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人:火时热钱不断,冷时半年盈利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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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次元(ID:chaintruth)原创

燃财经出品

作者 | 张 琳

编辑 | 曹 杨

即便是临近春节假期,但民宿人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成为他们最真实的写照。实际上,民宿业已经很久没有热络起来了。

在很多民宿人的记忆里,这个行业上一次引起热议,还是2021年8月底。根据彼时的报道,8月23日,北京市通州区组织市区网信、公安、住建等部门联合召开规范短租住房经营管理工作部署会,面向途家、爱彼迎、去哪儿、小猪民宿、同程艺龙、携程、美团、木鸟、飞猪一共9家短租住房平台进行了政策宣贯,不合规房源在7日内完成下架。

燃财经在文章《在环球影城旁边做民宿,我血本无归》中曾写道,截至到2021年9月初,各大OTA平台上,北京市区已无传统民宿产品。

对于北京民宿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大考,然而纵观整个民宿行业,大考一直在延续。

“以为扛过了2020年情况会有所好转,没想到2021年更艰难。”接近春节,安徽省徽州古城九月徽州民宿的汪掌柜一早就守在店里,往年,虽不说门庭若市,但来徽州古城的客人还是会有不少。“有些是来徽州古城采风的,毕竟这里是文化古城。”

但现在陪伴她最多的,只有两只镇店的网红加菲猫。“这倒是应了此前很多媒体报道的‘撸猫种花开民宿,年赚百万’,不过只应了前半句。”

四年前,拿着热钱想要合作的投资人们险些踏破九月徽州的门槛儿。现如今,汪掌柜在盘算着手头的资金还能撑多久。“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吧,三年了,实在耗不起了。”

而Mark是真的耗不起了。2021年下半年,他忍痛关了自己苦心经营了两年的民宿。“经营了两年却连成本都没收回来,上半年净利润5000元钱,还不够交房租的。”于是,32岁的Mark不得不重新回到职场,“等行业环境好一些,也许我还会回来。”

将时间拉回到十年前的2011年,却是另一番景象。自在客、途家、蚂蚁短租等本土品牌相继成立,随后该行业在2012年进入发展期。2015年《关于加快发展生活性服务业促进消费结构升级的指导意见》出台,民宿在我国正式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互联网平台的助推,也让这个行业愈加的火爆。除了传统的OTA(携程、途牛、艺龙),民宿垂直细分的新四军(途家、Airbnb、小猪短租、美团民宿)之外,微信、抖音、小红书互联网社交平台也都成为了民宿的营销阵地。

民宿行业资深人士王淼对燃财经表示,一个行业想要蓬勃发展,就必须要有完善的规则和相应的法规制约,不然很难避免野蛮扩张,而导致乱象频出。如王淼所说,当部分民宿陷入“网红滤镜事件”而引发消费者信任危机时,民宿在安全性和私密性等方面的负面新闻也被频频爆出。

“现在的民宿有点像几年前的滴滴打车,市场需求很大,站在民宿主角度,希望能被正规化。”王淼表示。

北京逅来民宿的老板余柏良对此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余柏良称,民宿作为国内新兴产业,在经过快速发展后迎来规范化是市场发展的必然方向,也是大浪淘沙的过程。但与此同时,余柏良表示,仍然看好民宿的未来发展,期待国家能出台更落地的指导性政策。

与余柏良一同看好民宿行业的还有王思源,看好乡村民宿发展的他选择在2021年年初入局,并将自己的民宿品牌“洞台唐源”开到了北京市怀柔区的响水湖边上。在他看来,现在是抄底乡村民宿的好时机。

“疫情让旅游行业成为了第一个内循环的样本,我身边一些做京郊民宿的朋友这几年都赚到了钱,我也相信疫情后民宿市场行情会更好。”

有人黯然离场,有人仍在坚持,也有人逆风前进,这或许就是正在加速洗牌的民宿行业当下的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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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钱上门的繁荣

汪掌柜是安徽省黄山歙县人,入局民宿行业之前,曾是一名专业导游,有着国际导游的从业经验,对国外民宿的发展形态有一定的了解。2014年,她看到云南民宿的兴起,彼时的歙县古城里却还没有一家民宿,于是她萌生了回乡开民宿的想法。

“对于一家民宿来说,选址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我没想挣什么大钱,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民宿将真实的徽州人生活展现给大家。”

和很多精品民宿不同,汪掌柜的经营之道就是“接地气”,从建筑到摆件,九月徽州处处彰显着徽州文化的印记。免费与房客分享食物、亲自驾车带客人出游、传播徽州文化……

也是在那两年,民宿行业刚好迎来了快速发展。不仅从小众产业变成了风口,资本疯狂涌入的同时,各种概念炒作也层出不穷。中国旅游协会发布的《2017年民宿产业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我国民宿数量从2016年的5万多家发展到2017年末的20万家,同比增长300%。

在2017年,投资人频繁到访,几乎踩破了九月徽州客栈的门槛。“有知名旅行商邀请我加盟的、有的则要求直接挂名,还有的邀请我去异地授权挂牌。虽然方式不同,但都表示不需要我出一分钱,只要授权和简单指导,我就能躺着赚钱。”回忆起民宿发展的疯狂期,汪掌柜滔滔不绝。

“不过最后,我都一一回绝了。”汪掌柜表示,“在我的认知范畴里,民宿真的不是一门赚快钱的生意,也不适合走连锁的道路。它反映出的更多的是民宿主人对生活的感悟,实在是挤不上暴富的快船。”

与汪掌柜一同感受到民宿火爆还有彼时的“北漂”Mark,和公关公司的老板余柏良。

“90后女生当包租婆,年赚十几万”、“改造自家老屋做民宿,年入百万”、还有“辞去百万年薪,开民宿实现财富自由”等报道,让当时“北漂”的Mark对这个行业蠢蠢欲动。

于是,早已厌倦了漂泊的Mark毅然决然选择辞职回乡创业,拿着自己全部30多万元的积蓄在老家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丹巴县,开了一家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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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Mark不同的是,在进入民宿行业之前,余柏良已经拥有了一家公关公司,“之所以会在2017年进入民宿行业,主要是因为我当时帮一位美国留学的朋友订北京的民宿,结果竟然一房难求。”于是,余柏良开始研究民宿市场,发现城市民宿正值火爆时期,“民宿是可以解决剩余产能,促进共享经济的长久且稳定的行业。”

就这样,余柏良在北京创办了逅来民宿,并将它成功做成了副业。

余柏良对燃财经表示,2017年到2019年是民宿行业发展最好的时期,公司一度在三里屯、国贸和望京等北京最核心的商圈拿下过120套房子,投入成本也从一开始的七八十万元追加到六百多万元。“民宿的消费群体偏年轻化,80后其实都比较少了,90后、95后居多,再有就是海外人士。”

与此同时,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的迅速走红,一方面成为了游客自发传播当地风景民俗的工具,另一方面,也成功掀起了一波种草、打卡的新热潮。凭借之前广告公司的工作经验以及对互联网产品形态的把握,Mark也在民宿推广首先了这些互联网社交平台,通过拍摄短视频在抖音和小红书积累粉丝,并为自己的民宿带来了首批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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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之后的退场与乱象

但就在入局者们以为自己找到了致富之路时,突如其来的疫情使旅游业受到很大的打击,严重依托旅游而生存的民宿行业也被按下了暂停键。

晓晓是陕西西安人,乘着西安成为“网红城市”的东风,入局了城市民宿,在投入不足10万元的前提下就实现了自己“包租婆”的梦想。

“第一套当年半年就回本了,后面的房子大概3个月回本,2017年和2018年的时候生意最好,平均每间房子每月大概可以到5000元左右的纯利润。”然而,2020年上半年,晓晓拥有的所有民宿房间基本都处于停业状态,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长租止损。

“2020年下半年,旅游行业出现报复性消费,民宿的经营情况好了一点,但是2021年全年由于疫情波动,消费疲软明显,现在也只能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谈到民宿的现状,晓晓颇为无奈。

汪掌柜的感受和晓晓基本一样。曾经的人满为患,变成了如今的一客难求。汪掌柜告诉燃财经,自己经常会收到以前客人发来的问候信息,也偶尔会在店里翻看大家的留言簿,“是客人更是朋友,他们的鼓励也是支撑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为了维持民宿的运营,汪掌柜在客栈里卖起了土特产。“做民宿是比较重的资产投入,虽然可以选择租赁、关门、委托酒店管理公司或盘给下一家,但装修和硬件设备就会打水漂。现如今,每个月的房租和维修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只能‘拼家底’咬牙扛着,熬过去就好了。”

Mark却熬不过去了。2021年下半年,Mark关掉了民宿,在成都找了份短视频相关的工作,重新回到了职场。

但实际上,不仅仅是疫情的影响,层出不穷的行业乱象实际上早就显现,严重制约着行业发展。

早在疫情之前,民宿的用户口碑已然开始崩塌。越来越多资本带着热钱入局,部分民宿走起了高端化的精品路线,还有些走起了“野奢”路线,将环境的“野”与体验的“奢”融合起来,价格直逼4位数,但服务却跟价格无法成正比。

汪掌柜对燃财经表示,在资本和自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当热钱遇上了无边的创意,设计师民宿和野奢民宿就成了主流,爆改、爱马仕洗漱用品、秒杀五星级酒店的管家服务、轻奢风等成为了民宿的新卖点,房费不上4位数都无法与之匹配。“原本出生草根的民宿,被强行穿上了高定的外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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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中国线上民宿发展报告》显示,线上平台对民宿行业存在的问题反馈中,最集中的就是服务。其中,56.1%的差评都是对民宿的服务表示不满。房东恶意取消预订、服务态度差、退费困难等都成为了游客吐槽的重点,甚至还出现了房东和服务人员骚扰房客的现象。

除了服务,安全性也是民宿的行业痛点。一方面,入住人的信息,房东、经营者及短租网络平台都不掌握,有影响社会治安的隐患。另一方面,私装针孔摄像头的黑心民宿也屡遭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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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之下或迎重生

“行业扩张太快了,但消费者的认知还没有形成。”在汪掌柜看来,网红滤镜下,民宿出现货不对板,以及价格和服务不吻合等情况,这让消费者产生了理解偏差,“消费者对整个民宿行业的印象大打折扣,这对行业发展十分不利。”

“当行业自身不能够保持一种健康的发展方向时,就需要监管的介入。”如汪掌柜所说,相关部门对民宿市场推出的一系列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民宿的合规经营与发展。

自2020年底开始,相关部门加强了对民宿的监管。据燃财经不完全统计,2020年11月,《乡村民宿服务质量规范》国家标准正式发布实施,填补了乡村民宿服务和管理标准的空白。2021年3月,文旅部发布旅游行业标准《旅游民宿基本要求与评价》第1号修改单,规定旅游民宿的等级和标志、基本要求、等级划分条件、等级划分方法。4月,国务院印发文件,提出“鼓励各地区适当放宽旅游民宿市场准入,推进实施旅游民宿行业标准”。6月,全国旅游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发布《全国旅游民宿等级评定和复核专家管理办法》。

全国性政策之外,各地方也在不断地跟进与完善。2021年9月,北京市有关部门发布了《关于规范管理短租住房的通知》,通知确定了平台发布短租住房信息需要核验短租住房经营者提交的六项材料,业内称“六证要求”,其中包括所在小区管理规约或业主委员会、物业管理委员会、本栋楼内其他业主书面同意的材料。

张家界涧外栖境度假民宿总经理周立波对燃财经表示,在强监管趋势以及疫情“洗礼”的多重背景下,当前,民宿从业者也不断修炼内功提升经营水平,同时人才培养,迎接未来行业的全面复苏。

如周立波所言,《2021全国民宿产业发展研究报告》分析指出,全国民宿受疫情影响大,局部地区城郊型民宿、度假型民宿、乡村民宿发展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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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家民宿2021春节民宿出游数据报告》显示,2021年春节期间,全国民宿提前预订量整体恢复至2020年同期60%;一线和新一线城市的周边热门民宿搜索量超过400%,部分城市近郊民宿客单价上涨35%以上。

王思源便是观察到了这一数据之后,选择“抄底民宿”。“疫情推动了国内旅游市场内循环,跨省或跨市游玩,病毒传播风险大,但类似于京郊游这类乡村旅游,风险就可控得多。”2021年,经过多番考察,王思源最终投入了60多万元,将民宿地点定在了吃喝玩乐等配套设施齐全的北京市怀柔区响水湖边。

在王思源看来,特色永远是民宿的生命力,所以在民宿建设初期,他就定下了唐风的设计风格并增设了温泉。“我是2021年年初的时候租的房子,11年的租金只要20万元,平均一年不到2万元,但从2021年3月份开始,周边的房子就开始涨价了。旁边稍大点的房子,要价涨至4-5万元一年。”

王思源对燃财经表示,非常看好民宿的未来发展前景,盈利只是时间问题。“我没打算赚快钱,五年能回本就可以了。推动美丽乡村建设是国家政策,开民宿既能满足我的个人兴趣,又能为乡村建设出一份力。”

周立波认为,得益于我国旅游业的迅速发展,在情怀和投资的双重驱动及国家对民宿政策的完善下,民宿行业会朝着数量更多、资本更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伴随着旅游形态的变化,民宿的认知度越来越高,未来会出现投资高增长、市场高增长的趋势。”

参考资料:

《民宿之殇》,来源:文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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