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发布首份“印太战略”报告，强化经济合作和安全协同

走出去智库观察  

4月19日，欧盟外长理事会发布《欧盟印太合作战略报告》指出，目前印太地区地缘政治竞争激烈，贸易、技术、政治和安全领域局势紧张，已日益威胁区域乃至全球安全稳定，欧盟利益因此受到重大影响。

走出去智库（CGGT）观察到，近年来，英法德三国以及欧盟相继出台印太相关的战略文件，表达了对印太地区的关切。当美国将亚太变为“印太”之际，欧盟也颇为焦虑，但与美国“印太战略”排除中国不同，促进合作是欧盟对印太地区政策的核心。

欧盟对印太有哪些战略布局？今天，我们刊发走出去智库（CGGT）合伙人张颖关于欧盟此份报告的分析文章（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可下载报告全文），供关注印太局势的读者参阅。

要 点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1、《欧盟印太合作战略》凸显了欧盟立足于中美之间，加强欧盟在印太地区的战略关注、存在和行动的决心，增强自身在地缘政治中的“玩家”地位。

2、欧盟显然希望通过加强与印度、日本和东盟经济联系，实现对亚洲经济关系的多元化，主要是加速降低对中国经济依赖。

3、推进经济议程，保护供应链：1）通过合作推动供应链多样化，减少关键原材料依赖；2）推动WTO改革，构建可持续和有效的多边贸易体系；3）通过达成区域协议加强公平竞争环境和欧盟的贸易地位；4）将人权、劳工权利保护融入全球价值链。

正 文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文/张颖

走出去智库（CGGT）合伙人

印太地区带来的挑战重要性越发凸显。几个月前，法国、德国、荷兰等欧洲国家出台了本国的“印太战略”。欧盟委员会虽然在一年前还坚决反对欧盟印太战略的想法，但却于今年4月19日发布了《欧盟印太合作战略报告》。该报告集中体现了27个欧洲国家对于印太地区在长期辩论中形成的战略共识。

法国、德国和荷兰发布的“印太战略”重点各异：德国版的“印太战略”较为全面，涵盖了气候变化、和平与安全等领域，德国外长马斯（Heiko Maas）声称德国希望帮助建立这一秩序，“使之建立在规则和国际合作基础上，而非建立在强者的法律之上”，其核心词为合作；法国版的“印太战略”从其报告全称——《法国印太防务战略》——即可看出，主要集中在安全领域，将中国国力和军力的发展看作是印太不稳定的因素，并强调印、澳是法国印太防务战略的支柱，大力发展军事合作；荷兰版的“印太战略”则对中国南海问题的紧张局势大声疾呼，呼吁“欧盟应该寻求与该地区国家的自由通行，并保证海上安全合作”。

一、“印太战略”何以重要

印太地区代表着世界的经济重心。印太拥有世界60%的人口，创造了全球60%的GDP，为当前全球经济增长贡献了三分之二。到2030年，进入全球经济的24亿中产阶级新成员中，绝大多数(90%)将居住在印太地区。

印太地区作为“边缘地带”的战略意义。美国学者尼古拉斯•斯皮克曼认为，大国在欧亚大陆上争夺的关键地带并不是所谓的“心脏地带”，而是“边缘地带”即“谁控制了边缘地带，谁就控制了欧亚大陆；谁控制了欧亚大陆，谁就控制了世界的命运”。

尽管法、德、荷三国“印太战略”在具体细节上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但三国对印太地区战略地位的认识具有高度一致性，都认为印太地区对欧洲经济和战略意义而言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这三国都希望加强自身和欧盟在印太地区的政治影响力，提升欧洲国家在该地区的形象，防止印太地区出现大规模军事冲突，从而威胁到三国和欧盟在该地区的经济和安全利益。他们希望维护一个以规则为基础的“印太秩序”，加强同地区内所有国家的伙伴关系。

印太地区的合作对于落实国际社会的全球议程、可持续发展目标至关重要。多年来，欧盟在印太地区发展合作、人道主义援助、应对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丧失和污染等方面不断做出重要贡献，为维护人权、航行自由等国际法作出了贡献。

二、加大印太地区的经济投入，加强安全防务协同与合作

此次发布的《欧盟印太合作战略》原文有10页的内容，包含了六个部分，凸显了欧盟立足于中美之间，加强欧盟在印太地区的战略关注、存在和行动的决心，增强自身在地缘政治中的“玩家”地位。一方面，欧盟要加大印太地区的经济投入；另一方面，突出欧盟作为“全球安全行为体”的作用。此外，加强互联互通，推动数字治理合作也成为本次欧盟印太战略的关键词。

经济投入方面，核心是供应链领域的战略合作。报告指出欧盟有必要通过在整个印太地区实施高标准的自由贸易协定来发挥其经济影响力。包括推动供应链多样化，减少关键原材料依赖；以及通过贸易领域的合作，促进尊重人权和保护劳工权利。世贸组织改革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值得注意的是，双边和多边贸易监管框架在亚洲得到了蓬勃的发展，与该地区贸易关系的规范化已成为欧盟的优先事项。2018年，欧盟与日本和新加坡签署了自由贸易协议；2019年，欧盟与越南签署了自由贸易协议；2020年，欧盟与中国签署了自由贸易协议。欧盟理事会称，欧盟还打算在与印度、日本和韩国现有关系的基础上继续发展，这些国家中的大多数都欢迎欧洲加强接触。

海上安全方面，涉及多个领域的安全防务协同与合作。自由、开放和安全的海上补给线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集团的重要战略利益。这符合所有欧盟成员国的利益，法国、英国、德国和荷兰都在考虑加强其在该地区的海军存在。

2020年6月，欧盟在《欧盟海上安全战略》（EUMSS）的基础上，制定了“关键海上航线”倡议的升级版，即CRIMARIO II，旨在推动欧盟与南亚和东南亚国家开展跨产业、跨机构和跨区域合作，以及开拓更安全的海上交通线。2020年12月，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何塞普·博雷利（Josep Borrell）出席了第23届东盟—欧盟外长会议。会上，东盟与欧盟正式宣布将双边关系从“对话”升级为“战略伙伴关系”。与此同时，欧盟与印度的海上安全合作也得到了进一步深化。

互联互通方面，包括欧盟与印太地区在网络、交通、能源等方面的合作安排，运用欧盟可持续发展基金和其他金融工具推动其企业更广泛地参与印太地区连通设施建设，同时输出其高标准、可持续等理念。2018年的“欧亚互联互通战略”(Strategy for Connecting Europe and Asia)概述了欧盟可持续、透明和基于规则的互联互通的原则。2021年1月欧洲议会通过了《互联互通和欧亚关系决议》（Connectivity and EU-Asia Relations），涵盖了多项欧盟在印太地区的互联互通建设项目。

互联互通是一个日益发展的、多维的议程，未来可能会变得更加突出，欧盟将配置更多的资源，与志同道合的国家(日本、印度、东盟)增加伙伴关系，并与该地区现有的倡议进行连接。

数字治理方面，突出标准和监管领域的合作，及价值观的融合，更反映出欧盟在夺回自身“技术主权”方面的雄心。欧盟也确实在促进数字治理、数据保护和网络空间合作方面发挥了带头作用，证明了自己的监管权力，这将在新战略下继续下去。

2020年2月，欧盟委员会发布了三份重要的数字战略文件，分别是《塑造欧洲的数字未来》（Shaping Europe’s digital future）、《人工智能白皮书》（the White Paper 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和《欧洲数据战略》（European Data Strategy），整体性地勾勒出欧盟数字化转型战略的核心要素和路线图，而技术主权正是其核心内涵，即确保欧盟的数据基础设施、网络和通信的完整性和恢复力，减少欧洲对全球其它地区关键技术的依赖，加强欧洲在数字时代定义自身规则和价值观的能力。

三、对中国的态度

对印太地区的关注从根本上讲是针对中国的。有趣的是，理事会除了在双边协议清单中表达了与我国签署《全面投资协议》的坚持，一次也没有提到中国。然而，理事会本周的报告通过提及地缘政治竞争、供应链紧张、人权普遍性、遵守国际法以及贸易投资和互联互通方面的互惠，都在暗示了中国的挑战。

欧盟显然希望通过加强与印度、日本和东盟经济联系，实现对亚经济关系多元化，主要是加速降低对中国经济依赖。然而，这些国家没有一个真正想与中国对抗，他们都认为矛盾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另一方面，欧盟理事会没有像欧盟对华战略那样把中国描述为“竞争对手、系统性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而通过提到中欧投资协定和中国参与的亚欧会议进程，暗示了与中国合作的必要性。有学者将之概括为“不排斥中国”（China is in）。

据欧洲驻台湾经济贸易办公室(EETO)负责人Philip Grzegorzewski于报告发布的当天称，欧盟(EU)印太合作战略有望为欧盟和台湾之间的合作提供更多的机会，台湾对欧盟尤为重要。同时他也指出，“欧洲的一个中国政策”仍然是欧盟的基本路线，欧盟提倡“务实的解决方案”。

四、报告内容框架

1、与印太地区伙伴合作

合作伙伴：东盟（马来西亚、泰国）、非洲、太平洋岛屿。

合作内容——在其贡献将产生最大影响的领域：应对气候变化、包括海洋资源在内的自然资源的养护和可持续管理，协助自然灾害恢复、打击跨国有组织犯罪。

2、支持国际社会全球议程

国际社会共同议题：人权、气候、卫生。

主要合作领域——输出欧盟价值观和监管标准：保护人权、应对气候变化、海洋治理、抗击灾害、医疗卫生等。

3、推进经济议程，保护供应链

经济目标：实现经济的弹性和可持续反弹。

具体方法：1）通过合作推动供应链多样化，减少关键原材料依赖；2）推动WTO改革，构建可持续和有效的多边贸易体系；3）通过达成区域协议加强公平竞争环境和欧盟的贸易地位；4）将人权、劳工权利保护融入全球价值链。

4、在安全防务领域发挥作用

合作目标：加强与合作伙伴在安全防务方面的协同作用。

安全防务主要领域：海上安全、恶意网络活动、虚假信息、新兴破坏性技术、抵御恐怖主义、有组织犯罪和非法贩运等。其中最重要的是海上安全。

合作方法：专门协议、安全合作项目、参与安全相关的重要论坛

5、确保高质量互联互通

互联互通的目标：在透明度、绿色和数字转型方面达到最高标准。

互联互通优先领域：数字、交通、能源、人力资源等。

方法：与支持高质量和可持续互联互通原则的伙伴合作；利用国际合作金融工具（例如欧洲可持续发展基金）。

6、推进研究、创新与数字合作

目标：刺激绿色增长。

合作领域：高等教育、科学和技术方面，具体包括先进制造业、先进材料和生命科学等。

方法：通过全球标准和监管方法的数字治理，改善互联互通促进规范和价值观的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