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潇洒,却做了司马氏的官,阮籍是真潇洒还是假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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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生于210年,卒于263年,生活在汉末三国时期。短短几十年间,政治的巨大变迁,无形中改变着士人们的心理纹路。在时政的腥风血雨中,阮籍既没有做曹魏的卫道士,也没有做归服司马氏的伪君子。政治高压之下,他在竹林和朝堂之间双轨并行。那么,作为魏晋风流的代表人物,阮籍到底是真潇洒,还是假风流?

一、高颜值与真性情

魏晋时期,陈留有个颜值、气质俱佳的青年,“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名叫阮籍。他有着双重性格,有时很宅,“闭户视书,累月不出”,关在家里好好学习,好几个月也不出来;有时又很疯,“登临山水,经日忘归”(《晋书·阮籍传》),一出去耍就流连忘返。能在宅与疯之间自如切换,所谓的率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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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宝藏》阮籍

总的来说,阮籍是个三好学生。他的青年时期,中国正处在由分裂走到统一的档口,人们对未来都抱着很大的信心,阮籍在这时候表现出乐观、进取的人生态度。

他努力学习儒家经典,在《咏怀诗》第十五首中,他咏叹道:“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读书。被褐怀珠玉,颜闵相与期。”他是以儒家的修齐治平为信仰的,还把孔子高足、山东人颜回和闵子谦作为偶像。

239年,魏明帝卒,年仅8岁的齐王曹芳即位,次年改元正始,大将军曹爽和太尉司马懿共同辅佐幼主。从正始元年(240年)到正始十年(249年),阮籍恰好从31岁到40岁。期间,曹爽“多树亲党”,“专擅朝政”(《三国志·魏志·曹爽传》)。阮籍越来越看不惯曹爽的所作所为,对政事也开始由希望转向失望,当然,也还没到绝望那种程度,他仍有有抱负,只是以待时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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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里,倪大红饰演司马懿

正始三年(242年),太尉蒋济征辟阮籍为自己的属官,阮籍听到消息后,就写了一封《奏记》,亲自送到洛阳城东外的都亭,请吏卒转呈蒋济,然后自己就打道回府了。《奏记》中说:“负薪疲病,足力不强,补吏之诏,何以当之”。这说的都是客套话,他的意思就是五个字:干不了,谢谢。到正始后期,他也先后做了几个官,但都做得不起劲,有种“皮笑肉不笑”的尴尬。

二、治世理想的幻灭

正始年间,曹爽和司马懿两大集团之间,如潜流在暗处较劲,矛盾逐步公开化和激化。阮籍万万没想到,他所等待的实现大志的“时变”,竟会让他错愕不已:

正始十年(249年)正月,少帝曹芳在曹爽的陪同下,由禁卫军一路护送,离开洛阳,前往高平陵拜谒魏明帝之墓。一下子,洛阳人去城空,大咖司马懿趁机发动政变,曹魏的兵权、政权落入司马氏之手。

司马氏在篡权过程中,血腥迫害异己,政坛波谲云诡。血雨腥风的政治高压之下,士人们的心理随之出现了应激反应:他们悲观,他们彷徨,他们苦闷,不知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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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七贤

在1700多年前,还没有心理医生的介入。能介入疗愈内伤的,只能是士人自己。阮籍遂与阮咸、王戎等人共结竹林之游,以清谈之风回避政治。与其沉浮宦海,不如遗世独立。阮籍早年燃起的那团进取之火,熄灭了。他在言语上荒诞不经,行为上佯狂醉酒,越名教而纵放情。

三、无公害式做官与真风流

司马氏打着名教的大旗,行篡权之实。这一切都进行地那么堂而皇之。但是,在正统礼教的概念里,这属于违背礼教的做法。而司马氏上台以后,就鼓吹礼教,以名教治国。对于反对他们的人,就加之以反叛礼教罪而痛加杀害。

司马氏杀害了正始名士何晏、夏侯玄,又杀害竹林名士嵇康和他的朋友吕安。魏晋更迭和司马氏对士人的政治迫害,“魏晋之际, 天下多故, 名士少有全者”(《晋书·阮籍传》),进一步加重了名士们的应激反应:乱世之秋让人滋生出存在的幻灭感,这让很多文人对政治心生失望与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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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墓

原本可以实现修齐治平的政治舞台,变成了一块薄冰,士人们在上面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薄冰突然碎裂,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阮籍在诗中说:“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我们没有处在他那个境遇,没有被架在火上烤,谁又能体会那种内心焦灼而无力救援的心绪?

阮籍作为社会名流,名气太大,引起了司马氏集团的注意。司马氏集团也知道不可能把天下士人都杀光,相反,他需要笼络一些名士为自己站台,所谓众星拱月,以此来彰显自身温情的一面。

在司马氏的重压之下,竹林中的大部分未能完全归隐竹林,而是回到朝堂做司马氏的官。阮籍的政治立场未能像嵇康那么坚定。山涛给嵇康介绍官职,嵇康直接拒绝,还写了《与山巨源绝交书》,一点面子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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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宝藏》,袁弘饰演嵇康

而阮籍不同,他的风流和不羁停留在生活方式上,他身在朝堂,但恪守“口不论事”的红线,始终与朝政刻意保持疏远, 对于司马氏政权来说,阮籍完全就是无公害名流。这也是为什么司马氏能够宽容阮籍的荒诞不经。

其实,阮籍是不屑于做司马氏的官的。但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原理。阮籍知道,只有做了司马氏的官,才能在波云诡谲之中保全自己。

文史君说

阮籍是司马氏手下做官,做的是无奈,是明哲保身。做官是虚,而放情是真。所谓魏晋风流,风流就是风流,没有真假之别。阮籍用他的“不羁放纵爱自由”诠释了什么叫达士风流。

参考文献

孙明君:《阮籍与司马氏集团之关系辨析》,《北京大学学报》2002年第1期。

李琦峰、何善蒙:《大人先生传:阮籍矛盾、苦闷一生的写照》,《浙江社会科学》2009年第8期。

刘猛:《论阮籍的放达之风》,《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17年第6期。

高晨阳:《阮籍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作者:浩然文史·青骢马小史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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