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将核废水排入大海,日本真担得起这责任吗?

1956年5月,日本熊本县水俣市出现了一种怪病。

船匠田中的两个女儿相继出现手足麻痹、口齿不清的症状,这之后,近2000人因同类病症丧命,就连附近的猫也开始步态不稳、身体抽搐,甚至跳海死亡。

这种让人和动物遭受极度痛苦的怪病,就是被称作“世界数大公害事件之一”的水俣病。经调查,日本氮肥公司自1925年起向水中排放的含汞工业废水,被坐实为水俣病的元凶。

数十年过去,日本政府于4月13日召开阁僚会议,正式决定向海洋排放福岛第一核电站核废水

对有些人来说,历史的教训似乎了然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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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灾难性核泄漏。图源:人民视觉

2011年3月,日本东北太平洋地区发生里氏9级地震,福岛第一核电站因海水灌入发生断电,多个核反应堆爆炸、堆芯熔毁。此后的10年,如何“消化”核废水,成了福岛核事故善后处理中的重大难题。

据日方消息,东京电力公司此前曾设置事故放射性废水净化处理装置,其中包括锶铯吸附装置、反渗透膜除盐装置、多核素去除装置,用以去除核废水中的大部分放射性核素,并设置大量贮罐用以贮存经过净化的废水。

而今,有关贮罐已贮存约124万吨核废水,预计将于2022年秋达到贮存上限。为了不对废堆作业构成阻碍,日本政府宣布将在2年后将核废水排海。

要知道,历史上发生的核事故,如切尔诺贝利和三哩岛核事故,采用的排污方式都是“大气释放”;而据日方表态,其所选择的“排海释放”,主要是“希望通过海水的稀释作用来降低危害”

公开数据显示,福岛核废水中的氚污染浓度超过日本本国标准约12倍。日本广播协会(NHK)报道称,若有关核废水于2023年开始倾倒入海,持续数十年后,核废水浓度将稀释至国际排放标准的1/40,“即使人们每天饮用2升废水,也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损害”。

但与此同时,也有日方人士表态,处理核废水并非仅有一条路,“在陆地上继续建设大型贮罐”或“用灰浆凝固处理”都是现行技术条件下的可行方式;不过,若出于经济、时间成本考虑,将核废水往大海“一倒了之”,倒是更“省钱、快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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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岛第一核电站用于储存核废水的贮罐(图源:中新网)

为了安抚国际社会,日本政府正极力宣传核废水入海的安全性。但即使是已经过精密过滤程序的核废水,其带给人类健康、海洋环境、食品安全的影响依然难以估量

首先是过滤后废水中的主要放射性物质——氚。其半衰期为12.5年,虽然辐射危害相对较轻,但氚的同位素氢是生命细胞中普遍存在的一类元素,很容易被生物吸收并参与其新陈代谢过程,影响力不容小觑。

在氚之外,铯137、锶90、碘129等放射性元素也可能在入海核废水中同时超标。其中,碘129的半衰期长达1570万年,可引起甲状腺癌。日方所谓“经过大量稀释后实现污染物浓度达标”,只意味着有关元素产生即时毒性的概率降低,而随着大量核废水持续流入太平洋,放射性物质总量并不会减少。

核废水入海后,大部分放射性元素会被海洋微生物吸收,经过食物链循环,它们中的一部分将随水产品进入陆地、出现在人类餐桌;剩下的会逐渐沉积在海洋之中,甚至可能通过自然循环、在特定区域形成高浓度聚集,最终成为长期隐患。

有日本学者指出,福岛周边的海洋不仅是当地渔民赖以生存的渔场,也是太平洋乃至全球海洋的一部分。福岛沿岸拥有世界上最强的洋流,从核废水排放之日起57天内,放射性物质将扩散至太平洋大半区域,10年后蔓延至全球海域。

从这个意义上讲,核废水入海不仅仅是重创东北亚地区和北太平洋地区渔业品牌的商业问题,更是影响到全球鱼类迁徙、人类健康、生态安全等方方面面的“存亡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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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工作人员在核废料储存场工作。图源:人民日报

最新民调显示,约有50%的日本国民反对政府给出的排海方案。福岛民众目前已在多地发起示威抗议,举起“海洋在哭泣”“反对含氚废水排入海洋”等标语牌,希望“政府不要单方面强行决定”。

作为日本近邻之一的韩国,已明确表态要求日方无保留公开相关信息,并与周边国家协商决定核电站废水排放计划;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敦促日方“认清自身责任,重新审视福岛核电站核废水处置问题,在同各利益攸关国家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充分协商并达成一致前,不得擅自启动排海”。

当年水俣病发生后,日本氮肥公司一直不愿承认疾病系由自身排污造成。受害者和相关公司的官司打了数十年,一些病人直到去世后才等来经济赔偿。1977年,水俣病首例病例发病20余年后,日本政府才开始封锁并填平汞污染严重海域

这是环境污染最大的问题:总是由更多人的生命健康去分担少部分人不愿承担的责任。

在经济全球化浪潮势不可挡的今天,这一“责任摊分”似乎也越来越常见。部分发达国家历史上的碳排放造成了温室气体浓度的飙升,现在却要由全世界共同应对;福岛核废水入海,太平洋地区乃至全球民众却需为此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对此,岛妹只想说,“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是一个口号,而是比任何时代都更切近现实的存在。当下的全球环境治理也需要一个新秩序,一个强调责任的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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