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自传 0018

深夜学车

因为社会或有不平安因素,因此居委会要安排片区的居民夜里在街区值班有点全民皆兵的警惕性,因此家里多是安排一个闲人去,是猫就避鼠而且是一份很光荣的工作,“地主资本家”的闲人还没这资格呢。因此,“义工”不新鲜而夜深人静的街区就我一个人也很刺激。

当年居民区的夜晚除了街上几盏路灯和偶尔天上的星星闪烁外没有一点儿亮光。没有光污染,没有夜生活,没有夜经济,没有多余的电去浪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是稳定的和谐的互尊互让的没有剥削和掠夺的正常关系。我独自坐在路灯下,看看四周,望望夜空,听听远处。我独自在灯光里走动,蹬蹬墙,踢踢空,抡抡拳。我独自一个人占街为王,跑到这家的窗台下面听,窜进那家的过道里撒泡尿,张大嘴在心里骂一骂这家那家。也没个坏人出来搞搞破坏让我抓个现行,真实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是百无聊赖啊。很兴奋的我还时不时地伸懒腰,再假装打哈气,就那个精神没有一丝困意。

又一次值夜班,我半道回家偷搬出家里那辆崭新的二八“大国防”自行车来。当骑自行车还是一种有身份的享受时候,当看到别的同学会骑自行车又能骑骑家里自行车的时候,当看到别人学骑自行车还有个人在车后扶着的时候,我想,我要独自学一学。我想我保证:这是我有史以来独自做出的最大胆,最出格,最雷人的决定。

把车推到街上,首先神奇了一番。从哪里下手呢,先把车子推到墙边马路牙下面,从马路牙这边把腿抬起来瞒过去,屁股坐在车大梁上,一只脚一蹬一抬,另一只脚随时撑地。能倒链子的车就是有这个好处,我骑我骑我骑,我晃我晃我晃,我扶墙我撑地我喘气,我随时把腿挂在大梁上。我骑起来了,我手不扶墙脚不撑地了,我憋了一口长气,从街的这一头两三下就骑到街的另一头。这可不得了,我只知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却不知道上静止的自行车容易下快速前进的自行车更难下。怎么办,没法办,脚撑地,手扶墙,“咣当,啪嚓”,一个人仰车翻倒在马路,路牙和墙边。我一个翻滚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车推到路灯下,仔细查看车的状况。还好,没看出什么来,二八“大国防”就是结实,顾不上腿痛腰酸,继续骑,继续练,继续摔。

当我把它偷放回家里又没事似的睡下后,朦胧中听到:你看老三把车子摔得,都掉漆了。

“算了算了” ··· 有母亲在,我怕谁,睡了睡了  ··· 

新手吃澡

新手上路

自从那夜独自偷学了骑自行以后,我就以会骑自行车自居了。看到有新人学骑自行车还在外围指导,并大讲如何大胆如何技巧等要领,还悄悄告知在后面扶车的人如何在骑车人不知情的时候放开手。这可好,本来骑车人骑的好好的,但发现扶车人不扶车了,一个惊吓摔倒在地。我就没事似地跑开了。虽然再没有机会练习过骑车,但总感觉自己能骑很远。终于来了个机会,周日说好要独自去父亲的单位里洗澡,我央求着休班的大哥要骑着他的自行车去并保证不会出事。周日上午,父亲走后不久,我就急不可耐地推车上了路。出门向西,一溜大马路,路上没有人,就我自己,没有几辆汽车,汽车怎么都是无人驾驶。飞奔的感觉真好,我用力蹬,我晃着身子,我想吹口哨,我怎么也慢不下来,我的两腿酸了,麻了,僵了,我“唿”一下子拐弯,我“唿”一下子到父亲的厂大门口,我想“唿”一骗腿跳下来但腿脚不听使唤就“唿”地撞在了地上,幸亏厂门口有人认得我。(这事该在初一或小学高年级)

吃了不痛

中午开饭,我与父亲拿着大茶杯大饭盒,父亲把饭菜票数了又数。排好队,多了俩大馒头,多买一份菜,兴冲冲地回到充满机油味的大车间,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这个叔叫我的小名说:多吃点,长过你爹去。那个爷说:叫你爹再去买,今天伙房里有肉,不是捡来的吧,不是后的吧,上次你哥来是吃的肉。有一个叔叔是从家里带的菜:煮熟的鸡蛋,加上虾皮,蒜泥,酱油,香油调起来。看他吃的那个香,自己吃了几个鸡蛋啊,加了多少香油啊。还没等我猜完,就听他说:吃了不痛瞎了痛,这边我没动,大侄子,吃了吧。我就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父亲,在得到允许之后不客气地吃个满口。

集体洗澡

早年间父亲单位的澡堂十分简陋,里面没有衣橱,就几条连椅,一个大池子在里屋,放上水,弄几块烧红了的大铁块扔进去,过一会水就热了。一周两天,一天男一天女,再有家属来,人特别多。我跟在父亲后面,先是热的不敢下池子,但下去后又在里面乱扑通。很多人洗的很快,就这一池子水。随着肥皂沫越来越多,水呈乳白色了。来晚的人便叫着说:水粘不了人。有好事者忙中取乐,趁他人不注意伸手快打屁股,一时间“啪啪啪啪”的打屁股声响成一团。等父亲洗得差不多了我也跑的差不多就把拽我过去,给我搓洗我头擦身子还说你看看你脖子脏的像根碾管芯,还有叔叔开玩笑说你这搓下来的灰白瞎了,是奇好的肥料。完事父亲先抱我到连椅上等着,他再洗一会儿才出来。多大了还抱,我还不乐意呢。(这事该在学会骑车之前)

忆苦思甜

小学时期经常开一开全校师生忆苦思甜大会,会后还要一起吃忆苦饭。

“忆苦思甜”大会的指导思想是:不忘过去苦,牢记斗争教训。而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喝着甜水长大的一代。因此年轻人不能忘本,更不能让一切反动派和莓di果主义团结过去因为,思想阵地你不主动去占领就会被敌对势力的糖衣炮弹攻占。

其实,“忆苦思甜”大会与现在的追悼会有点相似,其悲愤,呐喊,抽泣声还有过之。在我们片区居委会有一位女主任是远近闻名的控诉大王。想起那万恶的旧社会,她能声泪俱下地讲一上午。她还是少女时就因故被父母卖给地主家当“童养媳”。起五更,爬半夜,没白没黑地给地主家干活。吃的是猪狗食,穿的是破衣衫,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现在想来:“童养媳”怎么也算是地主家的自己人,荒唐 ··· )后来,她勇敢地瞅机会逃了出来在外流浪,她要过饭,喝过地沟水,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春雷一声震天响,来了救星共产党。红太阳照亮了潍县城,全国人民翻身的解放。是最最敬爱的毛主席救了她,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共产党救了她。从此,她真过上了无比幸福的生活并当家做主:她就在我家隔壁住,她男人是扛过枪跨过江的退伍军人,她育有一女二男都是玩伴而我,还跟她女儿是同事。三十多年前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她就抽烟品茶喝大酒,她经常到我家院里的另外两家去吃小灶,这两家还互相争着伺候,完了还要睡一会儿,睡觉还有人给她在院子里防动静,睡醒还能听她打饱嗝,打完饱嗝还能听她这个那个地讲形势。她远去了伺候她的人还要她明天再来,眼睛还笑咪咪地自言自语。这是一些什么事啊!

女居委会主任讲完报告会还要喊口号,喊完口号就一起吃“忆苦饭”。听说早先的“忆苦饭”是野菜团子,我的是母亲给我做的:弄一些玉米面或地瓜面,加上洗净的大葱根,放一点咸盐蒸好,很好吃。没有看见女主任在哪儿吃,她上馆子了吗?后来她就不去个人家里吃了,而且那些当年伺候她的人还经常跟着她吃馆子。一个居委会主任,有几个街办加工组,一些老弱病残,但那些老旧势力却道道很多。千万别小看,这里肥得很呢,这个女人可不寻常,还是劳模呢。

不知道应该算是个案,还是宿命论观点。我只是如实报告,而且不报不快。这女强人的男人瘫痪在床十几年,她也瘫痪在床十几年,她的女儿也是瘫痪在床去世,她的小儿子是猝死,家里硕果仅存的长子外号“黑蛋子”,如今半身不遂还没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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