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黎以战争(11)——营区被炸

8月6日   星期日  晴

营区遭袭,3人受伤

今天是一个不好的节日——农历七月半,中国的鬼节。

今天确实不好,营区遭到真主党火箭袭击,3人受伤,并有设施被毁。

不是迷信,我昨天和今天右眼皮老跳,跳的时候我已经感到不妙。因为以我多年体会,确实每次有不妙的事之前,老是会出现右眼皮跳的情况。

上午11点40分,我突然听到营区西侧3、400米的小村里传来炮弹发射的声音,好像是有4门炮。心想一定是以军突进到这里了,因为几天前他们就到了营区西南侧不远一带。我走出指挥所门口往那一看,发现确实有火炮向北面射击,虽然看不见阵地的详细情况和人员,但看得到炮阵地的大致位置,发射炮弹时炮口喷出的烟都能看见,射击的目标位置就在营区北侧约3000米一带村庄附近。

以军过来了!但司令部没有通报啊?前方有加纳营的C连,以军越过应该通报的,怎么回事?

情况更加严峻了,下一步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需要向唐尚平副营长交代一下。

之前我考虑到指挥所成员不能都集中在一起,万一指挥所被炸全军覆没,那整支部队就群龙无首了,所以把指挥所人员一分为二,分在两个地方。我在基本指挥所负责日常指挥,唐副营长和刘副营长在另外一个掩体,以备万一我们这边阵亡了他接替指挥。

于是我赶紧前往宿舍地下室掩体这边向他们通报情况,交代事项。

我到达营部宿舍这边,在前厅台阶的地面上刚铺开地图,指着图上的村子对唐副说“现在以军已经到达西侧村庄这一地区,正在向提尔方向射击……”没想到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地动山摇的感觉,“打到营区里来了!”这是唐副和我的第一反应。

一看表,时间11点55分。

我们立即转身一看,大门方向腾起一股巨大云烟。距离基本指挥所仅约50米,距离我当时所在点约80米。

到底爆炸是在院墙里还是院墙外?

用对讲机一问,就传来在院墙里弹药库值班室被炸的报告,我又问有人受伤没有?回答说有3人受伤!

糟糕!我们立即往那边跑,边跑边呼医院的周院长,要求做好抢救伤员的准备,接着马上听到报告说人已经到医院了。

我立即跑到医院,还未进门就已近发现台阶上和地上大滴大滴血迹,心想不好,怕伤的很重。

进去一看,稍微送了口气,就是田祥福额头和左颧骨上一个小划口,工程连3排战士朱浩额头上一个小划口,扫雷参谋周峰右肩胛骨下方有一个伤口,也不大,就2*1的样子,问弹片在那里,进胸腔没有?刘斌医生说不清楚,还在检查,趴在病床上的周峰回过头回答说“搞不好进去了,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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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们继续紧急处理。我担心弹片进入周峰的胸腔,那就麻烦了,有生命危险,必须做开胸手术。

指示医生抓紧救治后,我转身立即回到指挥所,指令许副立即报告联黎司令部,请求可能需要转送大的医院,因为可能要开胸手术,但我们不具备这样的手术条件。

我已经判定并在向司令部的报告中说:一定是真主党的炮弹打的,因为以军已经占领村庄并设立了火炮发射阵地,可能是真主党反击火力的偏差。从爆炸烟幕来看,应该是100毫米以上口径的炮弹,因为威力较大。

这边处理完后又回到医院,他们已经转移到地下,医生说没事了,周峰的弹片没进胸腔,就是顺着皮层下面由右向左滑动,进入伤口左边皮下去了。

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啊!

又回营指,主要是进一步搞清情况。

一会唐俊跑来说,哨兵在原处发现第二发炮弹,没有爆炸,我立即下令马上前往照相取证,核实到底是谁打的;因为详细报告里一定要这个情况。

结果唐俊他们调查回来说那是以前乌克兰留下的处理过的安全废弹。

正在按国内要求起草文字报告,唐俊又来报告说是火箭弹,还拿来2截残片,果然就是,还有,哨兵进一步证实,火箭弹是从北方打过来的。

真是真主党干的!

真主党到底是反击以军,由于技术不好产生的偏差,还是蓄意袭击?

我看都有可能。因为的确以军就在营区西北侧的村庄,但距离我们400米左右,真主党射击会有这么大的误差?

还有,真主党用火箭炮反击以军小部队,我还从未听说!

不排除蓄意袭击把水搅浑、嫁祸以军,进一步搅乱局势的可能。

报告写好后让他们发送,我再去医院看望几个伤员。


​没想到,还在掩体口部,就听到里面传来愉快的高昂笑声,进去一看,一个个在谈笑风生!大谈今天运气如何之好!被炸成这样竟然没大事。

特别是我的司机田祥福,当时被炸晕过去一两分钟的,醒来后自己从废墟里钻出来往医院跑……

心里好生欣慰,因为他们的伤确实不重,还因为他们这么快就把心理调整过来。

也和他们再次谈笑风生一会吧,我也加入行列,把他们一个个逗得哈哈大笑……

但那边,国内那边可是忙坏了,担心坏了!

胡主席立马就知道了,批示了:“向我维和部队受伤人员表示慰问。要进一步采取有关措施保障我维和人员安全。”“我驻黎维和人员安全问题要认真研究,采取措施,部队要加强自身防护。”我们的事情已经几次惊动国家最高领导人。

很多的事情还要处理。

后来得知当时的情况还真然人感动:爆炸后,小田短暂昏迷,醒来后拉出被压住的右脚,从炸开的大洞中向后绕出来后,又反回寻找周峰他们两个,而周峰他们出来后也返回寻找小田,直到相互间都听到呼声后才分别往医院跑;炸点那里离医院正好只有30米的直线距离。

看来,危险进一步逼近。必须进一步加强防护问题。

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思考,想出了一些办法,于是命令部队进一步采取措施:

——安排车辆尽量靠近各掩体停放以减小万一又被炮弹直接命中时的冲击波和破坏力;

——安排撤掉已经无用的弹药库值班室后的T型墙,用来遮挡转移存放到人员掩体弹药掩体;

——把床和床板、暂时不用的桌子、柜子等等,安放到掩体上方,作为“架空防护层”,一旦炮弹直接命中,形成空爆,破坏力远远小于在土层爆炸的力量。

……

采取这些措施的目的和作用。是假如又有炮弹直接或靠近命中,这些办法可以提前使炮弹空爆,从而大大减少对地层的震动,从而避免垮塌和引爆。

现在的消息传递,真使你感到这确实是一个高速的信息时代!才一个小时,新华社记者就打来电话,问你们受伤的人员怎么样?我们好生奇怪:怎么这么快?问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回答说好几家国外媒体都报道了。喔!估计是联黎部队报告后,联合国总部就对外通报了。

看来有必要接受采访,主要目的是说清楚伤情,以免国内过分猜测与担忧,遮遮盖盖反而把问题复杂化。

但是,大多数的采访都被我拒绝了。

为了避免受伤人员的的家人过度紧张和担忧,我专门规定了一条:任何人不许说出是谁受伤了。我们向国内的报告,也有意回避了伤员的姓名。

杜照宇的遇难,已经使国内的亲人们如热锅蚂蚁一般了。我们又出现这个情况,他们就一定更为担心了。

晚上叫小田和他妻子小孙打了个假情况电话,要不然她看到电视或报纸报道会乱猜,不知急成何样。

没想到小田的谎扯得够大的:炮弹是在营区围墙外爆炸的,受伤的人是吓着了,跑去隐蔽时摔的。哈哈!想到小田这个谎言的场景——逃跑中摔伤的……当时笑死我了!

下午饭后我和许副,还有大难不死的、屁事没有似的小田一起去勘查了现场,情况很清楚:一发火箭弹由北向南打过来,击中弹药库值班室后面的T型墙中间爆炸,他几个刚离开掩体到达值班室里,那是一个集装箱房子,距炸点就是1米距离,旁边的树被削掉一半树冠、树下的凉亭已经不见踪影,他们所在的房屋彻底摧毁,紧靠值班室的3间集装箱房子也是一片狼藉,里面的营具七零八落,距那约10米的集装箱也受损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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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人员就是在这间集装箱值班室里受伤的,弹着点就在那块炸掉的T形混凝土挡墙上

奇巧的很,弹药库值班室应该是营区里最安全的地面建筑,地势最低,前方不到10米处有高墙,2米处有沙袋墙,后面还紧靠高大的“T”型墙,怎么恰巧就被击中了?火箭弹如果高出1米,就飞出后面的“T”型墙了,低1米就打到前方的院墙外侧了,但是,如果向左偏半米,就直接击中值班室了,没人能活。

险!四周的弹片痕迹恐怖,不仅地面的水泥地上弹坑累累,就是10来米远的另一个集装箱上的钢板柱粱也被击穿,箱体上更是弹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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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凉亭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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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梢被削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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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框体上的方钢被弹片击穿一个大洞

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不仅活了下来,而且只是很轻的伤!

实在难以置信!

也许就是集装箱的铁皮挡住了很多弹片和冲击波,也许最关键的是炸点就在集装箱的角落上,集装箱90度的角部立柱挡住了部分弹片,集装箱2个平面的90度角度,将气浪的冲击波分为两个45度的斜向分流了。

也许真的有菩萨保佑。因为谁看了现场,绝对不相信人会活得下来,更不会相信,只受一点皮肉伤;而且还有人说,那伤根本就可以不叫伤,只不过是因为火箭弹炸的,你才不得不叫伤;如果是平时走路、打球摔跤等情况受的伤,就没人会叫它为伤了。

以军的轰炸还在继续,今天的事,使大家对已经习惯的炮声又变得敏感起来,特别是刚才那几发大当量的航弹,指挥所的不少人马上穿上防弹装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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