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了钱,再去追寻诗和远方。

  今天又迟到了,虽然提前跟一起搭班的小姑娘打了招呼,但还是有些许不好意思。

  走进诊室,小姑娘已经开始了,病人络绎不绝。我赶紧打开电脑,一起看起了病人。

  我俩忙活了半天,终于告一段落了。诊室里空气有点安静,还带着些许的尴尬。

  毕竟,我是一个和小姑娘待在一起就不自在的人。

  “妹子,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我打破了平静,小姑娘S是四证合一的硕士,专业是全科医学,今年是毕业季,也是招聘季,前一段时间听说她在找工作,就寒暄一下,问问工作情况。

  “呀!”小姑娘一听,来了兴致,“情歌,正好问问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一点建议。”

  “可以啊!”我一听提建议,也来了兴致,毕竟自己很喜欢当人生导师,尽管自己也混的不咋样。中年男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好为人师”,讲解自己那点失败的人生经验。

  “我现在有两个offer,你帮我看看哪个好。一个是昆明的医学鉴定机构,就是鉴定医疗事故的,没有编制,一个月5000,只有五险,没有公积金。”

  “这个感觉一般啊。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上海的社区卫生中心,年薪二十五万,带编制,提供住房。”小姑娘又说道。

  “不是,这你有啥好犹豫呢???”我大吃一惊,我以为是什么艰难的选择题呢,结果给我整个这,这问题好比情感网站婚姻板块上的家暴题,答案简单的很“离婚,下一题”。

  “我想去昆明。”小姑娘说道,仿佛一个下定决心的二傻子。

  “侬脑子瓦特了?”我不小心飙出了上海话。

  “你不懂,昆明压力没有那么大,还是春城,天气多好呀,那里的鲜花好便宜,一买一大把,离大理还那么近,我想去就能去。”

  得,合着又遇到一个被“诗和远方”洗脑的小姑娘,我想起了当初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研究生选专业和导师,宁选又穷又累的心脏外科,也不选高富帅的骨科。我得劝劝她,别犯傻。

  “所以你很喜欢出去旅行,看风景?”

  “没错。”小姑娘说道。

  “你知道最近从上海飞大理多少钱么?淡季也就几百块,你从昆明做高铁到大理说不定也要这个价钱。你周五下班,坐飞机直接飞大理,不比住在昆明舒服么?”

  小姑娘愣了一下,还是不服气,“那还是很远,上海周围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不想天天在医院上班,没意思。昆明周围多少好玩的地方,还可以去贵州、四川。”

  “好嘛,原来你志向这么低,就想国内转转。你知道如果你留在上海,出国有多方便么?这里出国的机票是最便宜的,你在昆明想出国,说不定还要上海转机。”

  小姑娘似乎有一些松动,“但上海压力太大了呀!我不想这么累。”

  “我的妹子呀,可别傻了。上海这年薪二十五万,还提供住房,你一个单身小姑娘,能花多少钱,一年攒个二十万没问题,你别觉得上海房子多贵,你去的是郊区么?郊区哪里有你想的那么贵,你有了工作找个老公,两家凑凑钱,二手房买个小三房,几百万还是可以的。你在昆明5000的月薪,还要租房,其他生活成本一点都不低,一年也攒不下个钱,你图啥?”我越说越气,语气也抬高了,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小姑娘有点被我吓到了,“情歌,你别急,其实昨天我妈也说了我一顿,但我就是有点想不开。”

  “你哪里人?我记得江苏是吧,回趟家多久?”

  “一个小时。”

  “要是我是你妈!我也得骂你!住上海,回趟家多方便?还跑昆明,我记得你还投了攀枝花医院简历是吧?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你的人脉朋友都在上海,你去了昆明周末都没人陪你玩,还旅游?”

  “嗯,但是还是觉得留在上海,压力很大,每天在医院,还要值班,不想这样生活。”

  得,这脑子被洗的不轻,我还得添把火,给她烧回去。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成绩很好,大概年级前三,那时候我的初恋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在老家读书,她家里人都希望我本科毕业就回老家,和她结婚,过安稳日子。那时候五角场房价才二万多,但对于我而言还是遥不可及的梦,所以我很纠结。回老家又觉得不甘心,因为我的成绩可以读研的。于是我找到了我的一个老师,问出了我的疑问。”

  “老师怎么说的?”

  “老师跟我说,人哪,面对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选择困难的那个,因为即使当你走不下去,你还有退路。当你选择了容易的那个,你会发现路会越走越窄,走到最后没有退路。就拿你现在说,你进了社区医院,就算你将来不想做医生,是不是还可以转行干其他的,你有了临床经验这个医学鉴定工作是不是更得心应手,你要是选了昆明这个工作,多年之后,你可能什么都不会了,被辞退了找工作都难。更何况上海的工作还有编制,你知道上海事业单位编制意味着什么么?”

  “什么?”

  “意味着你得到了这个城市的保障,意味着你不会无路可走,意味着你生孩子拿到的补贴都比其他人多一大截。”

  “啊!那我现在就跟那个社区说,我要签。”小姑娘终于被我说动了。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情歌,我先去签合同了,门诊就麻烦你了。”

  “去吧去吧。”我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她蹦蹦跳跳换了衣服,走出了诊室。接下来又来了一堆病人,我看得口干舌燥,看完之后我突然有一种被小姑娘套路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骗老男人讲人生的好处么?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能帮一个小姑娘还是不错的。

  人生呀,虽然都是自己走的,虽然应该活在当下,但千万不要被所谓的“诗和远方”洗了脑,啥都没有就辞职去“大理开客栈”,亏了钱不说,亏了人生就不值当了。

  越长大,越发现一些通俗的道理才是最靠谱的。曾经我们看不起的编制,曾经看不起的稳定,曾经看不起的几个臭钱,原来才是我们很多人立身的根本。

  有了这些,再去寻找诗和远方,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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