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台湾九合一选举中的韩国瑜与王金平

昨天写了一篇韩流背后功臣王金平的文章，引起不少朋友的讨论，有人抨击这是为王金平抢功，这实在是误会大了，虽然王金平此役立下赫赫战功，但在党内格局中他仍然处于边缘位置，不足以挑战大位，最多也就是借此机会巩固自己在南部的地位，以及在国民党内各方势力想要争取的超然影响力，让他在未来2020年立委选举中，一旦国民党赢回多数，他能再度争取立法院长。

若要论功行赏，韩国瑜本人当然还是头功，谁也抢不走，因为韩国瑜即便没有陆军的加持，他至少也能在高雄小输，而对国民党来说，在高雄小输也是赢，更重要的是，他的外溢效应显而易见，足以帮助其他选情五五波的县市实现临门一脚的突破，并让他在选后具备问鼎国民党主席的资格。当然，现在选上高雄市长之后，他的核心任务就是巩固高雄的政权，势必不会参与党主席选举以及明年中将要举行的总统党内初选，而保持各方争取对象的地位才是最具长远效益的选择。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极高的网络人气之上，但还是那句话，这种高人气的背后并不全是高雄市民，而是全台湾乃至全世界华人的热情参与。这种说法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在选战过程中，就有研究者制作一个“挺韩”视频上传YouTube，为的是利用后台数据了解挺韩的人员构成，该研究者后来搭配简单的网络调查就得出结论，观看该视频的上百万人里面，当然并非民进党所指控的那样来自海外网军，而是仍以台湾内部居多，但却绝非局限于高雄，而是广泛分布在台湾各地，且以中年男性的中下层阶级居多。与此同时，也有一年多以前就成为韩粉的台大研究生，通过内容研究，发现热情关注韩国瑜的网络支持者，相当数量的是来自海外侨民，当然也包括大陆观众，但这些并不能称为网军，因为他也注意到这些账号的真实性，并非网军惯用的僵尸账号。另外，还有一位研究者收集到了Google搜索的一些数据，注意到搜索波峰不仅存在于台湾的黄金时段，也存在于美国的黄金时段，这就意味着支持韩国瑜的来源，确实包括广大海外侨胞，这当然也否定了网军广泛干预的指控，因为网军可以出现PTT或者Facebook，但不会闲的没事去谷歌进行搜索。

这些研究从侧面证明两点，一是民进党有关境外势力干预的指控不符合事实，而看在台湾民众眼里，更是荒谬绝伦，是对自己意见的漠视，因此对蔡政府更加反感；二是证明韩国瑜效应的最大功能，不仅是拉抬高雄选情，更重要的是刺激蓝营选民归队，其效应当然是全台湾范围的。

也正是基于逻辑，选前所有民调都没意识到韩国瑜会赢这么多，即便是个别民调机构指出韩国瑜会赢10%，也被外界讥为选举动员，因为确实有高达2成乃至3成的不表态率。当然，民进党内部的评估也认为，这场选举民进党不是小赢就是大输。

小赢建立在这一个逻辑之上，那就是投票率低下，依靠高雄绿营基本盘取胜，而大输的逻辑也不复杂，那就是他们也认识到，现在民心思变，要变就是一鼓作气的大变，选举的“西瓜偎大边”效应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事实上，过往选举的经验也证明，当投票低的时候，民进党的得票数很高，而当投票率高的时候，民进党的得票数则会减少，2014年高雄市长选举投票数145万，民进党获得99万票，而2010年投票数多达155万，民进党只获得82万票，前后两次的总统选举，民进党也表现出类似的规律。而今年根据TVBS的预估，当投票率达到67％的时候，陈其迈和韩国瑜的得票率将呈现五五波的态势，而当投票率达到72%的时候，陈其迈就输给韩国瑜5%的选票。

最后我们看到，实际投票率是73.54％，韩国瑜也赢了9%，换句话说，超出的投票率部分，全部都投给了韩国瑜，顺带还争取了2%左右的绿营支持者。从这个角度看，民调并非完全不准，诚然，因为用手机的人越来越多，没有电话的家庭很难被访问到，导致民调误差，但最大的误差主要还是在于不表态率过高的问题，而当投票热情被成功动员出来之后，这些不表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被最后时刻转向的人。从这个角度看，那些早早就预测韩国瑜会大赢的人，只是蒙对了而已，因为这些人本来都没有做选择，外人又怎会提前预知的。

在这个时候，当然就有了王金平、杨秋兴等人的角色，也正是这些政治人物成功整合地方派系，将立场摇摆或者浅蓝的选民动员出来，才有了彻底的翻盘。外界怀疑韩国瑜不会赢这么多票，其实就是因为怀疑王金平的角色和能力，认为他长期在台北，已经疏远了高雄地方派系，事实也正是如此，高雄原本亲蓝的白派、红派，其实早已跟陈菊建立紧密关系，蓝营很难再有置喙空间，要不是这次市政府体系对辅选陈其迈缺乏积极性，王金平也不容易见缝插针的争取农会系统的翻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菊在这次选举中确实选的灰头土脸，外人没有注意到的是，陈其迈固然是高雄的执政党阵营，但正如其选战幕僚多透露的那样，他虽然执政党，却不是执政派系，因此既不能给地方派系提供具体的资源承诺，也无法得到高雄市政府的实质协助，当时高雄市政府负责与选战团队对接的只是一个年轻的助理，原本在屏东县政府工作，最近几年才转投高雄，很难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将相关信息精准的传到至需要知道的人那里，由此也可以看到高雄市政府团队的消极应付态度。至于陈其迈的辅选团队，则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找，即便也有高雄工作经验的政治人物，但也被菊系排斥已久，对当地政治生态缺乏最新的了解，其提出的建言自然也是打高空，跟韩国瑜比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当辩论会结束之后，虽然绿营强打陈其迈专业，但真正关心辩论内容的人都承认，陈看起来头头是道，实则没有找到打动人心的地方，对高雄的未来发展也提不出真正有意义的建言。

但这些都还是局部影响因素，要知道，在原高雄县区的广大农村地带，大家不会通过网络获得信息，即便是收看电视，也鲜少收看政论节目，他们更喜欢看的是电视剧和娱乐节目，而仅有的信息传递渠道，就只剩下地下电台和口耳相传，熟悉台湾南部政治生态的都知道，地下电台正是当年民进党取代国民党的宣传利器，而王金平的角色就在于，依靠强力的派系组织动员，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扭转了当地选民的态度，这些纯陆战的努力不应该被抹杀。看看选后的数据就知道，原高雄县区几乎一面倒的支持韩国瑜，只有个别区仍然支持陈其迈，要知道民进党已经在高雄县区执政三十多年，推倒这面高墙远比推倒高雄市区的高墙难得多，事实上，王金平较难影响的原高雄市区，韩国瑜的领先优势并没有那么多明显。基本上都是刚过5成，而接近6成支持的区域都在高雄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