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林观学院年度演讲|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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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轮值毒叔 

■冷面笑酱·汪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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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学院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万水千山总是情,我是面瘫汪海林。今天以四味毒叔的毒叔之一来参加观学院的特别节目,2021年快过去了,我今天讲的内容还是有一个标题的,叫《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艺界》。最近看到陈宝国老师有一个采访,他说我还是不习惯人家叫我们艺人,采访里就说到一个称谓的问题,但好像也不完全是一个称谓的事情,他更希望在别人看来自己是文艺工作者。

我觉得当然我们这个行业大家更喜欢别人叫你艺术家,但有些人可能没到那份上,至少你应该叫文艺工作者。那么艺人意味着什么,我看到过另一个视频,曾经我在网上也转过,90年代初赵丽蓉老师去台湾访问回来,她说台湾还叫艺人呢,整个一个旧社会。那么看到当时其实是台湾的文艺界的种种,赵丽蓉老师作为一个新社会的艺术家表现出了某种瞧不上,更重要的是它表现出新中国的艺术家内心的这种骄傲和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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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们文艺工作者有今天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白来的。到今天在很多情况下我们退回到艺人,应该说是令人痛心的。所以我们四味毒叔这几年有很多的评论也是在这样一个语境下,我们是希望在一个文艺界的语境下讨论问题,而不是一个艺人圈讨论问题。我的搭档闫刚有一个医药界的朋友跟他说,你们文艺界也就互相玩玩身体,我们医药界都是玩命。

最近王力宏老师的故事等等各种,确实有人说你们文艺界是不是很乱,我说其实相对于金融界还有投资界和其他一些领域,我们不算最乱的,有更可怕的一些领域,只是文艺界在公众面前曝光的比较多。

我想起来我跟谭飞、方金我们老一块出去吃饭,有一次在外地有一个朋友请我们吃饭,山东菜,吃得特好。然后谭飞老师就拿起酒杯说我要说两句,请吃饭的主人可能也喝多了,就打断他说别的事,方金当时就生气了,就跟主人争论,说谭飞是不是我的朋友,他说是的,我是不是你的朋友,主人说是啊。方金就说,那我的朋友要说话,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主人对他喝多了就嘻嘻哈哈的,方金翻脸了,翻脸了以后说必须让谭飞老师说话,这时候就要让满桌子喝醉的人安静下来。这很不容易,一桌子十几个人,这个出声不行,那个出声也不行

因为方金要求很严苛,跟大家说,你别说话了,你别说了,我的朋友谭飞他有话要说。直到半个小时以后所有人才安静下来,宋方金就说谭飞你说,这时候谭飞老师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我有个编剧前辈昨天很痛心地跟我说,他去给编剧颁奖,年底了嘛,得奖的编剧发表获奖感言,很软弱、很无力,没有对编剧的处境、编剧的地位发表任何意见。我说人家得奖了不一定要在得奖台上讲这些吧,前辈说让你得奖,你是编剧的代表,你就有责任,给你发言的机会你就应该说,不说就是失职。我说没事,下回我说,但我得先得奖。这就是像谭飞老师,给你一个讲台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说了一些水词,我们写剧本叫水词。水词就是什么呢,放哪都行,那么确实是我们发声的舞台是非常有限的,这种机会浪费了是非常可惜的。等下回我得奖说啊,我们《中国电影报》这是一个专业的报纸,今年建党100周年,他做了一个100部优秀影片展映展播活动,片单是每个月公布一批。大家去看《中国电影报》的这个片单,有导演、有演员、片名、剧照、海报,然后把编剧的名字全删了,展映只有导演、演员,没有编剧,编剧不能参加展映是吧。

这个事儿当然我们还要跟他们交涉,你是一个正规的电影界的报纸,之前《永不消逝的电波》不就折腾过一回吗,以前首映的时候,几十年前,编剧排在海报的第一个。那么现在复映的时候加上颜色,编剧消失了,“永不消逝的电波”变成“永远消失的编剧”。所以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我就说过,我们国家电影界跟编剧有杀父夺妻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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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网友就不明白,他说汪老师你能不能展开说说,这个杀父夺妻之恨是怎么回事,我说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们说过很多次了。展开说就是这样,学术界分两派,一派认为我们电影界这么恨编剧,是因为有杀父之仇,而另一派就认为是有夺妻之恨。我是属于第二类的,大家去看,在学术上海报上不属编剧名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编剧绿过的。

好莱坞有个导演叫弗兰克·卡普拉,大家看过他拍的片子,这个人拿过三次奥斯卡,《一夜风流》是他的代表作,有一次他接受采访,记者就请他准确地解释,他是如何在影片里边实现卡普拉的独特风格的,就是说导演拍得很好,有一种风格叫卡普拉的独特风格。卡普拉就大谈特谈各种技巧、如何暗示演员、如何给整个摄制组和剪辑师传递他智慧的想法,但他没有任何一处提到罗伯特·李斯金的名字,李斯金只是卡普拉所有电影的编剧而已。采访刊登上报纸的当天下午,卡普拉在办公室收到了一个通常装电影剧本的大牛皮纸袋,他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个剧本,有封面、有封底,110页的内容,只不过所有的纸张上都是空白的,罗伯特·李斯金在剧本上面贴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弗兰克,请把卡普拉的独特风格放进去吧”。

其实影视创作中,编剧是排第一位的创作者,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他就是第一位,这是美国著名的电影专家理查德·沃尔特说的。有人问我,包括有朋友说,你为什么老在网上骂人。我想了想都是别人骂我呀,我回骂,我没有主动骂过谁。这几年中国外交被西方说成是“战狼外交”,中国外交干嘛了,因为被西方骂,他们骂我们1000句,我们回了一句嘴,那就不得了了,“战狼”了。

在网络上也是,你要敢批评流量,你就会被网暴,那就没有人敢惹流量,对吧。现在突然遇到还击的了,粉圈很不习惯,我也就成了战狼了。你认为外交部应该注意措辞,不要激怒友邦吗?我们支持外交部更有力量的表达,对不对?华春莹说,哪一次哪一件是中方主动挑起的?国际上的这些争论、还击,哪一次哪一件是中方在威胁损害其他国家的利益?难道有人能拥有随便诽谤、攻击、抹黑、伤害汪海林的权利,而汪海林却不能够拥有维护自身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和个人荣誉尊严的权利吗?当然后面这几句是我改了一下,因为我觉得华姐这几句太适合我了,所以这不是战狼外交,你们最好要习惯中国还嘴。

大家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在下面弹幕上走一下,同样我在网上的措辞,需要对粉圈客套吗?需要对他们客气吗?其实不光粉圈,对课堂上的历史虚无主义我都没法客气,对不起,有时候就是有碍观瞻。你们最好习惯网暴别人的时候遭到反弹,有人说你总是批评流量是不是有钱呢,这事儿我也希望有钱呢,但没有,骂人一般都扣钱,怎么会有钱。我已经失去了一定的自由,好像有些自媒体就在靠我生活,每天盯着我说什么了,所以我现在说话其实已经比较注意了。

流量是一个互联网概念,有人说你批评的流量,流量是一个中性的。不是的,一定要搞清楚,它是互联网概念,单位时间内网站的访问量,流量是用来描述访问一个网站的用户数量以及浏览的网页数量等指标,流量明星是互联网时代的,依靠互联网流量统计方式进行价值评估的那些明星。高票房明星不是流量明星,他们的评估标准是票房数,电视剧时代的明星并不主要依赖收视率,比如《将爱情进行到底》、《士兵突击》收视率并不高,但他们产生明星。靠什么?传统媒体的评价加上非数据化的观众的口碑,明星是这样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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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用过流量明星。人说你以前你用流量明星你现在批评,我没用过,一是因为他们太贵我用不起,二是当年就没有流量这事儿。我解释地很清楚了吧,我用的演员后来去做流量了,那都是后来好多年的事了,当年他们都是新人。今天新人也是没有流量的,有人说汪海林你批评流量明星干嘛,流量是中性的,刚刚说了他说是中性的。票房才是中性的,票房是价值,流量不是。收视率时代,流量时代,最大特点就是数据造假,数据可以操控,而造假的数据可以引导内容生产。我看见有个导演说,我不理解为什么反对流量明星,我不理解这个导演

一个演员红不红,主要还是靠作品,在电视台时代,演员红也不是靠收视率,你们靠刷数据假装自己很红。这种儿童的把戏,我们大人为什么要陪着玩呢?还乐此不疲,因为可以骗钱嘛。

今天我们太依赖算法了,一切都是依赖算法。所以我们影视行业,我们四味毒叔一直也是呼吁要有新的结算方式取代目前的流量结算方式。最近爱奇艺在裁员,有篇文章标题就叫《爱优腾10年烧光1000亿》,其实据我所知购剧加上自己的投资,这只是其中一家的数字,三家应该是三倍吧,接近三倍。我就很唏嘘,我就说,拍了一些甜宠、耽美、穿越、古偶的文化垃圾,10年的时光没有实现产业升级,1000亿没有产生优秀的作品,反倒消灭了观众,培养出一代脑残,关键还赔钱。

我才是真正心疼这些钱的人,我们影视行业的人太坏了,看着人家往绝路上走,一个拦着的都没有,还鼓励他们,太棒了。互联网思维就是先进,大数据指导创作就是好,流量为王才是正道。太损了,人家喝农药的时候你在旁边叫好,还建议加点奶。我是那个吹哨人,一直说这样不行,阻拦他们喝农药跳粪坑,结果我成了不受待见的人。

爱奇艺会员要涨价了,大家就争论说你凭什么涨价。其实我的观点是这样,这三家现在应该实行倒贴的战略。以前你知道吧,报纸的黄金时期,订报纸送牛奶,报社给你送牛奶,甚至送现金。建议爱优腾三家三大平台,订会员送牛奶,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喝农药加奶的意思,我其实是爱优腾和芒果,我都买会员,昨天还买了腾讯最贵的会员,好几百。就是可以看高清和投屏的会员,以前他们都送我,最近这两年我老批评他们,都不再送我会员了,我就自己买。虽然他们的内容都很差,但我还是坚持买,为什么?一我是行业人士要支持他们,第二还要研究,有一个老大,就是这三家其中一个老大,大家听听就得了,是个段子,其实段子都是真事。他老打高尔夫,一看老跟他一块打球的人今天又换了一辆新车,明天又换一个新车,够有钱的。他老大就跟他说,你别老换新车,你能不能买一个我们的会员,打球的人就问你们会员多少钱,他说160,啊那么贵。

你看,天天换新车不贵,160会员人嫌贵,为什么?因为你那内容确实只能倒贴,人真是贵,因为他买了会员没东西可看,他可不就嫌贵吗。我一直有个理论,就是我们的会员费其实是太低,虽然我说现在要倒贴,我们一定要提高会员费。最终的目标,奈飞是多少钱,奈飞是一年100多美金,我们100多200多人民币,跟奈飞比,我们是便宜的。但我们的内容跟人家差太远了,因为我们会员费太低,所以只能吸引一些低消费力的人群,只能够生产一些低智商的、低水平的内容给他们看,广告也只是一些快消品,什么酸奶啊这那的。

所以大家一看,《纸牌屋》多少钱拍的,1亿美金,这个成就了奈飞,当时通过收费挣了1亿美金,最后回收是2亿美金。那么同样我们看一下我们平台做的内容,《斗罗大陆》6亿人民币,也是1亿美金,跟《纸牌屋》比一下,这样比是不是羞辱奈飞了。我们已经做了很多1亿美金的戏了,你再跟人家比,这个内容产出就差距这么大吗,成本倒是能够向人家看齐了。成本是咋回事,1亿里边9000万给了明星了,你这个戏能够跟人家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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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结果不就是这样被淘汰、被人厌弃、被观众也瞧不上、整个行业被人瞧不起。我们这行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瞧不起,因为我最近也是在写东西了,我告诉大家,所有的编剧都憎恶写作,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写。有些人说我热爱写作,我要表达这个,不,所有的编剧在写作前,拖地板,然后到处溜达,然后又觉得应该去洗个澡。拖,拖到不能再拖了再写。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笔下太重要了,因为你在创造一个世界,你的压力特别大,憎恶写作,但是又不得不写作。

艺术是谎言,表达的却是最大的真相。那么在今天我们回到这个标题,其实我们等于什么都没说,《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艺界》,我想还是刚才说的这个,我们要去表达真相。2021年就这样过去了,各种瓜,是一个吃瓜年,2022年希望多有一些果实,但不是瓜了。瓜虽然是果实的一部分,四味毒叔有五个人,我们其实说到中间已经说的有些重复了,我们反复在说一些常识问题,我不知道谭飞他们累不累,我是觉得有点累了,我们在常识问题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我们可能要,2022要有一个新的出发,方向还是我们原来的方向,我们希望步子能够走得更稳一些,离我们的目标能够更近一些,也希望文艺界能够重新回来。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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