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华工的苦难告诉我们，国强才有尊严

第一次世界大战极其惨烈，然而这场人类的浩劫却不是凭空而来。列强角逐利益，贪婪无道，面对这种局势，眼光毒辣的俾斯麦就不无担忧，他说不要为遥远地方的一颗火星就点燃整个欧洲。

哲学大家恩格斯在1888年时也说过：“对于普鲁士德意志来说，现在除了世界战争以外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战争了。这会是一场具有空前规模和空前剧烈的世界战争。那时会有800万到1000万的士兵彼此残杀，同时把整个欧洲都吃得干干净净，比任何时候的蝗虫群还要吃得厉害。三十年战争所造成的大破坏集中在三四年里重演出来并遍及整个大陆；到处是饥荒、瘟疫，军队和人民群众因极端困苦而普遍野蛮化；我们在商业、工业和信贷方面的人造机构陷于无法收拾的混乱状态，其结局是普遍的破产；旧的国家及其世代相沿的治国才略一齐崩溃，以致成打的王冠滚落地面而无人拾取……”

也许，恩格斯是幸运的，他在这场人类浩劫降临之前就与世长辞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历时四年多，三十多个国家、15亿人口被卷入了战争，约六千万名军人上场厮杀，伤亡达到了一千多万，浩劫，这是真正的浩劫！

中国也卷入了这场浩劫，14万中国劳工远赴欧洲，承担了一战战场上最为危险，最为劳累的工作。当初，“带着至少5年的合同去法兰西吧！你的年收入将达到2000法郎，回来时你将成为大富翁！”，高薪之下，14万中国汉子成了一战劳工。可他们的法国之旅竟然是梦想破灭之旅，在欧洲，这些劳工只能领到承诺薪水的一半，这时候是不能去要求英法二国讲契约精神的。

对此新华社在11月13日的文章《为什么英、法、德、俄、美等国元首要端坐聆听一封中国人的信？》中概要的述说了这14万中国人在战时遭遇的不幸。他们不仅仅承受着超常的劳累与危险，更时时处处承受着人格的侮辱与蔑视，甚至无端被处死……

新华社的文章写了相关的事，我不如补充一些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中国劳工的境遇吧。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法国政府为了展示世界各国与法国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德意志帝国及其盟国的盛大场景，在巴黎专门拨出了一块地皮，让两名法国艺术家皮埃尔·嘉丽·贝鲁色(Pierre Carrier．Belleuse)和奥古斯特·弗朗索瓦·高古(Auguste．Francois Gorguet)牵头，在另外20名法国艺术家的协助下，绘制了一个巨幅大画《大战英雄谱》。该画周长402英尺，高45英尺，绘有包括5000位来自法国及其众多盟国的真人大小的战争人物形象。最初在画家的笔下，是有中国劳工的形象的，然而到1918年10月9日这幅巨画揭幕之时，中国劳工形象不见了。有人说被抹去的中国劳工形象被美国大兵覆盖了，至于原因，讳莫如深。也许在西方的文明谱系中，这就是他们文明优秀的表现吧。

法国总统希拉克曾说“任何人都不会忘记这些从中国远道而来的、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与法国共命运的勇士，他们用自己的灵魂与肉体捍卫了法国的领土、理念和自由”。然而历史却毫不留情的与希拉克开了一个玩笑。这些勇士不仅没有获得任何物质利益的补偿与精神抚慰，法国政府更是卸磨杀驴，让这些为法国的自由流汗流血的中国勇士又流泪。

英法两国在经过长达近4年的战争洗劫后，他们的社会千疮百孔，生产力水平严重倒退，失业遍地，自顾不暇，因而将华工视为累赘，要急于甩掉这个“包袱”，把华工遣返中国。就华工而言，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心系家乡，加之又语言不通，又无一技之长得以安身立命，已婚者骨肉分离，尽快重返故土是他们的强烈愿望。可是去时容易回时难，中国劳工的返国必须由英法安排。

法国陆军部对遣返中国劳工制定了三个原则：“一：但凡品行不端正，行为不合法或者身染重病者，一律遣送回国；二：但凡合同未满，不愿在法国继续工作的，必须依据合同第22条缴纳600法郎，否则不予遣送回国；三：对于合同期满的华工，如想继续留在法国，除非工厂厂主同意继续留用，否则一律遣送回国。”是的，战争结束了，你要是伤了，病了，我就要赶你走；虽然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但也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交钱才行。这很文明很人道很西方。

可是这十几万人遣返回中国，这须要一笔巨款，钱从何来？英法政府在筹集款项的之时，放任中国劳工流浪街头，风餐露宿不管不顾。当时的中国驻法使馆在法国的要求下，也四处筹钱。

一：发行奖券。中国驻巴黎领事馆于1934年发行了一种临时奖券，命名为“临时赈灾旅法失业华侨奖券”专门向旅法华人推销，预计筹款目标为5万法郎，筹款用来救济、遣送穷苦华工。该奖券推出后，共筹得17150法郎，虽然离预定目标相差甚远，但靠着这些筹款先后帮助遣返了生活状况最窘迫的三批华工归国。

二：动用水灾捐款。1916年国内北京上海一带发生严重水灾，农田淹没，房屋倒塌，百姓生活困苦不堪。使馆工作人员在法国发起募捐，法国各地华工本着恻隐之心，纷纷慷慨解囊，踊跃捐助。到 1916年底，共有37个工厂，2400华工为水灾捐出14900法郎。使馆当即决定暂借4000法郎用于遣送华工归国。

三：义卖物品。1924年，国际劳工大会代表王锦霞将我国赴欧华工流落法国、有国难归的痛苦处境在国内披露后，引起中国部分上层人士的关注。纷纷拍卖物品书画，所得款项全部捐助华工返国。

四：搭乘中国货轮或协约国兵轮。在中国驻法使馆的奔走之下，1925年6月，上海华商轮船公司在法国订购的1 艘海船“黑纹号”带回一船华工。另外驻法使馆大力联系欧洲开往中国的运兵船，得以捎带一些华工到越南西贡，再自行转道回国。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1946年7月，由法国国防部终结。

在这个华工遣返中国的过程中，有一件事令人非常气愤。驻法使馆华工总会于1925年 4 月向法国政府提出从庚子赔款中拨出1500万法郎，用作华工遣送回国费用。然而法国外交部一直拖着不办，最后只是一场徒劳。中国人为了他们的家园，给他们卖命，让他们从向中国获取的不义之财中拿出一点，给那些为他们卖命的恩人作路费也不行！！！何其可耻！！！

这回国的十多万华工，因为英法两国的背信弃义，几乎一无所有，回国后生活极为艰难。而在一战战场负伤累病的中国人回国后，那更是一个近乎绝望的噩境。英法等国何曾到中国来关心过这些人的后代！这远远不是让一个华裔女孩在一个仪式上读一封信就可以代替得了的事。

这是回国的华工所遭遇的，还有三千多滞留在法国的华工生活又是怎么样的呢？

一战结束后，法国经济凋敝，失业率极高，而滞留在法国的外籍工人高达80万，其中有超过30万处于失业状态。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法国政府推行了种种淘汰外籍工人雇佣本国工人的法案，法国工厂雇佣外籍工人比例不得高于5%！

根据中国驻巴黎总领事馆的报告，1931年巴黎华工60多人失业，有的失业华工，数年无法重新就业。在工厂上班的华工也忧心忡忡，担心随时会失去工作。到1934年，失业华工平均每月达160人，短短3年间剧增3 倍之多。法国工厂大量裁员，特别是比映古和穆林诺两地，失业华工高达68人。当时还盛传法国各地工厂将裁掉所有华工不留一人。要知道此时整个在法华工也就3000来人，华工的生活窘状可见一斑。

而那些合同期不满的华工，在法国政府的组织下，交由私人公司管理，参与战后重建。本来这部分工人的工资是有法国政府专款拨付的，可是这笔钱往往遭到法国私人公司的各种盘剥克扣，最后到华工手里是少得可怜。Marichal公司甚至拒绝发给华工工资，遭到劳工们的集体抗议，而这并不是个例！

在战后重建的工地上，中国华工也是处境艰难。“所有的帐篷都很破烂，漏水。有的帐篷区就建立在一块低洼地上，成了烂泥水塘，以至难以通行。冬天他们缺少衣被，很多人被冻病冻伤。”如法方一个上校Lespagnlo的报告所言：“华工必须面对的过冬条件之恶劣是令人可叹、担忧的！还有很多东西必须补充，如华工们的住宿、取暖、照明、衣被等等。这些都没有遵守陆军部的规定。”要知道法国的冬天可是很冷的。更为恶劣的是，法方公司不为中国劳工提供基本的卫生医疗，甚至连做饭做菜的厨具也没有，这样的环境，用渡日如年来形容是毫不为过的。

这些也许只肉体上的折磨，而精神上的歧视更让人痛苦。中国劳工在战争时期表现出来的优异是获得了英法美等各方承认的，然而到了战后，这一切的评价都变了。

因为法国政府派发任务的拖拉，计划的松散，经常造成很多战后重建的队伍无事可做。这就给法国的种族歧视与排华思想提供了空间。一位工程师（Thouro）认为华工是一些“坏劳工”。“尽管所有改善他们生活条件的措施都执行了，目的是为了取得华工更好的工作成果。可是回收效益还是不理想。”一些官员认为中国人习惯反抗，一不高兴就罢工。他们认为这些劳工不是必须的，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不干活，整天玩牌、去喝咖啡及与管理人员吸烟打发时间。有些管理人员认为中国人无所事事整天在街上闲逛，但其实连法方管理人员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做些什么”。

法国一个市长联系另外十几个村镇官员联名上书指控华工“两个欧洲人能干相当于这些人20个人的工作。我代表我与我的居民，请所有有关机构把这些既没用又损害公共安宁的人从我们这里清除出去！”

 不少媒体、报刊也纷纷发表指控、揭发华工莫须有的“罪行”。最典型的是一篇题目为《一个中国人的集中营》的文章，作者在文中散布激烈的反华工言论。他认为这些黄种人“是天生的懒鬼，法国女人比他们干活干得都多；这些人有时不干活却拿工资，一不高兴就罢工。”在整篇文章中，作者对华工使用了大量的“杀人犯”、“无礼”、“自以为高”、“喜欢大吃大喝”、“阴险”等侮辱性词语。

在法国北部，当地居民对华工的更是极不友好，境遇更是危险。有记载的有：一些法国工人遇到华工在贩烟，150个法国工人就追打80多个华工；又如，4个法国人与华工因一支烟而争吵起来，随后杀死了2名华工，还又大摇大摆地去参加大战停战日的欢庆会……华工这种遭糕的境遇，让法国政府内的部分人都担心“法国正在一天天的重新转变成为战场。”

而因为语言不通，风俗不同，文化各异，这些中国华工在法国遭遇到的窝心事多得数不胜数。压低工资，超长工作时间，没有任何福利待遇，这些是家常便饭。

中国一战赴法劳工，为法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然而他们的付出却长时间没有得到承认，甚至相当长的时间里被人有意的抹去记忆。一直到近些年来中国越来越强大，这才迫使西方不得不重新审视一战华工的历史问题。华裔女孩之所以能在一战结束100周年纪念大会上朗读中国华工的信，这与咱们中国的崛起是息息相关的。

华工的苦难告诉我们，唯有国家强大了，作为个人的我们才会受到别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