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中国人当下最关心的事

  大家好,我是血钻左页。

  最近共同富裕一词挺火的,到处都在说这事。

  但我在朋友圈里看了看,感觉冷嘲热讽的居多。其中有些人在转一篇鼓吹市场经济原教旨主义、企业家如何“恩赐”给普通人工作的稿子,看起来好像刷屏了,文章最后的结论是,市场经济本身就能促成共同富裕,政府干预越多越坏事。另有一些人拿大型的互联网公司造梗,据说它们都在排队等着被共同富裕”打劫”。

  说实话,这样的反应我是没想到的。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朋友圈怎么样。后来中央财办分管日常工作的副主任韩文秀对此做了解释,表示共同富裕要靠共同奋斗,“不搞杀富济贫”,官媒也发了文章。这说明,确实有不少人对共同富裕这事不太理解,好像它是反市场经济的,好像它是在特别针对谁。

  看完朋友圈这波狂欢后,我觉得误解都是小事,关键这里头缺失了一种东西,非常有必要说一说。这东西叫良知。

  这么多人对共同富裕发表看法,竟然仅盯着市值动辄万亿计的大型互联网公司会不会“受伤”、企业家会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的红眼病、嫉妒心击垮,却没有一个人,是的,没有一个人,认真地想想那些付出妻离子散的代价却得到极少的底层劳动者——共同富裕必须关注的人群,我知道他们大多甚至连朋友圈都不会发不会看,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

  人们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些年中国经济高增长背后的牺牲和代价,遗忘了那些默默付出的底层工人和农民,遗忘了数以亿万计的农村家庭候鸟般的分离和悲切,遗忘了哭泣的留守儿童,遗忘了倾尽所有只为城里子女买一方立锥之地的白发老人。

  我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曾经也是半个留守儿童,我现在在城里工作,前些年有了孩子,因为房价、工作和迁徙的原因,自己的孩子也有段时间不得不托老家的爸妈照顾,村里的干部依据政策,也把我的孩子登记为留守儿童。

  所以我对这事特别敏感,说起来难免有些情绪不稳定。下面我就说说我们为什么必须而且肯定要搞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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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谋算计

  我先给大家讲一个刚刚看到的事。

  话说早前有个讲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报道,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说的是外卖骑手被各种变态的软件、大数据折磨,送一份餐赚不了几个钱不说,动辄被扣钱、罚款,随着大数据越来越“精准”,骑手们变成时间和系统的“奴隶”,不容出错和意外,结果大量骑手遭遇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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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又有一篇关注骑手的文章,诉说的依然是这个群体的苦与泪,不过这次不是系统在折磨他们了,是一种规避法律责任的“算计”——由50多位志愿者收集骑手数据、专业法律团队翻阅1900多份判决书揭露的惊人真相,大致是这样:

  互联网平台给骑手派单,但雇佣他们的却是一家外地的外包公司,可这外包公司也不直接给他们发工资,而是由它转包或分包出去的另一家劳务公司负责,而这家劳务公司也不完全为他们缴个税和工资,而是由其他另外2-3家公司加入进来共同给他发工资和缴个税,这些公司可能是天津某建筑公司、上海某外包公司。

  大部分时候,外卖骑手只知道自己为某某平台送外卖,更深一步,可能知道第一家外包公司的名字,后面的一连串跟套娃一样的公司,他甚至都没听说过。

  如此一来,一旦发生劳务纠纷,光查“谁是用人单位”都费劲,所有公司都能把法律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而由于外包公司一般在外地,要打官司还得去某外地,到了某外地,人家又说还得去找另外一家外包公司的所在地……

  作为底层劳动者的骑手,被完全编入了一张挖空心思编织的巨网之中,像粘在蜘蛛网上的小昆虫,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最后更绝的来了,骑手往往被各地管理人员要求下载并注册一些“灵活用工平台”,如此,骑手身份变成了自负盈亏、自担风险的个体工商户,那他与外卖平台、一连串劳务外包公司、个税缴费公司的关系,就变成了公对公,不存在任何雇佣关系……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用心良苦”?一群懂法懂经营的高知、精英,集体设计了这样一套规避责任、钻法律空子的劳务大网,就为围猎身处最底层的劳工。

  外卖骑手大部分多是没有公司为他们交社保、离乡背井的农民工,风里来雨里去,没日没夜,可能租住在地下室、群租房,可他们也要养家,也有孩子、父母,和你一样,都是人呐,抢食人家的血汗钱,于心何忍啊?

  各类大型互联网外卖平台,经常A、B、C轮融资,动辄百万、千万、亿元,风光无限,一会儿上市,一会儿大数据,哦,搞半天,就这么欺负人吗?

  根据2020年国际劳工组织发表的报告,截止2018年,在各类平台提供服务的从业者数量,占整个中国就业人口的9.7%,远远高于英国的4%、美国的不到1%。中国某平台注册的骑手为270多万,活跃的(即每天至少接一单)的高达67万,许多人靠这个养家,做全职的比例高达74.5%,43%的从业者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而英国平台从业者,收入占家庭收入9成以上的,仅为9%。

  外卖平台喜欢用增加“就业”、“扶贫”之类的字眼为自个脸上贴金,但实际上其中许多从业者是传统二三产业受到互联网冲击之后转业而来,他们原来的稳定工作、社保权益被打破,如今却没能正常接上。

  最近一段时间,许多互联网公司都在像宣布什么重大成果一样宣布要废除996、007、大小周(本是违法的,这是另外一种不公,这儿不说了,我们今天关注最底层),但许多为平台工作的外卖骑手的工作时间,却没有任何人关心,因为他们根本就被排除在了互联网公司、劳动法保护的范畴之外。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牵头发布了规范平台企业用工指导政策,相关部门也专门约谈了部分平台公司。

  所以你看,这样畸形的劳务关系肯定是要改变的。其实我们说的共同富裕,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改善和保障底层劳动者的权益,纠正他们遭受的不公,否则没法平衡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

  我们的互联网大佬们,一个个排队上富豪榜,这是他们努力和智慧的证明,挺好,偶尔在社交平台发个一两句不懂装懂的正确废话,然后一堆马屁精在那煞有介事的“解读”、追捧,装一把子人生导师,也没问题,但他们未来需要抽点时间想想自己事业的基础了——那些在城里无望安家、每天辛苦劳作的底层劳工大军——说实话,这要求高吗?

  很多人担心,提高骑手权益,可能压垮新兴的互联网平台,降低它们在国际竞争力,或抬高普通消费者叫外卖的费用。其实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一会儿后面我会细说。

  这儿我只先想说一点:我们目前谈论的只是一个劳动者最为基本的权益保障,还没说他们要怎样致富和发财呢,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只能说这就是一种低质量的互联网发展模式,当务之急赶紧提升自己,否则,没有必要再撒钱扩大规模、挤占其他行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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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求生

  说完外卖骑手的事,为了大家更好地认知底层劳工的苦处,也为了说明外卖骑手并非唯一的苦主,当然也是为了说明共同富裕的必要性,我们再来讲讲其他底层劳工的故事。

  大家先看一封不完整的信:

  妨婷,你好吗?

  前几人我给你发了封信,也许你没收到吧。我每天盼你回信可天天没有,心中非常挂念。我给你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来了两个多月,分文没发,也不发厂牌,身份证也扣下不给。现在我处在痛苦中。我每天发段子烧,烧得我想死,想蹦想跳,又贫血。现在厂里的饭我一口也不想吃,光吃米营养不良。在这异乡没有亲人,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可我也知道你也很难,也不想麻烦你。为了我们曾经同过学而又是一个村的,请你帮我一次忙吧。

  ……

  友 拥华

  这封信写于1993年,拥华是在一家名为“深圳葵涌镇致丽玩具厂”的港资企业里工作的员工。这个厂,专门为欧洲著名的玩具品牌公司加工玩具,赚点微薄的加工费。这位叫拥华的女员工,在这厂里工作得很辛苦,想转厂,可身份证被工厂扣押了,所以想借老乡兼同学妨婷的身份证用一下——这在当时应该是比较普遍的做法。

  最后妨婷有没有回信我们不知道,但就在当年11月19日,这家玩具厂遭遇了一场大火,导致84人命丧火海,45人留下了终身的残疾与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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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调查表明,“此次事故的根本原因是老板为了赚钱而将打工者的生命视作儿戏,致使酿成一场人寰惨剧”,该有的防火措施不到位,仓库和厂房合一,以至仓库电线短路失火殃及到正在工厂上班的工人,火灾发生后未能及时劈开唯一的逃生口,导致81人在20余米的楼梯处活活窒息而亡。

  这起事故在当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直接促成了《劳动法》的出台。但20多年后,今天的我们是否还记得呢?

  火灾之后,一位叫常凯的学者来到这家工厂,走进人去楼空的宿舍,并将里面的纸片、日记、书信、请假条、工资单、诗歌篇和证件收集起来,最后整理出230余封书信。事隔十余年,他将这些信件公之于众,人们这才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那个长期沉默无语的底层工人族群的生活细节。

  这些打工者许多都是刚刚初中毕业不久、来自农村的年轻人,他们用汗水、青春乃至生命,为中国最初的工业、为那些年高速的经济增长添砖加瓦。

  可他们得到了什么呢?年华逝去,一身的病痛、常年和家人分离的痛苦、低工资、无保障,乃至残缺的身体,以及无处安身落脚的凄楚。

  我以前在写《韩国生死录》时说过,任何一个国家早期的原始积累都是充满了血与泪的,否则拿不到别人的加工订单、无法赚取产业链中最薄利的那点残羹冷炙、永远追赶不上前面的发达经济体。

  为了快速积累产业资本,凶恶一点的国家,拿着枪炮跑去别的国家抢,或帮着别的国家打仗,拿年轻人的生命去换经济援助、供货订单。

  我们是后进国家,基础差,也不凶恶,只能靠自己艰苦奋斗:一方面引入外资,利用海外华人资本,高层放低身段亲自跑去国外宣传、拉投资;另一方面以农养工,压低农产品价格,利用价格剪刀差贴补工业生产,同时利用户籍,灵活控制进城务工人员数量,城里需要工人时放松管制,城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就严格控制,由此催生了一个仅在城市工厂工作、无权享受城市福利保障和公共服务、一年回一次家的候鸟式打工人群——农民工,以及留守在家的妇女、儿童和老人,这就慢慢形成了“城乡二元”体制。

  来自农村的80后或90后应该都有体验,在“城乡二元”体制最为厉害的那些年,农村的电比城里的还贵,最高时我印象中达到过2.2元一度(后来城乡统一了,每度0.5-0.6元),一个农村人和城里人同时出车祸,农村人获得的赔偿也更低。

  1990年代初,虽然改革开放多年了,但大部分农村人的日子还是非常艰难。

  我记得我爸当时去广东做建筑工人,我妈一个人在家照顾我们兄妹两个,洗衣做饭、赡养老人、做田打土什么都干,过度的操劳,30多岁的人,脸上已经有了初老的皱纹,头发也白了。

  那时候家里还养了一头猪,每天早晚喂一次,我跟我妹妹分工负责喂猪,一个人煮猪食,一个人将猪食提到猪圈里投喂,那木质猪食桶又重又厚,拴着一根弯曲的钢筋当是把手,加上猪食之后小孩根本提不动,我一般手脚并用,右手往上提时右脚顶着猪食桶底部一点点往前挪,有时候滚烫的猪食洒出来淋我腿上。

  村干部收公粮的日子最令人难以忘记。每年那个时候,老妈就得将已经装进谷仓的粮食重新装入箩里,满满三大担,吭哧吭哧挑至晒谷场(收公粮的地方,农忙时节用于晾晒稻谷),称好后,由村里的干部倒入灰黄的麻袋里,然后堆上一辆带斗的拖拉机,那拖拉机吐着浓烟,突突突,一趟又一趟,最后所有农民换回的是一张薄薄的盖着红章的交粮凭证。

  整个过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粮食上称时,我妈盯着那秤杆子的眼神,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送别人家养似的,盯得是那么牢那么细,眼里全是不舍和无奈。她清楚,她必须更节省才行,几个月内猪肉是吃不上了,或许可以买点圩上没完全削干净皮肉的鸭架子煮点汤,解解嘴里长期不沾荤腥的酸涩(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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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乡巨变

  讲完上面的事,我相信大家应该能理解国家为什么要搞共同富裕了。很简单,共同富裕是要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平等、收入差距太大的问题。而且你都不用去看什么基尼系数,仅凭良知就应该清楚这事的必要性。

  其实共同富裕也不是什么新词,我查了资料,这词正式出现于官方文件,是在1953年中央颁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决议》里。这份文件内容,由教员直接主持、参与起草。

  此后,我们国家历届政府从没有放弃共同富裕的理想,而且一直在努力做这事,只是每个时代因为国内外的情况不一样,做法也不同。

  2006年,我觉得是我们国家共同富裕之路上标志性的一年。因为这一年,国家全面取消了农业税,延续了2600年的农业税在我们这个时代终结了。

  而在此前的大概3、4年,我们那的乡道、村道也开始铺上水泥——我为什么对这事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会我刚去县城念高中,原来上学时折磨了我近10年的坑坑洼洼的乡道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为此感叹了好久“没赶上好时候”。

  农民负担减轻了,村里的路况也变好了,几乎与此同时,村里那些刷了一层白石灰的两层、三层小楼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后来国家又给种地的农民发补贴,为他们上医保(数额不高,但也算有了),现在村里的孤寡老弱残,也有了一些固定的救助,基本生活没问题了。

  最近一些年,我们村里,几乎每一家都买了车(有的买了两辆以上),一部分年轻人陆陆续续返乡,不再远离家乡打工,要么回乡创业,要么买了车子后,每天在县城、市里与老家之间通勤打工。他们也不再种地了,家里的地都已经被统一承包了出去,偶尔去给人干点农活,一天可挣80元,原来种稻米的地,搭起了大棚,种上了草莓、葡萄和其他果蔬之类的经济作物。

  还有一些新变化,是新农村建设后,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已经没有人再自己挖井取地下水,而且几乎每家都有了太阳能、电热水器、空调、冰箱和抽水马桶,过去烧煤把厨房熏得乌漆嘛黑的土灶、炉子也不见了,现在做饭、烧水要么烧燃气要么用电,也没人喂猪了,所以猪圈也没了,干净了许多。

  最近这几年,除了直接扶持农村外,城市里的户口也放开了,城乡户口统一改成了居民户口,这将更进一步促进城市化、农民工市民化的进程。

  用一句用滥了的话形容吧:整个乡村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真正的“山乡巨变”。

  这当然一方面得益改革开放后搞的市场经济,盘活了整个国家,水涨船高,农村也跟着受益,也就是经济学中所说的“滴漏效应”。

  但另一方面,这就是国家逐步扭转“以农养工”的政策所带来的,是整个国家工业水平整体上升到一个台阶后反哺农村的结果——换句话说,这就是国家坚持共同富裕的效果之一。

  但到了这一步,城乡之间的不平衡是不是就完全扭转了呢,农村人是不是就完全得到了他们应得的呢?当然没有,而且可以说远远不够,还得继续坚持共同富裕。

  原因之一,我们前面说过,目前在城里工作的农民工,依然存在比如像外卖骑手那样的问题,生活不稳不安,无法真正享受城里的就医就学等基本的公共服务、福利。

  所以他们还跟过去一样,没法在城里安家落户,依然是候鸟,依然无法照顾妻儿老小——这依然是最基础的人性需求缺失,事实上,许多通过考学已经定居在城市里的“城一代”中间阶层也没法满足此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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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

  说到这里,那上面提到的一个问题也就出现了:假如真的大力提高农民工权益,比如提高他们的平均工资,真正足额按照国家相关规定给他们交社保,更进一步,让他们有钱在城里买房、养娃,那整个工业生产的成本会不会大幅上升,从而让经济增速放缓,甚至可能造成更多人失业,因为很多工厂可能就搬到越南或其他什么地方,或干脆就倒闭了?

  其实这就是共同富裕要解决的难题。

  我们前面说过,共同富裕不是共同失业、共同贫穷,实质是一种高阶的平衡管理,包括平衡资本和劳动之间的收入占比,平衡地区间的发展,平衡城乡之间的差异,以及最重要的,平衡经济增长和不平衡发展之间的矛盾——这是市场经济中的一对永恒矛盾,没有不平衡就没有经济增长,只是这平衡不能过大过激,否则一样会影响经济增长速度。

  其实国家提出的高质量发展,就是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什么是高质量发展?简单来说,就是保证充分就业、适当的经济增速的前提下,逐步提高劳动者权益,达到资本和劳工双赢局面。这是完全可能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相反,我们没必要留恋过去那种低端制造业,尤其那种通过牺牲工人基本权益赚取微薄利润的发展模式。其实这种发展模式的副作用或外部效应非常大,比如会制造出留守儿童、农民工健康安全、环境污染、需求不足只能依赖出口等问题,这种模式只是工业化初期的无奈选择——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但得想着升级,想着更高质量的发展,增加产品中的技术、质量附加值。

  中国是“世界工厂”不假,但给全世界人民谋廉价日用品的同时牺牲中国底层劳工的权益,长期让他们无处安身,让他们心理抑郁甚至跳楼自杀,那我们发展经济是求啥呢?

  我们种棉花、制造布料、加工外国品牌衣服,可定价权、制造标准、品牌溢价全在人家手里,我们造好成品后,赚了点辛苦钱,他们反过来再以奢侈品的价位卖给我们,更过分的,他们笑我们傻,笑我们只会模仿不懂创造,出于意识形态骗见,他们还可能联合各类大牌,说不要你的棉花就不要你的。说实话,长期被这么搞,不憋屈吗?

  中国劳工勤劳肯干不假,但我们必须让全世界同时明白,中国劳工也很聪明,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你越低廉越便宜,越强调自己任劳任怨,别人不会感激你,反而瞧不起你,事实上当年美国排华法案,不就因为美国底层白人劳工觉得中国人活得跟老鼠一样、要价低廉,从而抢了他们的工作吗。

  如今苹果的CEO库克说,苹果选择中国的制造厂家,不是因为廉价的劳动力,而是因为中国的技术,以及能塞满两个足球场那么多的工程师。

  其实这种话听着才舒服嘛,所以没必要自卑,我相信未来的中国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会有更多像华为一样的世界级品牌企业。

  而且,大家可能不知道,高质量发展其实也是在跟时间赛跑,搞慢了都不行。

  自2010年开始,我国农民工数量增幅就开始逐年下降了,截止2020年我国农民工数量依然有2.85亿的规模,占总人口的20.2%。但2020年是个标志性的年份,因为这一年农民工人口数量增幅跌破了零点,迈入负增长时代,相对2019年,减少了5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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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意味着,这支推进我国工业化、城镇化发展、将“中国制造”推向世界的主力军,将会越来越“贵”。这是我国人口老龄化、外加市场经济双重作用下形成的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

  所以我们撇开良知,就客观规律而言,也必须搞好高质量发展,做好共同富裕这件事,否则就不是资本和劳工的双赢,而极有可能是两者双输的局面。

  好了,以上就是我对为什么要搞共同富裕的理解。文章最后,再聊点“多余”的话(可看可不看)。

  其实共同富裕的内涵很丰富的,可聊的东西很多,比如还有一个问题:光靠市场经济、不需要政府参与调解,能不能实现共同富裕?这也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们国家的回答很明确:不能。

  我本来想在这稿子里将这事一并说了的,但发现稿子字数再次超标了,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我或许可以再写个文章说说。

  我今天没多聊几个角度,只是从良知和底层劳工基本权益角度聊了聊,之所以会这么聊,前面我也解释了,就是看了那些朋友圈的冷嘲热讽,内心实在有点不淡定了。我不知道这么讲是不是能帮到大家更全面理解共同富裕,希望能起点作用吧。

  最后还有几句情绪性较重的话请大家再忍下:

  我其实不太喜欢跟不同观点的人吵架,我也非常愿意歌颂为国家走上世界前台而贡献良多的大企业家,也非常乐意为大企业耗费巨资致力于科技进步而鼓掌,不过呢我觉得,像农民工这种默默奉献一生乃至几代人的普通劳动者,是被后富的人,而且话语权相对较弱,比较沉默,因此更需要我们记录和感恩。

  我一直认为,这些底层劳工才是现代中国的真正基石,是中国走向辉煌并保持40多年持续繁荣的最大牺牲者,所以请记住小作坊、大工厂里那一张张备受岁月摧残的脸,记住为支持中国制造默默留守却无言的孩子和老人,他们是安详的大山村口撕心裂肺的别离,是迟迟未归巢的候鸟,是枯守家乡盼团圆的拐杖和白发。

  所谓共同富裕,先富带动后富,首先就不能遗忘,否则,还怎么带动?否则,良知何在、公义何在?

  END

  本文作者:左页,血钻故事执行主编

  本文编辑:哲空空,血钻故事主编

  部分参考资料:

  《中国民工潮》,长征出版社,王颖著

  《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共同富裕》,天津师范大学博士论文,王桂枝著

  《21世纪资本论》,中信出版社,托马斯·皮凯蒂著

  《重返八十年代》,北京大学出版社,洪子诚著

  《2020年中国农民工数量及收入情况分析:总量减少517万 月均收入突破4000元》,中国情报网

  《骑手谜云:法律如何打开外卖平台用工的“局”》,致诚劳动者微信公号

  《深圳致丽大火20年祭》,中国工人杂志,常凯著

  《废墟上的凭吊——深圳“11·19”特大火灾事故记事与反思》,中国工人杂志,常凯著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血钻故事”(ID:xuezuangushi),专注于硬派历史故事,伴你立足中华,勇闯世界。转载授权请联系“血钻故事”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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