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三代人的离别与相逢

  2020年10月30号,外公已离开生他、育他、养他的故土45年,外婆已离故土41年,父亲已离故土28年,新疆早已是从他乡变成了故乡……

  而我,目前离开新疆——我的家乡已经41天。我正在适应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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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辈的故事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冰山上的来客》

  如果你在乌鲁木齐转过机,那你一定会好奇它的名字——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

  地窝子是那个年代的标志。

  而他们的故事也在那个年代开始了……

  我的外公和外婆是两个不太善于言辞的老人,但是总能清楚地回忆那些年、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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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工作的妈妈和外公

  他们于70年代从四川来到新疆,刚来新疆的时候,他们住的是地窝子(半地下式的土坯房),在荒原上开垦植树。

  他们用坎土曼(新疆铁制农具)在沙地上耕作、开渠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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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渠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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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土曼 铁制农具

  要知道在荒原上种下绿植并成功培育是非常不容易的。祖辈们把从家乡带来的种子撒在翻好的农田里,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总结经验,让新疆的色彩更加丰富。

  现在的新疆不仅有绿色的麦田、水稻,还有纯白的棉花、鲜红的西红柿、紫色的薰衣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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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辈们离开他们的家乡来到边疆,为了一个新的家园而拓荒。他们不仅是拓荒者,更是奉献者。他们教会我们:在新的境遇里,要学会突破自己。

  而我们也正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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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和外婆在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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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辈的故事

  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

  ——《梦驼铃》

  前段时间,当我看到新疆军区政治工作部运营的微信公众号“喀喇昆仑卫士”刊发的文章——《最近超火的那个大胡子军官,是我同学》,让我再次回忆起故乡,回忆起父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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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身着军装

  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漫天袭来的烟黄沙尘、高山上仿佛伸手即可触碰的湛蓝和纯白、可以翻起浪花的湖泊、夜晚22点的日月同辉、被白杨树半掩的圆月……头顶骄阳,脚踩黄沙,我丝毫感受不到所谓苍茫中渺小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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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1992年孤身来疆的父亲是否和我有着同样的感受。


  1992年3月,18岁的父亲坐了一个星期的火车从甘肃来到新疆。之后,他就应征到喀什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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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肃老家的老照片

  压箱底的肩章、书柜最高处的那本旧相册、家门上的自治区军委光荣家庭的门牌,使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涌现出为父亲而感到骄傲的热血,也慢慢懂得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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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父亲一起看《芳华》时,其中有一幕是大家在退役前的聚会共唱《驼铃》。我听到父亲在默默地跟唱,“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我看到他的眼眶湿润了,也许,他的心依然属于那个承载他无数记忆的边防部队。

  1996年,父亲光荣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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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和父亲观看纪录片的过程中,又一次地提到了喀什——他参军的地方。父亲告诉我喀什噶尔就是如今的喀什。

  我可以感觉到在他提到喀什噶尔的时候,情绪是十分振奋的,因为那里有他的青春岁月。

  父亲之前所在的部队属于昆仑山的边防部队。

  昆仑山海拔4767米,有一首诗在这里流传: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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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曾告诉我自己所遇到的一次意外,他在完成工作回营房的路上,突然遇到狂风暴雨,发生了山洪,本来只用2个小时的路程,足足用了7个小时,回到营地后又开始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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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那种不畏艰险、艰苦奋斗的作风至今也像一面旗帜,引领着我前行的人生道路。

  然而,当踏上新疆的土地时,那时与我同龄的父亲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会想家吗?

  我想,在经历了一次次的离别后,他心里的答案是:新疆才是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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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故事

  月亮光、调皮的孩子、春天、小窗户、牧羊人、甜蜜的梦、胡杨树枝、身影、美丽的歌谣、村庄的道路、铃铛声、母亲的怀抱、一群小鸟、烛光、风筝、温暖的空气。

  ——《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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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的辽阔不仅仅是地域的广阔,还是人的雄伟;新疆不仅仅只有当地的故事,它还有着来自五湖四海离乡人的故事。

  2020年9月,我行万里路从新疆到福建。

  同年7月,新疆多地出现疫情,防控形式严峻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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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期间我的父母一直工作在一线,他们俩单独住在一间小房间,与我和弟弟隔离开。


  那一阵子,我的父母不分昼夜地奔波在社区的防疫工作中,而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和疲惫的神情,让我感到心疼的是,他们虽然十分疲惫,但依旧不肯安逸地休息,而是时刻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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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中专毕业照 (第三排右一)

  当时,防疫工作任务多,而工作人员少。我请求去当志愿者,但是,被前线的工作人员劝退。我觉得很懊恼。

  之后,母亲告诉我,其实当时有很多哥哥姐姐想要参加志愿活动都被劝退,我们这些学生好好呆在家里学习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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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防疫工作的小姨

  疫情也让这次的离别变得与众不同。

  我记得我离开的那天清晨,阳光温柔地透过窗前的柳枝印在墙上。那天是那段时间以来我唯一一次下楼的一天,母亲穿着防护服在楼下的值班室等我,然后就把我送上社区调配的车。

  我们就这样简单地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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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网络

  与我相比,我发小的新启程要更加地简洁,她甚至无法和家人亲自告别,因为今年的特殊情况,她都没与父母见过面。

  她是内高班的学生,暑假从上海回家需要隔离,而她的父母也在进行着防疫工作。从她的高考成绩公布到填报志愿再到被浙江大学录取的最后阶段,其中的五味杂陈都由她一人独享。

  9月9日那天早上我趴在我家的窗户上为她送行,看着瘦小的她背着包、拉着那么大的一个行李箱,我也就明白16日时我将会如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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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学时光 (第一排左二)

  当人生万里路悄无声息地开始时,我们就算万分准备,最后还是会因为离别这件小事而前功尽弃。

  我们都一样,在一次次的告别中,开启着新的生活,不断地成长。

  我们或许看不清前方的终点站,但是家乡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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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      编:阿布德吾力

  副  主 编:刘美仪、艾孜则

  版      块:生活研究所

  版      主:史杰

  作      者:郭蔚琪

  校      对:江彩霞

  排      版:依在提

  图片来源:网络、作者、电影《第一次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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