,落日飞车的专辑《柔性风暴》备受海外认可,在英国NME亚洲最佳专辑排行榜音乐榜上位居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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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对于台团而言,任而辅助叠加扎堆,终归还是要用音乐作品打出过硬的基础,才能打出牢固的国际影响力。

 结语

 

不过,即便台团将开垦市场的脚步放到了海外,但也不意味着就弃守了大陆,大陆仍然是台湾地区音乐的第一大消费地,虽一海之隔,但却一脉同源。

 

目前来看,台团不再频繁来大陆开唱、被迫开启新市场的尝试这一现象,与多年以前K-Pop艺人活跃在内地却遇“限韩令”冷冻期,不得不放弃内地转而探索新市场的境遇,几乎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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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后疫情时代,全球各地的音乐产业都不得不做出改变,灵活顺应当下。大部分台湾乐团也不再执着于先开拓大陆再转战其他,其实不失为明智之举。

 

而好的作品依然是推动乐团成功的重要因素,在信息差异与地域差异之下,最终还是要以作品论长短。也许,台湾乐团的这波被迫出海,能够进一步为台湾地区乃至整个华语音乐带来更广阔的国际关注度。

 

但要注意的是,走向海外市场,并不是靠把原有的音乐作品翻译成英文这么简单而已,也并不意味着盲目跟从国际流行趋势产出作品。对于使用客家话、原住民语言等进行创作的台团而言,则更为吃亏。

 

放眼国际,台团音乐甚至华语音乐的出路,实则是在欧美流行乐、海外本土音乐以及K-Pop全球热潮中夹缝生存,也就更加需要具备独一无二的特色,才会让海外听众在语言隔阂这一条件下愿意主动去了解。

 

而“台团热”成为这股潮流中的一份子,也许有朝一日能冲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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