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与复归,今年FIRST影展的第一帧女性主题

2022年刚过去一半多,回望这一年的社会话题,她们大多数和女性相关,而和这些女性相关的,又经常与暴力接壤。

因为很多答案,是根深蒂固的结果,你不可能顷刻间挖出它的根,所以我们只能被动地从悲剧的意义上去询问,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如果一定要去寻找一个起点,我觉得我们能找到仅仅是一个共性。

那就是,女性第一次离开她熟悉的温暖,是什么状态,是什么原因,去向什么目的地。

很巧合的是,今年FIRST影展上的“FIRST FRAME第一帧”单元(由香奈儿携手FIRST⻘年电影展共同呈现)就在集中讨论这个话题,这是冥冥之中,现实对我们发出了第一声回响,也是一生的回想。

我们挑选这个单元里三部深受媒体人关注的长片,其中《不要再见啊,鱼花塘》获得该单元年度影像荣誉,《之后的一周》获得该单元特别提及荣誉。

《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告别。

《之后的一周》,听名字,仿佛是开始,也仿佛是结束。

《百川东到海》,听名字,她所讲述的关键,一定是“何时复西归”。

离去与复归,愿每一束孤独的花蕊都有蜂相伴。

01

记忆望着我,我鼓起勇气转身离去

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牛小雨都在拍一件事——她成长的房子。

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个住处,但对于牛小雨还有一个意义,这是她的精神屋,她所有的思绪和情感的蔓延,都在房子里发生、繁衍、思索。

她像是从宇宙中单独开辟出了这么一个空间,在这里,她集中所有的洞察力,去钻研梦与现实的关系。

所以别人睡觉是在休息犯懒,她睡觉,又带给犯懒一个勤奋的理由。

因为你不勤奋,你就会被记忆轻松的追到,被记忆追到了,就会对当下产生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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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看到,自己过世的爷爷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当她坚信了这份真实,再醒来,就是一个被混淆过的现实。

她会觉得,屋子里,哪哪都有爷爷的能量,以及这些能量在游荡时和她的交流,而在外人看来,这些都是玻璃反光,杯子的折射。

奶奶虽然健在,但年岁已大,头脑也不大灵光,生命的节点开始错乱,甚至对爷爷的灵魂感到疏远、陌生。

敏感的你会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女权之家,至少这个家里,缺失了男性的形态,奶奶成了主宰,也让女孩对男性的依偎产生了渴望。

这不是一个讲述女孩如何变成女人的故事,这是一个讲述一个胚胎没有痕迹地变成了女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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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评审演员海清、电影制片人耐安与单元年度推介人、演员、香奈儿大使辛芷蕾为牛小雨颁发荣誉

电影在最后告别的时刻,进入到一个超现实的梦境舞台上,这是女性独有的想象力,当男性的梦境想象都是破坏力的时候,女孩在歌唱,歌声是复古的,和记忆告别本身就是苦的。

牛小雨是FIRST FRAME梯队里最特殊的一位独立作者导演,她用这么漫长的时间,用《鱼花塘》《青少年抑制》做铺垫,和昨日说再见,并且唤醒了每个人记忆深处的那片水域,这是她创作上最珍贵的地方。

柏拉图说,人本来是记得住宇宙时间万物的,但就在出生的那一刻,这些东西全忘记了,接下来的,就是慢慢回忆,能回忆多少,不知道。《不要再见啊,鱼花塘》中的告别,本质上就是回忆,并且建立女孩第二次出生的瞬间,这个世界一定会有更大的困苦和荒谬在等待着她,但只要她记住了记忆流落的过程,就不会对未来再有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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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之后是最后,最后即一刻

鱼花塘虽然消逝了,但一路上载歌载舞,看上去还是浪漫的。虽然也有一些明确的惊悚感混合在其中,但你并不会对女孩的安危有任何担忧。

但从汕头小镇到广州大都市这段路就不好说了,两个18岁女孩悠悠扬扬地离开家乡,奔向生存的远方,松弛忧缓的七天里,总有种浅浅的万劫不复在等待着她们。

这种差异就在于——小雨是自己主动离开了鱼花塘,而她们,是被驱使地离开了从小到大的乐园。

更精确地说,是被世俗轰走,被贫穷遗弃。

已经闯荡过社会返乡的闺蜜黄漫如,其实被抛弃得更早一些,甚至连她小屋的床都已经搬离了她的家。

她实际上没有了家。

而林燕婷也是被学校老师嫌弃,在社会正规军里,已经没有她的份。

林燕婷和黄漫如在五条人的歌声中,向已经被社会规划好的深渊行驶,她们在和倒计时一起避世。

两个女孩仅存的坚强与自信,是她们路途中所有的相偎相伴,猜拳请吃小吃摊,还有对抗小混混,最感人之处,是夜晚的依靠——当闺蜜黄漫如不加任何情绪地口吻出柜,坦诚自己险些遭遇强暴,林燕婷才发现,快乐时光的倒计时在暗暗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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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评审演员海清、电影制片人耐安与单元年度推介人、演员、香奈儿大使辛芷蕾为陆晓浩颁发荣誉

她们也偶然地撞见一些精英的意见,一个大学生传媒专业群体,无意间与两个女孩交流起生存理想,其实那是不一样的理想,他们的理想是可选择的,而电影里这两个女孩,从来没有这种机遇。

所以林燕婷和她的闺蜜黄漫如,虽然他们演了这部文艺片,但电影中或者现实中他们是无法进入这样的文艺片里的。

终于,高铁彻底拉短了两个女孩与家乡的距离,也加剧了她们与乐园的距离。走到打工城市的一线天的门前,林燕婷哀婉默然地说:

“还有比地狱更地狱的地方吗。”

比地狱更地狱,那固然是有的,18层呢,但林燕婷并没有害怕她所面对的,她只是为她所失去的这最后的一周感到难过。

《之后的一周》是这次FIRST FRAME上人文关怀力最强的一部,她没有矫情,也不愤青,她就想让你目睹花瓣凋谢的那一刻,因为匆匆忙忙的你,从没有睁眼瞧过。

难等可贵的是,这是一位男导演的毕业之作,其细腻的精度,让我们性别歧视太久的人倍感惭愧。

但FIRST FRAME的可贵是连续性的,因为还有一部野心更大的少年电影,出自女性导演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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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回归,亢奋的灵魂再度窜进衰弱的躯壳

《百川东到海》这次没有拿到FIRST FRAME单元的荣誉,这不重要,入围本就是最好的观点和初衷,但它的重要之处在于,它既有《鱼花塘》的超现实,也有《之后的一周》的现实主义,它既有具象化的乐园,也有一条无尽的路。

它承载的意义更宽阔。

在电影里,它既质疑了我们的教育形式,也描述了长辈与晚辈在传承上被现实生活所困的原因,电影和它的名字一样大气,主人公和他的年龄一样敏感、好奇,在万物生长的最初,我们回到了万物。

它不是简单的两性上的单纯的注视,它更想告诉大家,我们的孽障是什么,国人的乐土在经历什么。

很难得,我们一开始误以为这是单纯的儿童片,是一个注重孩童视角的生活故事,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这种预判反衬出女导演吴双才是这次FIRST FRAME最成熟的一位导演,她至少已经走出鱼花塘十年,又在最后的一周的路上来回趟过三遍,才有了这番修为。

因为我们知道,一切尘归尘、土归土都是回到真相的结果,这个时候,《鱼花塘》和《之后的一周》的爱已经耗尽了,我们在生命最初与最终,都要面临同一种彷徨,对时间耕耘的不足够,对活着的节奏的无法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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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有回来,再度归去,徘徊在理想的次次冲击后的烟云之下,即为百川东到海的后半句,何时复西归?

当然了,这首《长歌行》里,我们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是“何时复西归”的后两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它寓意了我们无论男性或女性创作者,都要珍惜自己的思维的生命,在能量最富足的时候,去拓展表达上的疆土,这无关两性,这只取决于我们的潜力,对真相的执着,对艺术的兴奋,对万物规律的好奇。

在8月3日举办的“FIRST FRAME第一帧”主题创作论坛上,单元评审、演员海清希望女性电影工作者能够找到自己生命体验中真正感兴趣的议题,找到个体与观众的连接。她也希望女性电影工作者突破现实生活中的制约,坚持下去。

单元评审、电影制片人耐安则鼓励男性导演创作优秀的女性题材作品。“如果你是敏锐、细腻的人,善于观察,我觉得你就可以自信地面对你的创作。”

正如论坛主持人吴琦在最后总结:“女性创作者以及女性主题影像的涌现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让我们看见更多的叙事视角。”他提到,嘉柏丽尔·香奈儿女士就是一位毕生致力于创造的女性创作者,也是一位新时代女性形象的塑造者。“今天坐在这里的女性电影人,也努力以她们的创作开辟了新的表达方式与创作立场,塑造这个时代的新女性形象。” 

香奈儿携手FIRST⻘年电影展,通过“FIRST FRAME第一帧”单元,为年轻的电影人提供更多的发声机会,倡导多元表达,鼓励他们在未来带来更多创新,重申香奈儿对于鼓励创作自由、培养人类潜能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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