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芳:殷墟戚家庄东墓地墓主身份辨识

在殷墟九十余年的考古发掘中,发现了数量非常丰富的玉石器,尤其是妇好墓、花园庄五十四号墓等保存较好的高等级贵族墓葬出土的组合完整的批量玉器,其纹饰与造型之美、制作与工艺之精湛,也促使学界思考其背后商代制玉手工业的发展情况。然而截至目前,有关殷墟时期制玉手工业遗存发现寥寥。虽然殷墟至今发掘了数量庞大的墓葬,但是制玉工匠墓葬的确认较少。我们在梳理殷墟戚家庄东墓地资料时,发现该墓地随葬玉石器的比例不同寻常,这为探寻殷墟时期的玉石器手工业者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一、戚家庄东墓地概况与形成过程

戚家庄位于小屯村西南3.5公里,东北距1961年国务院公布的殷墟遗址保护区西南边缘约1公里。1981年12月至1984年11月安阳博物馆文物工作队在戚家庄东进行发掘,清理商代墓葬192座,均为中、小型墓葬,70%以上的墓葬未遭盗扰(图一)。192座墓葬中可供分期的有138座,其中殷墟二期墓葬12座(图二)、殷墟三期墓葬29座(图三)、殷墟四期早段墓葬47座(图四)、殷墟四期晚段墓葬50座(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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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戚家庄东墓葬分布状况看,这片墓地据空白区间可划分为两个大区、四个墓区,两大区即南区和北区,四个墓区即南区、北东区、北中区、北西区。在殷墟二期之时,尚不存在南区墓地,墓葬均集中在北区,但数量较少、分布稀疏。至殷墟三期,该墓地的发展依然主要体现在北区。根据发掘报告,南区M4的年代为殷墟三期。该墓被盗严重,陶器仅有一件只剩一足的陶爵,而且其与周围的M3、M5、M8明显为一组,其他三座墓葬的年代均为殷墟四期晚段,其中M3与M5有打破关系,M5墓主为男性,M3出土有陶纺轮,二者应为夫妻对墓。根据殷墟时期墓葬发展形态,邻近墓葬多为亲属或同一家族,年代相近,因此M4的年代可能也应为殷墟四期晚段,而非三期。至殷墟四期早段,南墓区开始形成,至四期晚段,北东区和南墓区开始出现东西向墓葬。其中北东区和南区部分东西向墓葬与相邻的南北向墓葬为“丁”字形墓位,墓主之间存在较密切的关系;而南区部分东西向墓葬以现存状况看,与周围墓葬似乎构不成组合关系,似为这一时期新出现在该墓地的其他家族。总体来说,殷墟四期是整个墓地的大发展时期。

戚家庄东墓地中有6座墓口长度在3米及以上,其中M63、M231、M235、M269未被盗,出土有带铭文青铜礼器;其他两墓M45、M122因被盗,未见带铭文铜器。M45、M63、M122位于北东区,M231、M235位于南区,M269位于北西区。M63所见铭文有两种,其中仅1件铜鼎上见“”,簋、斝、卣、觚、爵等7件铜器铭文为“宁箙”,因此“宁箙”当为该墓墓主族徽。M231出有带铭文铜器两件,均为“冉”,“冉”族为二里岗上层文化末期至西周中期的一个大族,在殷墟四期之前戚家庄东墓地不见“冉”字族徽铜器出土,也无东西向的墓葬;M231周围墓葬分布稀疏,且与其相距较远,墓向也不一致,此墓可能为殷墟四期之时迁入此墓地。M235所见铭文较为复杂,有铭文铜器6件,铭文分三种,1件铜尊上铸铭两组四字,分别为“”和“”,3件铜器铸有“钺箙”,2件铜爵上铸有,发掘者认为“钺箙”为墓主的族氏名称。M269所见铭文有四种,25件铜器上铸“爰”,另外三种铭文分别为“疋未”、“子”、“”,各仅见一次,因此“爰”是墓主所属的族徽。由上可知,四座带铭文铜器墓中,仅有M63和M235出土有复合族徽。由于北区的三个墓区从殷墟二期就已存在和发展,仅南区墓葬从殷墟四期开始出现,而且南区与北东区均出有带“箙”字的复合族徽。有学者指出“复合族徽可能并不是通常所理解的族氏联合或族氏分支组织,它主要是族氏分化关系或族氏联姻关系的反映。因此,我们认为以M235为代表的墓群与北东区“箙”族墓群关系密切,可能为北东区分化出来的一支。

二、戚家庄东墓地随葬的玉石器

经梳理与统计,戚家庄东墓地出土玉石器的墓葬有115座,其中玉器墓102座,共出土玉器275件、绿松石饰372件、石器69件(套)。

1.玉石器种类 戚家庄东墓地出土玉器种类及数量包括柄形器12件、戈8件、蝉4件、鱼11件、鸽1件、鹅1件、燕1件、璜3件、兽头2件、璧(饼)4件、虎3件、熊1件、象2件、猪头1件、牛头1件、环1件、玦1件、螳螂1件、璋6件、坠3件、珠2颗、管9件、刀1件、凿1件、锛1件、铲2件、刻刀2件、弹丸1颗、穿孔玉饰33件、弧形玉饰1件、玉饰3件、碎玉饰44件、碎玉块107块、翡翠珠1颗、绿松石饰372件等。这些玉器均为殷墟时期常见的种类,放在棺内,多数玉器含在口中,有的放在头部,有的握在手中或佩戴在身上。总体来说,这批玉器多数充当丧葬用玉,少数为装饰品和工具类玉器。

戚家庄东墓地出土石器种类及数量包括兽面石饰1件、斧3件、刀2件、刨1件、钻陀9件、棒1件、磨石19件、钻头1件、石料1件、璋16件、戈1件、柄形器2件、弹丸2颗、长方形圆孔器1件、四色石子38颗、用途不明石器8件。绝大部分石器为殷墟时期常见的种类,而钻陀则较为罕见,在此之前仅有殷墟西区墓地出土4件,北辛庄出土1件。

2.玉石器特征 通过梳理与统计,我们发现戚家庄东墓地随葬玉石器存在几个较为明显的特征。

第一,  墓葬用玉比例之高超乎寻常。

该墓地192座殷墟时期墓葬中102座出土有玉器,比例高达53.13%,加之墓地中部分规模较大的墓葬因被盗而缺失,随葬玉器的墓葬比例实际上会更高。而戚家庄东墓葬等级普遍较低,仅有几座随葬2套铜觚爵的中型偏下墓葬,其余均为小型墓。

 

以殷墟相对完整且资料发表较齐全的郭家庄墓地、花园庄东地墓地、2004年大司空墓葬、殷墟西区墓地、孝民屯墓地与戚家庄东墓地对比(表一)。郭家庄墓地位于殷墟宫殿区小屯村南1.5公里,比戚家庄东墓地靠近殷墟宫殿宗庙核心区,发掘商代墓葬及车马坑、马坑、羊坑共191座,其中M183是一座带墓道的“甲”字形竖穴土坑墓。车马坑、带墓道墓葬和10套铜觚角组合的M160,都说明该墓地的等级要高于戚家庄东墓地。二者发掘的墓葬数量相差无几,但郭家庄墓地仅有12.97%的用玉比例,用玉数量也远低于戚家庄东墓地。花园庄东地墓地位于殷墟宫殿区小屯村南,北边距宫殿宗庙遗址中的凹字形建筑仅约200米,南边距宫殿宗庙区的防御沟仅10米,比郭家庄墓地更靠近殷墟宫殿宗庙区。所发掘的42座殷墟时期墓葬虽均为竖穴土坑墓,但发现了像M54这样随葬8鼎和9套觚爵组合的高等级墓葬。其所在位置和墓地其他遗存所表现的内涵,表明该墓地等级要高于戚家庄东墓地,但是其用玉比例也仅为16.67%。2004年大司空村发掘354座墓葬,虽有如M303这样随葬多个殉人、7鼎、10爵6觚组合的高等级墓葬,但仅有13座随葬玉器,用玉比例和数量远低于戚家庄东墓地。殷墟西区墓地和孝民屯墓地同戚家庄东墓地一样,处于殷墟的外围,其中一部分墓葬可能同为手工业者墓葬,然而这两处墓地的用玉比例均不超过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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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统计其他零散墓地和殷墟之外的商代晚期墓地,除了殷墟王陵区,还没有哪一处殷墟时期的墓地随葬玉器的比例能到50%以上。因此,戚家庄东墓地这样一个以中小型墓葬为主的墓地,高达53.13%的用玉比例超乎寻常。

第二,无玉质重器,均为小件器物,器形小而杂,不少为边角余料制作,存在半成品和纹饰未完工者,也有部分改制器。

殷墟玉器的分类尚未形成一个固定的标准,其分类结果自然也不统一。但大体来说将玉璧、有领环、玉圭、玉钺、玉戚、玉琮、玉柄形器、玉戈、玉矛、大玉刀等归为礼仪用玉,玉铲、玉锛、玉凿、玉刀、玉刻刀、玉纺轮、玉觽等归为工具用玉,玉环、玉璜、玉玦、玉镯、玉箍形器、玉笄、玉禽鸟、玉动物雕刻、玉管、玉坠、玉饰等归为装饰用玉。丧葬用玉视其位置而定,这一时期尚无固定器类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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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表二可知,戚家庄东墓葬出土玉器中虽有12件柄形器和8件戈等礼仪用玉,但绝大部分均为残器(图六;图七),而且器形较小、玉质较差,不见大中型墓葬中形制规整、硕大且体厚重的完整同类玉器,况且礼不下庶人,这些残破的玉器只是被用于随葬,其中部分还充当丧葬用玉使用。少量的工具用玉中有一半为改制器,玉锛应由一件残圭改制(图八,1),玉刀为边角料改制(图八,2)。其他绝大部分从器类上来说为装饰用玉,但是大多数却非用作装饰功能,而是被置于死者口中或手中、足端充当丧葬用玉。根据对这些玉器的观察,基本都器形小而杂,不少由制作玉器剩余的边角余料制作,亦有部分玉器为残器改制,尚有少量的未完工器,另有大量的残玉饰、碎玉片和玉块等,而其他几处墓地基本不见残玉饰、碎玉片。另外,殷墟高等级墓葬出土的禽鸟类和动物类玉雕,器表基本满布纹饰,以凸显造型,但戚家庄东墓地所见的十几件禽鸟类和动物类玉雕多数没有纹饰,仅雕琢出造型。因此,这批玉器细小杂碎、多为残器和边角余料制作的特点,也决定了其工艺水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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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戚家庄东墓地比郭家庄墓地、花园庄东墓地、2004年大司空墓葬的用玉比例和数量高,但是并未出土能够真正发挥礼仪作用的礼仪用具,也基本没有上述几处墓地高等级墓葬玉质和工艺精湛的装饰用玉,多为残破的装饰用玉、礼仪玉器和边角余料型玉器来充当丧葬用玉,仅少数稍精美的玉器仍作为装饰品使用。

第三,  石器中工具类石器较多,其中多数与制玉相关。

戚家庄东墓葬共出土69件(套)石器,其中石斧3件、刀2件、锛1件、刨1件、钻陀9件、磨石19件及钻头、棒、长方形圆孔器各1件,工具类石器占一半以上,而且在居址遗存中亦发现有4件磨石。磨石是制玉过程中用于玉石器打磨不可或缺的工具。钻陀在殷墟时期墓葬出土较少,戚家庄东墓地钻陀分别出自9座墓葬中(图九),其中有4座还同出磨石,1座同出残断的石料。这种钻陀在周原齐家制玦作坊中亦有出土,应是复合钻形器——陀螺钻钻杆顶端之物(图一〇),而石钻头亦是在制玉过程中用于打孔、定位不可或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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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考察殷墟发现的制玉作坊遗存,我们还能判断出其他与制玉相关的工具。1975年在小屯村北约40米,东距殷墟宫殿区基址“C区”南缘仅50米处,发掘半地穴式房屋(F10)、地穴式房屋(F11)各1座及灰坑1个,伴出陶器、铜器、玉器、石器、蚌器、骨器多件。根据这三个遗迹单位的位置、堆积状态、包含物及所出铜器盖铭文,发掘者判断这是一处殷墟四期时为王室磨制玉石器的场所,即是一处由王室控制的玉石器手工业作坊。根据遗物可判断出该作坊存在玉石器成品、半成品、玉石料和工具等,形成一个较完整的玉石器手工业操作链,是研究殷墟时期制玉活动的典型标本。在这些遗物中能确定为工具类的有铜刀和石锤、锛、磨石、锥等,有的研究者通过梳理先秦时期制玉作坊遗存,指出石刀、镞也被用来参与制玉活动。因此,通过对比观察,戚家庄东墓地所见石斧、锛、刨、刀、棒形器及铜刀也可能为制玉工具。戚家庄东墓地出土7件铜镞,其中5件分别出自M122和M123中,这两座墓葬伴出制玉工具石钻陀,而且镞端和两侧翼边有一定的磨圆度,因此这5件铜镞也可能被用作制玉工具。其他2件铜镞出自遭盗扰的两座墓葬,随葬品组合不清,但据铜镞的形态,也不排除其被用作制玉工具的可能性。

第四,  存在玉料和石料。

戚家庄东居址遗存发掘面积较小,仅有136平方米,但出有1件残长6厘米的玉片,应是剩余的残玉料。戚家庄东M4出土1件残石器,报告命名为石磬,其实应为残石料。这批墓葬还出土8件用途不明的石器,也皆为经过初步加工的残石料。另外,该墓地还出土2件石刀,应是一边有斜刃的残断石器或石料(图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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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居址遗存出土的玉石器中有与墓葬所出同类器物。

居址遗存还出土有石锤1件、石刀1件、磨石4件、加工剩余或残断的残石器4件、残玉片1件及残玉饰2件。其中石锤、刀、磨石为制作工具;残玉片从形态上观察,为切成片状的玉料;残玉饰为制作玉器的边角余料。所以,残石器和残玉器均为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剩余产品。因此,居址遗存中出有与墓地相同的制作工具和剩余产品。

三、戚家庄东墓地用玉和随葬制玉工具的墓葬

戚家庄东墓地发掘殷墟二期墓葬12座,其中用玉墓葬8座;殷墟三期墓葬29座,其中用玉墓葬16座;殷墟四期早段墓葬47座,其中用玉墓葬27座;殷墟四期晚段墓葬50座,其中用玉墓葬29座;期别不明墓葬54座,其中用玉墓葬22座。

在这些用玉墓葬中有9座墓葬同时伴出有青铜礼器。属殷墟二期的3座,除去被盗的一座外,剩余两座均为一套觚爵组合。殷墟三期3座,其中两座为一套觚爵组合,一座为三觚二爵组合。殷墟四期3座,均为两套觚爵组合。这些伴出有青铜礼器的墓葬虽在该墓地中等级较高,但置于整个殷墟墓葬的大背景下,其等级并不高,均为中型偏下墓葬。其余墓葬皆为小型墓葬。

虽然部分墓葬被盗,性别未知,但据已有的关于殷墟时期墓葬性别的研究,俯身葬、青铜武器、青铜工具、青铜铃及弓形器可作为殷墟时期男性墓葬的标识,纺轮可作为女性墓葬的标识。因此,我们可据此推断一部分原本性别未知的墓葬墓主性别。经辨认与统计(表三),虽然戚家庄东用玉墓葬中男性几乎近半,但是女性、少年、儿童、幼童也均随葬玉器,也就是说戚家庄东墓葬墓主不分性别与年龄均可获得玉器,每一个期别的墓葬用玉比例都在55%以上,这在殷墟时期其他以小型墓为主的墓葬区中是无法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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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玉墓葬的数量也随着整个墓地的发展而逐渐增多。殷墟二期和三期之时,只有北区的三个墓区有墓葬分布,用玉墓葬也仅见于这三个墓区。至殷墟四期时,南区墓葬开始出现并发展迅速,用玉墓葬也分布于四个墓区,而且在这一时期可能还迁入了新族,如以M231为代表的“冉”族。

戚家庄东墓地共有20座墓葬随葬制玉工具(表四),由于一半以上的墓葬被盗而无法从人骨判断性别,但性别明确的均为男性墓葬。另外,还可据上文提到的殷墟时期“性别标识”的研究,来推断一些无法通过人骨加以鉴定的墓主性别。通过检视与判别,M12、M30、M122、M123、M134、M191、M231、M234、M235、M252、M255、M256、M259、M260可能亦为男性墓葬。如此,绝大部分随葬制玉工具的墓葬墓主应该为男性,没有女性、少年、儿童、幼童随葬制玉工具。这说明男性是参与制玉活动的主导者,女性、少年、儿童和幼童则是通过男性来获得玉器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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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随葬制玉工具的墓葬中,M12、M231、M235、M269为随葬有青铜礼器的中型墓,其余为小型墓。

四、戚家庄东墓地的墓主身份

通过对戚家庄东墓地发展与形成过程、随葬玉石器特征及出土用玉和制玉工具墓葬的分析,我们认为戚家庄东墓地当为商代晚期制玉从业者的墓地。伴出有青铜礼器的玉器墓的墓主可能为制玉作坊的管理者,其余墓葬的墓主应为制玉工匠及其家人。除了上文所述特征外,还有如下理由。

首先,殷墟手工业者墓葬中常见随葬与其从事手工业活动相关的工具,其中铸铜手工业者墓葬目前研究最为清晰。鼓风管被认为是与铸铜相关的指示物,在孝民屯铸铜作坊中,一些墓葬中随葬有鼓风管、磨石等与铸铜手工业密切相关的工具。最近在安阳洹北商城发现一处商代铸铜工匠家族墓地,目前共发掘42座墓葬,多发现有铸造铜器使用过的陶范、铜刀、磨石等工具。而在周原齐家制玦作坊内发现的制玦工匠墓中,也随葬有制玦工具、石玦残次品、边角料等遗物,有些未随葬制玦工具的墓葬会出土带锯割痕迹的石块和玉块、石玦残次品等,而且亦作为墓主口中的口琀使用,发掘者认为这些墓葬的墓主可能也是制玦作坊的生产者。齐家制玦作坊内工匠墓随葬玉石器特征与戚家庄东墓地基本一致,而且有学者已指出周原齐家制玦作坊墓葬工匠属于殷遗民,因此,戚家庄东墓地出土制玉工具的墓葬同样说明制玉工匠的存在,也只有制玉工匠墓葬才会随葬制玉工具。虽然大部分墓葬未随葬制玉工具,而是制玉活动中的半成品、残次品、边角余料,但是他们可能也是玉石器生产活动的参与者,对于获得制玉活动中剩余的边角料和一些半成品则具有相当的优势。

其次,在戚家庄东发掘有限的居址遗存中,发现有少量制玉工具和玉石料的存在,也暗示此地存在制玉石器作坊的可能性。同时,居址遗存灰坑、窖穴、房址与墓葬杂处,这种状况也符合殷人手工业者“生产与居、葬三合一”的社会形态。

再次,根据出土带铭文铜器可知,四个墓区并非属于同一家族,但是制玉工具墓在四个墓区中均有分布,说明戚家庄东墓地四个墓区均存在制玉工匠墓。因此,整个墓区被看作是制玉工匠群体的墓葬问题不大,只是不同的家族被安排在同一作坊内,这种现象在周原的齐家制玦作坊内也存在。

另外,戚家庄东墓地能确定为男性墓葬用玉的有49座,还有29座用玉墓葬无法确定性别,但其中肯定还有性别为男性者,如此则至少有50个成年男性随葬玉器。如果一个成年男性对应一个核心家庭的话,虽然该墓地为钻探发掘,可能遗漏有未发掘的墓葬,但192座墓葬的数量还是大体符合50个左右核心家庭的人口总和。

戚家庄东墓地作为制玉从业者的墓地在殷墟二期和三期时,随葬制玉工具的墓葬不多。绝大部分出土制玉工具的墓葬都存在于殷墟四期,加上从整个墓地的发展状况来看,殷墟四期是戚家庄东制玉活动最为繁盛的时期,此时可能有迁入的外来人群加入此地的制玉作坊。

五、结语

自1928年殷墟正式发掘以来,近百年的考古工作发现了一大批玉石器遗存,但对于参与制玉活动人群的研究始终进展不大。虽然近年有学者指出殷墟铁三路北段2006ATSM89为制玉工匠墓,但这只是单座墓葬。而戚家庄东制玉从业者群体墓葬的推定,则是首次在考古学上辨认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制玉从业者群体的存在,为殷墟时期制玉从业者墓地的辨认提供了一个典型研究案例。殷人实行“居葬合一”的模式,那么戚家庄东制玉从业者墓葬的确认,为今后在此附近寻找玉石器作坊提供了线索。同时,其较为完整的墓地布局为探讨殷墟时期制玉手工业者的族属构成、生产关系提供了极佳的实物资料。另外,也为探索殷墟外围手工业作坊的分布提供了新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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