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量化看2018台湾“九合一”选举

2014年台湾地方选举，那年由于“太阳花学运”的深远影响与国民党执政不力，蓝绿就此翻转。那时我听了进南大历史系后的第一次讲座，恩师刘相平老师的分析让我第一次对两岸问题产生了研究的欲望。4年过后，台湾再一次天翻地覆，绿地又现蓝天，而我也有了系统性的研究工具能够涉足对两岸的观察。在我看来，台湾是比较政治学研究的宝地，因而相较其他人，我与其说等待选举结果，不如说等待这一次选举数据的出炉。我这一次的选情分析，数据全部来自于中选会2014、2018两次选举结果的资料。事先声明，我做的不是因果推断，全部是相关性检验。由于县市数量只有22个，所以不符合rule of thumb，样本数过少，等村里资料补上后可以弥补这个问题。

2012年总统得票率得出的蓝绿基本盘一览，由于12年基本被认为是蓝绿的基本盘之战，因而蓝绿的总统得票对于各县市的蓝绿比例可以反映得比较准确。

这一次选举，国民党狂胜15县市，而民进党仅保住6县市，人口不到全岛四分之一。由于公投绑大选，所以这次的选举不但是选民对两党政治的选择，同样也是对社会议题与价值取向的选择。我在这次选情解读中，会将同婚的议题作为case纳入考察。

这次跑中选会的数据，我使用的是SPSS。由于最近迷上了地图可视化，我下到了台湾行政区划图的shapefile文件，用SPSS自带的图标编辑器做了一些地图。我知道做出来的效果跟R做的地图比起来就是渣渣，但好歹也能看看吧。

我的自变量是蓝绿的得票比。由于县市长层级的选举，不少候选人超越蓝绿的性质会影响对蓝绿基本盘的判断，而村里长的无党籍数量又有压倒性优势，因而我选择议员选举的政党得票数作为依据。尽管议员也有服务票、无党籍（大多偏蓝）等干扰因素，但相对另外两个层级来说，对于基本盘的反应更准确了。

图3、4是2014年到2018年蓝绿基本盘的消长，因为我将自变量设为议员选举中泛绿/泛蓝得票数，因此颜色越深的部分表示绿盘越大，越浅则蓝盘大。图3则表示4年间泛绿的相对损失。图3、4一相对比可发现，民进党的盘从北到南一路萎缩，桃竹苗、花东与外岛可开出平盘是由于绿盘本就不大，而2014年被认为绿化成功的双北、台中则重新翻蓝，连绿营的优势区高雄、宜兰，蓝营也小占上风。图5泛绿的相对损失可以印证民进党此次败北之惨。

图6代表东奥正名公投同意与不同意的比例，由于现行体制下统独公投无法进行，因而对于东奥正名的态度是当下台湾民众对于统独问题的最佳彰显。由于颜色越深比例越高，可见越往中南部，独派的声音仍在递增。

这次国民党的胜选，是建立在统独议题被候选人极力淡化的背景之下的，也就是说，民进党的大败是建立在社会经济议题的论述被打垮。但蓝绿基本盘，对统独倾向的解释就真的不足了吗？借助曲线估计，发现当东奥正名作为因变量时，拟合情况如下。

由上可知，三组模型都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都获得了极高的相关性。可见政党取向对于统独立场的解释仍然极为有力。因而此次蓝营的大胜，更应归功于蓝营支持者本身的高投票率，而原先持独派立场的选民转投蓝营的情况并不普遍。因此，高雄翻转的外溢效应在全台的作用主要是刺激本阵营支持者出来投票。

此次选举的另一个重点便在于价值的对立被激化。相较于核电议题，多元成家造成的世代对撞实在太过激烈，以至于以往在选举时热炒的统独、两蒋威权与省籍问题统统失焦。民进党相较于国民党而言，积极地挺同，也因此流失了部分中南部的宗教与农民票，但挺同/反同的地域分布与政党倾向间的关系能否用回归方程解释呢？

模型1是线性回归，可以发现拟合情况极差。但将非线性关系纳入模型后，R2陡然增加，也通过了F检验，显然拟合情况好了很多，因而政党取向与同婚立场的相关性用非线性回归拟合最合适。由于后两个模型的曲线呈U型，可见政党光谱介乎中间，也就是浅蓝浅绿的县市对同婚的反对声最小，而在光谱两端、也就是深蓝深绿的县市同婚反对声反而都大。前者如双北、台中、新竹市，都会区偏多，对于社会议题倾向包容的声音也更大，而后者中，深蓝如外岛、苗栗、南投、花东，深绿如嘉义县、屏东，都属于韩国瑜口中的“又老又穷”，对待社会议题相对保守。可见，此次民进党对同婚的立场，在深绿板块的失分不少。如果加入各县市平均年龄作为变量分析，显著性恐怕还会增加。

由蓝绿基本盘对东奥正名与同婚的议题进行相关性检验，可以发现，此次投蓝/投绿的选民在统独问题的立场依然壁垒分明，因而大环境下，独派选民大概率仍然不会转投蓝，蓝营的胜利来自于蓝营选民投票率的提高，因而对绿营而言，虽是惨败，但不至于大海啸，基本盘仍能勉强护住。至于同婚议题，民进党的反对阻力主要来自深蓝深绿的农业县市与外岛，由于深蓝区块民进党票源本就不大，因而同婚对于南部深绿的云林、嘉义与屏东的民心向背影响更大，选民可能受民进党支持同婚的立场拒投绿营政党或转投蓝营。

当当当当！彩蛋！对于2020的预测，现在为时尚早，但根据今天的趋势，可以断定，核电与同婚议题一定会持续延烧，唯一的变量在于，统独议题会不会重新炒热，成为影响2020的重要变量。在柯文哲经此惨胜不参选的假设之下，初步预估总统得票率接近2012年（当然候选人不一样变化也很大），立法院席次也接近2012，毕竟单一选区两票制还是有利于两党不利小党，民进党区域立委能保住现有基础上一半略多的席次，但政党票会少得很难看。

（作者： Peter.G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