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连斯基的政治舞台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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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是普京职业生涯中最闪亮的一年,那年8月份议会高票选他做了总理,过完圣诞节叶利钦突然辞职让他做了代理总统,那一年普京47岁。来年3月份的大选结束后,普京撕掉了“代理”的标签,成了名正言顺的俄罗斯总统。

从总理到总统的那大半年,普京怒气冲冲地指挥军队打完了第2次车臣战争。战争期间,穷途末路的车臣武装分子隔三差五在莫斯科制造恐怖事件,逼着普京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我会到处追捕恐怖分子,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儿,而我要送他们见上帝,在机场逮住就弄死在机场里,在厕所逮住就溺死在马桶里。

1999年对泽连斯基同学非常关键,那年他还是基辅经济大学法律系的新生,不过他对学业没有兴趣,而是带着与朋友组建的“95街区”小品队去了俄罗斯参加选秀节目,那档节目叫“机智幽默大比拼”,类似我们的“欢乐喜剧人”,泽连斯基和他的“95街区”取得了很好的名次,算是一炮而红。

47岁的普京通过车臣战争和反恐行动打造着硬汉总统人设,21岁的泽连斯基在舞台上挤眉弄眼取悦观众,不知道普京下班后有没有时间刷到那档节目,即使他偶然看到了“95街区”的小品,对这几个乌克兰小朋友也只能做到忽略不计,当时那帮演员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20年后彼此会在国际政治舞台上相遇。

泽连斯基的父亲是基辅经济大学的数学教授,母亲是一名工程师,两口子提供的优越物质条件挡住了苏联解体前后的糟糕经济,给儿子泽连斯基提供了想玩什么就能玩什么的生活,各种项目玩下来,他发现自己喜欢在舞台上表演,“95街区”小品队就是高中时候组建的。

苏联刚解体的那会儿,文化事业刚刚开放,做个演员上舞台或者上电视是最时髦的行业,普通家庭的孩子可玩不起。

这两口子都是知识分子,儿子却在舞台上挤眉弄眼,这成何体统呢?父母责令泽连斯基上个正经大学,1999年泽连斯基去了基辅经济大学法律系,也就是他爹工作的那个单位。人虽然进了大学,心却没定下来,大一那年泽连斯基就带着“95街区”到俄罗斯参加选秀了,名次好知名度高,干脆就在俄罗斯签约做了演员。

演到2003年的时候,因为和俄罗斯那边的制作方理念冲突太大,泽连斯基就跟“95街区”回到了乌克兰,加入了寡头科洛莫伊斯基旗下的1+1电视台,专攻乌克兰市场,按照当时“95街区”受欢迎的程度,可能跟我们国内的“开心麻花”有的一拼。

2003年的后半年,51岁的普京已经在准备连任竞选了,回顾即将结束的4年任期,他感觉还不错,俄罗斯的人均收入翻倍,外汇储备创下了历史纪录,所以连任没有悬念,果然2004年3月份普京还是总统。

那时候泽连斯基已经是“95街区”的主演,他们的节目知名度越来越高,团队在3年后被他改成了公司,业务拓展到了影视行业。泽连斯基本人也走上了多元化发展的道路,既能上台演戏和主持节目,还能下台写剧本谈生意,职业方向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不知道他爸妈对他满不满意。

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能长期受欢迎的原因,是他们的表演方向与众不同,而选择正确的表演方向,体现了他审时度势的聪明。

在国际政治舞台上,总有一些国家永远是一副闹哄哄的样子,比如乌克兰、叙利亚、以色列、韩国等等,所有类似的喧嚣都有历史原因。乌克兰于1991年8月24日脱离苏联独立,所以俄罗斯存在的官僚腐败低效、寡头称霸一方的毛病它全有,而且乌克兰又跟欧盟接壤,到底是去欧盟还是去俄罗斯?这个问题总是让乌克兰鸡犬不宁。

泽连斯基团队的表演内容,是把政坛的奇闻异事搬上舞台,用夸张讽刺的表演形式,反映乌克兰的政坛腐败、官商勾结、党派斗争、寡头奢侈等等。乌克兰人对这种节目毫无抵抗力,而泽连斯基也投其所好地在这个领域一直耕耘,变成了政治类讽刺节目的专业户,到2010年他已经是乌克兰最有名气和最富有的演员之一。

2013年乌克兰爆发了政治危机,总统亚努科维奇想离开欧盟拥抱俄罗斯,结果引发了大混战。作为长期活跃在舞台政治一线的明星,泽连斯基在工作之余积极反对亚卢科维奇,一时吸粉无数。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亚努科维奇提桶跑路去了俄罗斯隐居,失去总统的乌克兰陷入了全面的内乱。

这一年支持率下滑严重的普京看到了机会,他支持乌克兰东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两个州的武装割据,给出的理由是保护那里的俄罗斯公民。2014年普京又通过一系列运作,将克里米亚变成了俄罗斯的一个自治共和国,然后61岁的普京支持率爆棚。

2014年泽连斯基已经36岁了,他的主要业务依然是拍剧,拍戏之余他会在社交媒体针砭时弊,随便说句话影响力轻松超过那些老牌政客,多年来在剧中扮演官员和议员,以至于连他自己和粉丝们都有点分不清戏剧和现实。

2015年泽连斯基拍出了改变他命运的电视连续剧《人民公仆》,剧中他扮演了一位从历史老师转型成为总统的人,在乌克兰每况愈下的政治环境里,这部理想主义电视剧大火,制作方趁着热度在2017年又拍了第2季,火热程度超过了前1季。

当然这部剧不可能再有第3季了,因为主演泽连斯基走出了银幕钻进了总统府,不管是一个现任总统还是前任总统,没人允许他再去拍电视剧。

2019年乌克兰要换新总统,由于粉丝们的盛情难却,也或许是自己的蠢蠢欲动,泽连斯基以代表作“人民公仆”为名创立了“人民公仆党”,带着编剧、导演、场务、灯光等人一起参与竞选,由于民众对职业政客的极度厌恶和失望,演火了总统的泽连斯基居然真成了总统,任期从2019年到2023年。

此时67岁的普京第4次担任俄罗斯总统,如果从1999年算起,这已经是他进入俄罗斯政坛的第20年了,如果从他大学毕业进入情报机构算起,他在俄罗斯政界待了44年。隔壁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属于新手上路,而他是熟练掌握了各种车型的老司机,当老司机遇到新手,有时候心里也怕,就怕对方行车不规范,给自己带来两行泪。

2021年,泽连斯基的总统工作进入第3个年头,去年乌克兰的济下滑了5%,竞选时承诺的反腐败和打击寡头没什么起色,说要结束冲突恢复和平甚至收复领土的,现在冲突反而加剧了,7成受访者对未来不看好,泽连斯基的支持率也从当选时的73%降到了45%。

看来做个真总统比在片场演总统难多了,不过泽连斯基没有走到绝境,他可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自打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在俄罗斯的支持下拥兵自治以来,自打俄罗斯给这两个州的民众发了俄罗斯的护照以来,自打克里米亚进了俄罗斯的版图以来,乌克兰政坛闹了几十年的“东西之争”就彻底安静了,反俄已经是政坛文化的主流趋势,支持俄罗斯的人不敢再吭声了,现在做“俄奸”的下场是很惨的。

以前创作节目的时候,泽连斯基就能敏锐地抓住政治趋势,现在他真刀真枪做了总统,这项技能当然可以继续用,虽然很多事儿他需要现学,但是只要牢牢竖起反俄的大旗,将自己的人生剧本朝这个方向演下去,观众们就不会要求 退票。

2020年的后半年,泽连斯基设计了一个政治舞台剧,名字叫做“克里米亚平台峰会”,届时会邀请主要的欧盟和北约国家政要出场,会议日期定在2021年8月23号,是乌克兰独立30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他想把这次峰会办成纪念日的贺礼。组织这场声讨俄罗斯的峰会,跟写剧本找演员排练舞台剧有异曲同工的地方,这东西他很熟。

3月18号是克里米亚被俄罗斯拿走的7周年纪念日,七国集团在那天发布了一则声明,引经据典说俄罗斯使用武力破坏了乌克兰的领土完整,违反了国际法和各种规矩,今天我们在此谴责俄罗斯一百遍,无限期制裁俄罗斯,并将为解决俄乌冲突持续努力,今天我们都是乌克兰人。

七国集团成立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七个成员分别是: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意大利和加拿大。这是一个发达国家组成的高端群,成立后的前30年确实风光无限,但是现在影响力下滑到了自娱自乐的程度,属于为了面子而没有解散的老群之一。

这则声明让泽连斯基动了心,从他之后的活动轨迹看,他把这一天当做“克里米亚平台峰会”的启动仪式了,之后乌克兰政府军和东部两个州的冲突逐渐加剧,泽连斯基在社交媒体上实时公布伤亡人数,他自己也忙着到处出差,跟欧盟领导人和北约负责人见面,见面必谈俄罗斯的霸道和乌克兰的可怜。

四月份即将过去一半,这些日子泽连斯基忙到飞起,他接拜登的电话,打给加拿大总理特鲁多,打给英国首相约翰逊,打给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飞到土耳其拜见埃尔多安。为了确保8月份的“克里米亚平台峰会”不冷场,他需要不断向这些重要人物请教,以及趁机递上请帖。

泽连斯基的舞台剧在公开筹备,他的每一次出场都让普京内心烦躁,这场戏不是排给他看的,但是内定了他是大反派,他的任何反应都属于免费参演和公开宣传,有了他的加盟,这场即将到来的舞台剧会更加丰富和生动。实在有什么问题要回应,普京就打发新闻秘书之类的人出面解释,他不想上泽连斯基的当,因为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欧盟主席容克在2016年3月份对波罗申科说过,未来20年到25年内,欧盟或北约都不会接纳乌克兰,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如果容克说话算数,那么泽连斯基锲而不舍的一厢情愿肯定让他父母觉得心疼。欧盟要不要批准一个新成员,当然不是容克老爷子的一句话,那需要27个成员国一致同意,而乌克兰有些硬伤恐怕25年是解决不了的。

比如部分欧盟国家认为乌克兰不属于欧洲的一部分,就像他们认为土耳其不属于欧洲一部分那样;比如乌克兰的经济水平还没达到加入欧盟的最低门槛;再比如乌克兰民众的意见不一致,有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不同意;还比如自打英国离开又遭遇了衰退和疫情,欧盟自己的问题都没整明白,哪有精力给乌克兰的申请表上盖章呢!

北约就更不要提了,这个精明的组织不会接纳一个正在打仗的国家,不会接纳一个和邻居有土地纠纷的国家,以免这个申请人一进来就给大伙儿带来麻烦。而让乌克兰违反这两个条件,对俄罗斯来说易如反掌。

欧盟和北约对泽连斯基的每一条消息都回,但是却不给个明确的答复,乌克兰好想跟两位确定关系谈恋爱,可是人家只是拿乌克兰当备胎,欧盟想把乌克兰打造成欧式民主的样板工程,北约想把乌克兰打造成对付俄罗斯的前沿阵地,这跟泽连斯基的诉求有很大的出入。

泽连斯基对欧盟和北约的一往情深长期看不到结果,但是他的勤快表演会让各方都加入到他编排的政治舞台剧里,一步步推动剧情向高潮发展。以前散场的时候,收获了名利就算表演成功,可是现在成功的标准变了,散场以后他能收获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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