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暴奥运选手——这件事透着邪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任念东】
7月24日，被戏称为“史上最阴间”的2020东京奥运会迎来了首个比赛日，在诞生东奥第一枚金牌的女子10米气步枪项目中，我国神枪手杨倩技压群芳，将首金收入囊中，为中国奥运军团赢得开门红。与杨倩一同参赛的浙江姑娘王璐瑶在资格赛中排名第18，未能进入决赛。
但在赛后，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开始出现。
王璐瑶在资格赛结束后发了一条微博，表达了自己没有进入决赛的遗憾，并附上一张自拍。然后突然遭到了大量微博账号的负面评论，以至于在数小时后将这条微博删除。
媒体很快注意到了王璐瑶遭遇网络暴力的情况，#王璐瑶仍是浙江了不起的姑娘#的微博标签开始迅速被网友引用，包括人民日报在内的媒体也纷纷发博力挺我们的奥运选手。
当然，反思环节也是必不可少的，包括环球时报在内的许多媒体开始了对这场网络暴力的反思，其中也不乏批判“爱国小粉红”，直指“爱国主义是流氓庇护所”，以及“U形锁”等保留节目。
这次奥运，中国代表团777人出征，也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但我们也知道，竞技赛场风云变幻，每一名为国效力的运动员，不论运动成绩如何，都是英雄，都是好样的，都值得我们尊重。再放宽一些，每一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工作的人，都是英雄，都是好样的，都值得我们尊重。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笔者对“奥运选手遭遇网暴”的观感，那就是——这事透着邪。
在7月23日硬着头皮看完开幕式，又去回顾了一番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以后，笔者见时间太晚就准备休息了，毕竟24日是周六，晚睡晚起一下也没毛病。
因为知道24日奥运会首金是女子10米气步枪，所以睡前还想看一眼两位即将出战的运动员的微博。由于新浪可能通过自己的新闻给微博导流，因此笔者没费多大劲就从新浪体育新闻中找到了两位选手的微博@王阿瑶_和@杨大妞YYY。
那应该是24日凌晨2点左右，笔者看到两位姑娘的微博粉丝还不算多，其中@王阿瑶_只有3498个粉丝（或者是3497）。因为当时没有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截图——大晚上的看人家微博，还截屏，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吧。
因此这个粉丝数笔者没有截图证据，如果看文章的朋友里有射击队的资深粉丝，应该可以证实笔者的话。至于为什么纠结这个粉丝数量，后面就知道了。
一觉醒来大概是24日早上8点多，因为惦记着首金的事，睡得也不踏实，就打开奥运会官方网站olympics.com查看资格赛实时成绩，看到两位姑娘打得都有点小挣扎，杨倩在前八左右徘徊，王璐瑶大概在20名以下，尤其是璐瑶的第一组打得不太好，10发子弹102.3环，有3发低于10环。
根据规则，资格赛的6组共60发子弹要在75分钟内打完，北京时间7:30开打，8:45左右结束。
9:17，王璐瑶发了那条微博：
女子10米气步枪决赛是9:45开始的，笔者在决赛开始后的某个时间去王璐瑶的微博看了一眼，当时只是想给这位首次参加奥运会的小选手一点鼓励，加加油，毕竟前一天她的微博还没有多少粉丝，发的内容还没有多少评论。
邪门的事情出现了。
笔者至今依然记得当时看到的评论数量：3587，甚至比她资格赛前的粉丝数量还多。
以上是笔者对这件事情的目击报告，由于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因此也没有留下什么截图，包括王璐瑶7月23日的粉丝数量，以及那条微博在9:45后的评论数。但笔者相信，如果有中国射击队的资深粉丝，有璐瑶的个人粉丝，在这两个时间节点看过她的微博，应该可以证实我的说法。
新浪体育官方微博也可以侧面印证笔者的目击报告所言非虚：
9:35，新浪体育官方账号发布了和王璐瑶相关的微博，并带有微博名@王阿瑶_和两个标签，可以看做是新浪官方对王璐瑶个人微博的一种“导流”，希望通过新浪官方号引导用户点击王璐瑶的微博，形成话题流量。
上面这张图是笔者于7月26日晚上截的，这条新浪体育官方微博在发出的60个小时内也不过698条评论，33转发，4076点赞。
请各位读者仔细看新浪体育微博中附带的截图——王璐瑶的那条微博是“17分钟前”发布的，说明新浪官方是在9:34做了截图，然后马上就发了出来。
然后大家再请看当时璐瑶个人微博的评论数量：2294！
看不清没关系，这有大图：
也就是说，在王璐瑶发出那条微博的17分钟内，有至少2294条留言涌入了这位射击国手的个人微博。
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搜一搜王璐瑶的照片，或者直接去她的微博看，应该能感觉到，这是一位非常美丽，“颜值”极高的运动员。
（左二是王璐瑶）
作为运动员光有颜值是不够的，王璐瑶的竞赛成绩也很出色，早早拿下亚锦赛冠军，多次在全锦赛折桂，与最后决赛夺冠的杨倩相比并不逊色。
媒体最喜欢面容姣好、成绩出色的女运动员，因为这往往能和流量划等号。想一想游泳女神刘湘，同样颜值与实力并存，同样是全锦赛冠军，在参加里约奥运会之前她就已经有几万甚至十几万粉丝。
但就是王璐瑶这样一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选手，在微博上一直是“不为人知”的状态。媒体和流量操盘手不可能不清楚王璐瑶身上潜在的价值，因此新浪在赛前多次通过在新闻中发布微博账号的方式导流，但就算如此，到7月24日凌晨，璐瑶也不过区区3498（或者是3497）个粉丝。
跟其他项目的同水平运动员相比，这就是“不为人知”，意味着“没人关注”。
更何况，在马上进行的决赛中，杨倩不负众望摘下首金，迅速引爆全网，成为各大媒体的“顶流”。此时全网的关注点都在首金上，大家都在奔走相告，转发中国军团首战告捷的消息，试问会有谁，有多少人会抓着一个发挥欠佳的女孩不放？毕竟从结果上来说，王璐瑶是否进入决赛已经不重要了，金牌都是中国的了。
那么笔者的疑问来了，这样一个只有不到4000粉的运动员个人微博，在新浪多次导流都无果的情况下，为什么从7月24日9:17到9:34，短短17分钟内就刷出2294条评论？
如果对17分钟2294条评论没有概念，那笔者不妨再举个例子。
7月25日，谌利军在男子67公斤级举重中完成了12公斤的惊天大逆转，以最燃的方式拿下金牌，他的微博是2016年注册的，至今14万粉丝。
他在夺冠后亲手发布的第一条微博，带着超级话题的标签，在19个小时内有2.6万留言。
他带评论转载人民日报微博，18小时内留言也不过2036条。
那么，各位读者觉得这样一位快速从大众眼中失焦、不到4000粉丝的运动员微博，真的能够在17分钟内，仅凭普通网友的无组织行动，刷出2294条评论吗？
所以笔者说，这件事透着邪。
说得更直白一点，在王璐瑶微博出现的大量网络暴力内容，很有可能是有组织的。
那么，是谁在组织网暴这样一个小姑娘？
就算有爱国网友对运动员要求高，觉得运动员不应该输了比赛发自拍“认怂”，那中国这块金牌很快就拿到了，这种负面的评论应该随着捷报传来快速平息，毕竟都拿金牌了，揪着一个没进决赛的队员不放毫无意义。对于一个没有组织的路人来说，这是最正常的行事逻辑，“正经人谁骂自己人啊？”
但结果是，王璐瑶这条微博的评论持续爆炸，最后不得不删除。
那么，是王璐瑶“想火”“炒作”？
同样不可能。笔者说过，王璐瑶这样颜值与实力并存的选手，想火早就火了，随便找个MCN包装一下就是“射击女神”，何至于微博到7月24日凌晨才不到4000粉丝？更何况，哪个女孩愿意以这种方式被人记住，“一个队友夺冠自己没进决赛还被网络暴力的射击运动员”？
会不会是某些无良媒体为了流量买了水军网暴？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因为随着杨倩在7月24日10:17夺冠，全网焦点都在杨倩身上，各大平台高强度推送杨倩相关内容。就算有无良媒体想通过水军谩骂的方式炒话题，那也是得不偿失，17分钟刷2294条评论也是太拼了，而且还持续性高强度输出，能挣到回头钱吗？
同样地，微博自导自演也是可能性也不大，虽然微博和某微博管理者确实有这个能力，但还是那个问题，高强度网暴制造话题对微博有什么好处，能带来什么收益？微博想捧王璐瑶用得着这么费事？
那么，网暴璐瑶的到底是谁？
一个想法，不一定对。
柯南·道尔曾借福尔摩斯之口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根据上文的分析，网暴的发帖强度绝非一般路人可及，恐怕是有组织的。
而有能力完成这种强度网暴的，排除掉不甚可能的商业目的外，就只剩下政治目的了。
至于是什么政治目的？
我们不妨打开世界文化遗产、传世经典《让子弹飞》：
“今天，我要你们扮成麻匪，跟他们一模一样，他们怎么发（银子），你们就怎么抢，搞乱他们！”
“麻匪火并，县长暴死，听着，多么顺耳！”
截图自《让子弹飞》，图源：@崔紫剑
对付这种假麻匪，最好的办法就是对那些网暴账号挨个过筛子，从后台好好分析那些账号的数据，在技术上抓石锤，好好明正典刑一波。
但是很不幸，微博已经被删掉了，证据恐怕也灭失了。
对于一些媒体而言，出了事情不去查证真相，起手式就是“反思”，那实在是患上“反思病”。在复杂的新闻事件中抓出矛盾，深入追求，才是一个合格媒体应有的样子。
而对于我们一般网友而言，不掌握数据，自然也不容易拿到“红旗特务”的石锤。不过下次再碰上这种架炮往家里轰的“红旗特务”疑似患者，不妨以中国大陆北方网友的口吻问它们一句：
“在？宫廷玉液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