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焰少将:蒋介石为什么统一不了国民党军队?|第38期 答读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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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三大战役的胜利来的非常快,我们在接收俘虏和大片解放区的过程中,您觉得有什么值得吸取的教训?

徐焰:我觉得在“三大战役”期间,讲军事政治双胜利是一个关键点。因为当年打仗不光是打军事仗,还打政治仗。解放军的来源主要是农民,再就是国民党俘虏。为什么解放军越来越多?国民党军队越来越少?因为当时被俘的国民党军队经过教育之后,就加入了解放军的队伍。他们也是贫苦人,解放军到了他们家乡也给他们分田地,他们的家属变成军属,而且可以优先分,所以当然愿意参加解放军了。当时叫换帽子,衣服来不及换,把帽子换了就补到解放军队伍了。

1961年,英国二战名将蒙哥马利到北京的时候,当时负责接待的是陈毅元帅,陈毅把他当年在淮海战役中的对手杜聿明也叫来了,杜聿明那时候已经获得特赦了。蒙哥马利见了杜聿明就说,你一个统帅几十万的将领,不应该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就被打败。杜聿明当时指着陈毅说,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兵都跑到他那里去了。

解放战争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对国民党俘虏的大部分吸收,但是也要清理作风很坏的兵痞。抗美援朝战役出了一些问题,一个原因就是当时西南地区补充的部队没有对俘虏进行很好的清理,有一些坏分子到战场就出了问题。

另外,对城市接管也是这样的。陈云当时负责接管沈阳,那就是原封不动全盘接收,然后再统一安排。在战争年代,物资都是取之于敌,每打下一个城市就赶快去缴获敌人的武器,如果都去哄抢,那不就坏了吗?所以进入沈阳,敌资由军管统一接收,然后再统一分配,各单位自己不能拿,这样就好了。

解放沈阳也有一个接管问题,沈阳监狱里面关了好几千人,解放军有的部队没有经验,进了沈阳监狱之后,这些人就说你们救救我们,我们是被国民党抓来的。当时进城部队有的还没有制定严密的政策,就把监狱门打开了。这里面当然也有少数是政治问题的,但是很多都是刑事犯,强盗、小偷、土匪都有,这些人跑了之后就成了武装盗匪。当时沈阳市公安局长陈龙总结这是一个大教训,后来每解放一个城市,监狱里的人不能随便放,要先进行甄别。 

提问:我们现在怎么加强对老百姓的政治教育或者政治宣传?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搞不清楚国民党和共产党为什么要打仗,甚至还有人没有听说过志愿军,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

徐焰:这确实是我们当前面临的一个新问题。因为解放后的一二十年,这个问题还不太存在,因为大家对新旧社会的对比都比较清楚。现在已经过了快70年了,老一代是怎么回事,年轻人都不清楚,这也是正常现象,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而且现在进入新时代,进入信息化时代,年轻一代人是在“让世界充满爱”的歌声中长大的,当年打仗可是让世界充满恨。在那个年代没办法,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主旋律。

我们过去的教育有一个问题,有时候教条化。教育和实际脱节,有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听。堂上满堂灌,下面没人看,就是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打仗,现在很多人确实不知道。首先还得进行一点中国社会历史的教育,很多人确实不知道当年旧中国是怎么回事的,他就搞不清当年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搞土改,为什么要推翻国民党。当年是真的没办法。历史教育最关键就是让人设身处地地了解当时的历史情况,你不能用现在的观点来看当时的问题。

提问:我们现在党中央提出的三大攻坚战:精准扶贫、蓝天保卫战、污染防治,这三个攻坚战哪个更有挑战性?三大战役有哪些值得借鉴的方式方法吗?

徐焰:我们现在新的三大战役要打好有一个关键,就是我们当年取得胜利的源泉。现在时代在变,解决这些问题除了这个之外,还要提高国家的经济总量、科技水平、科学管理的能力。过去有一些精神要继承,群众路线这一条始终不能放弃,但是根据时代的变化与时俱进。

提问:在三大战役中,我们的经济保障方面是有怎样的措施?三大战役的胜利对我们后续中国在经济发展方面奠定了哪些基础? 

徐焰:研究三大战役,光从军事角度上讲是不够的。军事是政治的集中体现,政治是什么?政治又是经济的集中体现。讲来讲去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一切,经济基础决定军事斗争。

国民党为什么失败了?经济崩溃了。当时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被俘之后写的回忆,我觉得挺深刻的。为什么第十八军到了淮海战役就不行了?原因在于,从武汉出发的时候,他们发的军饷就是金圆券,走在路上买老百姓的东西,老百姓拒收。那么兵就抢了,一抢就坏了,军队到的地方老百姓都跑了,只能靠部队给他们空投,空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搞的军队饥寒交迫,最后全军覆没了。

为什么解放区的集市上有那么多人,解放区印的北海票子很粗糙,但是老百姓就是会用。国民党很困惑,我们印的票子这么精美为什么没人要,共产党的票子有的印在布上,但是老百姓就认,这就奇怪。

国民党学西方那一套,但问题是在乱世中经营是没用的,粮食小米是有用的,共产党印的钞票在银行里兑现不了,但是可以买到小米,所以老百姓就认这个票子。国民党的票子尽管可以在银行兑一些金子,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用。我们从经济的角度看,还是以满足民生为基础。今天也是这样,一个国家如果空壳化,制造业没了,你搞虚拟经济是不行的。当年三大战役的胜利就是小米加步枪,步枪是武器,小米是经济。

提问:我在看一些文献的时候,发现蒋介石说过一句话,“我不是被共产党打败的,我是被派系打败的”。蒋介石军队当中有杂牌军队,他往往指挥不动他的军队,这跟共产党军队正好相反。因为毛主席在延安时期就等于把所有的共产党军队全部统一了。所以这两支军队打仗好像是有一点不对称性,我想问问教授有什么看法。

徐焰:确实是这样的,共产党的军队经过延安整风运动后高度统一了,国民党的军队从来没有统一过。按我们今天的话来讲,从孙中山开始说,同盟会就相当于一个股份公司,孙中山是董事长,股东就是各派军阀、各地实力派,孙中山驾驭不了这些人。蒋介石继承国民党又是一个股份公司,蒋介石既是董事长,但是他也是最大的股东,股本就是中央军,但是还有其他各派。蒋介石没搞过国民党党内整风,内部统一不了。他虽然是董事长,有着最大的股份中央军,但是杂牌加起来的数量跟中央军相比并不算少。

为什么完不成统一?其实跟土改一样,蒋介石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敢得罪地方的豪强势力,他采取的都是妥协收买的办法,你听我的话就行了,蒋介石不敢搞社会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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