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无神论史》连载25——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佛教的神祇信仰

编者按：为宣传科学无神论，从9月10日起，我们将连载李申的专著《中国无神论史》。李申，1946年4月出生，河南孟津县人。1969年毕业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原子物理系；1986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研究系，获哲学博士学位；2000年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儒教研究室主任。2002年转任上海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现任中国无神论学会顾问、国际儒学联合会顾问、中国反邪教协会副会长。

第六章  魏晋南北朝时代的鬼神信仰

三、佛教的神祇信仰

佛教的至上神是佛。依教义，佛的法身，或者说，佛本身，只有一个。但佛的“应身”，即为了应付千差万别的局面，需要分身去处理问题，就会变化出一个身体来，如同艺术作品中孙悟空的变化分身，因此也叫应化身、化身等等。应身有无限多个。此外就是所谓“报身”。修炼佛道的人们，其最高目标是成佛，如果说大家成就的佛就是一个，而无法从中区别出自己，就会显得修炼对自己没有意义。为了鼓励修炼者的修炼热情，佛教认为还有一个“报身”，即回报因为修炼成就佛道的人们，他们会有一个和佛本质一样但形象是自己的佛身。

此外关于佛身还有种种说法，如所谓“七佛说”。说是在释迦牟尼成就佛道之前，还有六位佛祖，到他为止，共有七位佛祖。也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说。过去佛一般认为是燃灯古佛，现在佛就是释迦牟尼，未来佛是弥勒佛。此外还有种种说法，比如说宇宙间有无数个像我们这样的世界，称“三千大千世界”，每个世界有一个佛主持，而这无数的佛又只是一个佛，如此等等。

佛以下，就是所谓阿罗汉、菩萨等等。

佛教的信仰大体可分为早期、后期两种。后期的佛教信仰认为，成佛的道路，如同乘车。早期的佛教信徒乘的是小而慢的车，所以称他们为“小乘”。小乘佛教认为，一般人修行，只能成就个阿罗汉，成不了佛。后期佛教认为自己的修行，如同乘坐大而快的车，不仅速度快，而且跑得远，可以成佛。原来认为，只有好人才可以成佛，后来又认为，即使坏到极点的所谓“一阐提人”，也可以成佛。但也有一些，虽然修行很好可以成佛，但是为了让众生都成佛，他们还是留在人间，帮助世俗的人们成佛。他们发愿，只有人人都成了佛，他们才去成佛。这些有资格成佛但不成佛又有宏大志愿的的修行者，被称为菩萨。

悉达多太子在菩提树下悟道，成就佛道，被尊称为“释迦牟尼”。他悟得的佛道，其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人生皆苦。从在母腹中做胎儿开始，到老死，就没有一刻好的日子，全是苦难。因此，他劝人们要遵从他的教导，去修佛道，以便脱离大海一般的苦难。所以他并不关心解救世人当下的苦难。然而要大多数人都去修炼佛道，实际上是很难做到的。大多数世人关心的，还有自己当下的苦难怎么解决。佛的这种态度，就使世人很难和佛亲近。而菩萨，却要在人世间帮助人们成佛。要在人世间帮助人们，就不能不关心人们当下的苦难，菩萨因此就和世人亲近起来。

佛教著名的菩萨有四位，即观世音（简称观音），普贤、文殊和地藏王。其中观世音由于特别关心和能解救世人的疾苦，据说她能随叫随到地解救世人的苦难，因此也受到人们特别的爱戴。

观世音菩萨在南北朝时期基本上还是男身。隋唐以后，逐渐被塑造为女身，使之显得更加亲切、更加接近民众。

佛教除了自身的许多阿罗汉和菩萨以外，还收编了印度原来宗教的各种神祇。包括梵天、魔王。还有所谓帝释天，据说原是印度宗教的雷神。不过在南北朝时期，对中国鬼神信仰影响最大的，还是所谓“轮回”学说。

轮回学说原来是印度传统宗教的教义。其内容是说，人如果办了好事，来生可能就会生在天上，成为一个“天”。天和人的形象基本一样，但更加英俊美丽，道德高尚，寿命可长达几千几万年甚至更长。但如果有了过错，还可能在生命终了堕入轮回，或有可能成为饿鬼，即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鬼样；或成为畜生，即牛马狗狼之类；或成为地狱，即生活地狱中的生物。形象丑陋，内心恶劣，在那里遭受着众多难以忍受的痛苦。轮回中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成为阿修罗，一种专与天作对的魔鬼。本领很大，但生性凶恶好斗，无事生非，专找天们搏斗、作战。虽总是失败，但总不罢手。

因此，即使在轮回中可以成为天，也面临着重新堕入苦难的危险。于是印度传统宗教中，许多人都在寻求一条永远摆脱痛苦的道路。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试图摆脱轮回。最后，悉达多太子悟得的方法得到了越来越多人们的信任和追随。甚至天的首领，梵天和帝释天，也常常请他上天去给天们说法，教天们如何摆脱轮回。

佛教大约在两汉之际就传入中国。东汉初年汉明帝曾派人主动到西域求法，并带回了高僧竺法兰和摄摩腾，为他们修建了白马寺院，使他们在其中修行传道。然而直到东汉末年，约二百年时间里，不仅社会影响很小，也少有读书人修行和研究佛经。

东汉末年，出现了一篇署名“牟子”的《理惑论》。这是现存的，由中国信佛的读书人所写的第一篇佛教论文。其中讲到佛教教义有：“有道虽死，神归福堂。为恶既死，神当其殃。”也就是迄今为止中国人普遍信仰的“做好事，死后灵魂（神）上天堂；做坏事，死后灵魂（神）下地狱。”这是中国人对佛教轮回报应说的最早理解，也是对佛教教义最早的误解。

佛教在印度时说的轮回，和印度传统宗教说的轮回，都不认为人死后有灵魂存在。轮回中的天、地狱，畜生和饿鬼，和人一样，统称为“众生”。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生物。然而这位“牟子”，曾经熟读中国的儒经，所以他把儒经中的灵魂观念，直接嫁接到佛教的教义之中。当时的中国人，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纠正牟子的错误。并且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国人都相信，佛教教义，说的就是好人死后上天堂，坏人死后下地狱。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社会流传的佛教教义，就是这样的轮回学说，并且因此使信佛的和不信佛的，进行了不只一番激烈的争论。这些争论，也构成了中国无神论思想发展的重要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