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出手了

朝中社：朝鲜在9月11日和12日发射的远程巡航导弹飞行了1500公里，击中目标后落入该国领海。

朝鲜又射导弹了。这次比较“低调”，但选择的时机却很微妙。

朝中社9月13日报道称，朝鲜国防科学院于9月11日和12日成功试射了最新研制的远程巡航导弹，该导弹沿朝鲜领土和领海上空的预定轨道飞行7580秒，精准命中1500公里外的预定目标。

从朝方发布的消息来看，这次试射导弹并不算“违规”。因为，截至目前联合国安理会对朝相关决议，仅针对核试验和弹道导弹试射，巡航导弹并不在限制之列。所以，即便是对朝鲜的动向敏感异常的美国、韩国和日本，也承认这次试射是“低调挑衅”。

但是，朝鲜的“低调”，丝毫不影响其对外界“发信号”。对于朝鲜这样的经济体量来说，导弹绝对属于奢侈品。所以，每射一次都会追求“效用”最大化，无论是武器性能检验，还是外界反应试探。

那么，朝鲜这次试射导弹，是想向外界传递什么信息？对朝鲜半岛及周边的局势意味着什么？

1

两点信息

朝鲜的战略打击能力在提升，这是平壤传递出的第一点信息。

9月11日、12日的导弹试射，是今年以来朝鲜第4次导弹试射活动。第1次是1月22日，也就是拜登就任美国总统两天时，试射的短程巡航导弹。随后，又分别在3月21日和3月25日试射了短程巡航与短程弹道导弹。

朝鲜中央电视台3月26日报道，朝鲜25日试射两枚新型战术导弹。

对于这次导弹试射，朝中社的报道中有这样一段：

“远程巡航导弹是在完成党的八大提出的国防科学发展及武器系统开发五年计划的重点目标中具有重大意义的战略武器，过去两年来，其开发工作根据科学而可靠的武器系统开发工序得到稳步推进，在此过程中成功进行了细节部分的试验、数十次的发动机地上点火试验、各种不同的试飞、制导试验、战斗部威力试验等。”

信息量不小。第一，把远程巡航导弹视为“战略武器”；第二，研发稳步推进且技术日益精进。

众所周知，武器与“战略”联系在一起，即是核打击能力的同义语。此前，朝鲜展示并且宣示的，是通过弹道导弹运载核武器的能力。这一次，加上了巡航导弹，而且是射程达1500公里的型号。

摊开地图就明白，包括东京在内的日本绝大部分，都在这种导弹的射程范围内。当然，也包括所有驻日美军基地。

与弹道导弹相比，巡航导弹的飞行速度更慢，但飞行高度更低，更容易躲避雷达的追踪。而且，巡航导弹灵活机动性更强，1500公里的射程即意味着能做到“防区外打击”。这样的导弹，搭载上核弹头，能不是核打击能力的提升？

就技术层面而言，巡航导弹的载荷比弹道导弹小，这就对核武器小型化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平壤在新闻稿中点出“战略”，无疑是想告知外界：这种巡航导弹，具备了搭载核弹头的能力。新闻稿中突出“稳步推进”、“多次试验”，而且两天接连试射，也是想“坐实”这种能力。

当然，朝鲜的核武器小型化能力，目前还是一团迷。但别忘了，2006年10月朝鲜首次核试验前，对于朝鲜的核爆能力，美国情报界的主流判断都是“不可能”。

这次试射导弹传递的第二点信息是，朝鲜的“关切”必须得到重视。

整个2020年，朝鲜只进行了2次导弹试射，而且都是短程导弹。今年截至目前已经试射4次，而且都发生在拜登入主白宫以后。所以，朝鲜射给拜登看的意味非常明显。尤其是这一次，射出技术精进版的远程导弹，无疑是想把信息传递得更清晰、更远。

今年1月就任美国总统后，拜登的外交几乎全在围着所谓的战略竞争转，对朝鲜客观上采取的是“忽视”的态度。3月25日朝鲜进行第3次导弹试射后，拜登才宣布对美国的对朝政策进行评估。一个月后的4月30日，白宫宣布评估完成，称拜登政府的对朝政策将是“经校准的务实方式”（calibrated, practical approach）。

拜登政府没有公布任何细节，朝鲜显然是“一脸懵”。白宫发言人萨普基后来解释称，拜登政府的对朝政策，将介于特朗普的“大交易”与奥巴马的“战略耐心”之间。（所谓大交易，是朝鲜一次性全部弃核，美国给予包括建交在内的大奖励；所谓战略耐心，是指在保持对朝鲜制裁施压的前提下，等待朝鲜主动回到谈判桌。）

驻韩美军坦克在朝鲜边境附近的延川进行演习。

萨普基的“介于之间”到底是什么意思？朝鲜还是“一脸懵”。5月21日被拜登任命为朝鲜事务代表的金成，在多个场合表示愿意与朝鲜“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进行不设前提条件的谈判”。从朝鲜的角度来看，拜登政府的姿态“高出天际”，但却没有任何实际的善意行动。

以压促谈，是美国的套路。朝鲜，也是这么想的。导弹试射频度更大、技术层级更高，事实上是在施压拜登政府正视朝鲜的利益。

2

时机微妙

9月12日，也就是朝鲜完成导弹试射的那一天，韩国的对朝事务代表鲁圭悳抵达东京，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与日本、美国的对朝事务代表会晤，共商如何应对“朝鲜问题”。所以，朝鲜的这次导弹试射，针对性非常明显。

主要针对的就是美国。拜登政府完成了对朝政策评估，但没有透露细节并不是“卖关子”，真实原因，很可能是政策尚未定型。简单地说，就是还不知道如何与朝鲜打交道，还需要与日韩沟通协调。

据美国媒体报道，今年5月文在寅访问美国期间，拜登曾向其“诉苦”：这事，太难了。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们仔细研究了其他试过的方法，哪些有效哪些不凑效。你知道，我们对这事的困难程度不抱幻想，一点也没有。”“过去的四届政府都没有实现这个目标（朝鲜弃核），这是一个难以置信（incredibly）的难题。”

5月21日，韩国总统文在寅与美国总统拜登举行会谈，双方商定终止《韩美导弹指南》。

今年6月，美国对朝事务代表金成曾访问韩国，与日韩对朝事务代表举行三方会晤。3个月后，美日韩对朝事务代表又在东京聚首。那从朝鲜的角度来看，拜登政府显然还是在走联合盟友施压的老路。朝鲜试图主动出击，影响拜登政府对外政策走向。

那么，朝鲜选择在三方聚首时射导弹，就不怕造成“同仇敌忾”吗？

平壤拿捏得比较准。导弹全程“沿朝鲜领土和领海上空”飞行，没有像以前那样飞跃日本上空或者落在日本专属经济区海域，避免了对日本的过度刺激。试射巡航导弹，不在“违规”范围内，但1500公里的射程足以构成威慑力。

朝鲜宣布试射导弹后，美军印太司令部发了一份60多个单词的简短声明，称朝鲜对邻国和国际社会构成威胁，美国重申对日韩的安全承诺。

9月9日，朝鲜夜间阅兵，纪念建国周年，但未展示任何新导弹。

截至发稿（9月14日），白宫和国务院都没有对朝鲜试射导弹发表声明，拜登和国务卿布林肯本人，也未做正式表态。白宫发言人在被记者问道此事时，只是拿出了美军印太司令部的那份声明，并把“经校准的务实方式”再说了一遍。

拜登政府把朝鲜这次试射导弹，刻意限定在“军事安全”层面，显然是想“低调处理”。朝鲜做到了既引起关注，又没有引发愤怒，给“接触”留下了余地。

时机微妙另一点在于，日本又在换首相，文在寅政府已经进入“跛鸭期”。平壤想通过“朝鲜式”强硬，向东京和首尔的“新主”传递信息：与美国联合施压那一套行不通。

9月14日，韩美日对朝代表在东京会晤。

而且，平壤也看准了日韩关系不睦，对朝政策在“硬度”上有差异。这样一来，拜登所以希望的美日韩“协调”，就可能会是一笔糊涂账。

不过，从东北亚局势的角度看，朝鲜试射远程巡航导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构不成“积极”的理由。因为，东北亚已经出现低烈度的军备竞赛苗头。

今年5月文在寅访美期间，美韩就终止《韩美导弹指南》达成协议，放松了对韩国导弹研发的限制。9月1日，韩国进行了首次潜射导弹试验。接下来，日本会不会跟进？连锁反应，不是没有可能。

9月13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回答朝鲜试射导弹问题时说：“中方一贯坚持维护半岛和平稳定，主张通过对话协商解决问题。中方呼吁有关方保持克制，相向而行，积极开展对话接触，按照‘双轨并进’思路和分阶段、同步走原则，不断推进半岛问题政治解决进程。”

作者 | 雷墨

编辑 | 赵义 zy@nfcmag.com

排版 | 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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