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军事力量重返苏联战略空间背后——红海博弈暗流汹涌 地区局势日趋复杂

    中俄资讯网注:本文作者 沈诗伟,察哈尔学会研究员,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国际新闻编辑,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特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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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2月,俄罗斯宣布同非洲国家苏丹达成协议,在苏丹东部红海州首府苏丹港设立海军后勤补给基地。这不仅是苏联解体近三十年后俄罗斯重返非洲设立的首个常驻海军基地,更是俄军事力量重返苏联战略空间的体现。新的大国介入使得本已暗流汹涌的红海和西印度洋地区局势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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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在亚丁湾执行反海盗任务的俄罗斯海军护卫舰“雅罗斯拉夫·穆德里”号。

    俄重返红海的规划由来已久

    冷战时期,红海和亚丁湾等西印度洋海域一直是苏联海军的传统活动范围之一。20世纪70至90年代,在亚欧难以打开局面的苏联南下至西印度洋,红海和亚丁湾的战略要冲——曼德海峡成为了美苏冷战的前沿阵地。这一时期,苏联取代美国,获得了在埃塞俄比亚和南也门的海空军基地。苏联依托社会主义国家埃塞俄比亚和南也门(注:厄立特里亚1993年脱离埃塞独立),并一度拉拢亲苏的索马里,意图构建“红海社会主义联盟”。依托数个海空军基地,苏联可以监视红海、亚丁湾与非洲之角的动向,特别是美军在西印度洋的活动,意味着红海及西印度洋海域被纳入苏军当时遂行全球军事行动的版图。

    此番重返红海,俄罗斯选择了在苏丹设立基地。冷战结束后,俄罗斯与苏丹进行了相关军事合作。苏丹是俄罗斯对非洲武器出口的主要客户之一。2017年2月,苏丹军工企业代表在阿布扎比国际防务展上曾公开表示,大多数苏丹军队的武器,如战机、直升机、防空系统、轻武器和坦克装甲车辆等,都有苏联或俄罗斯血统。同年11月,首次访问俄罗斯的苏丹总统巴希尔在会见俄总统普京时,主张俄罗斯应在红海地区建立军事基地。2018年2月,巴希尔在对苏丹军队发表讲话时宣布,将加强与俄罗斯开展军事合作,促进苏丹武装力量现代化,特别是提升本国空军作战能力。虽然苏丹2019年发生军事政变并导致政权更迭,但这并未影响两国相关计划。2020年11月16日,普京指示俄有关部门与苏丹就设立俄海军后勤补给基地签署协议。

    根据俄政府法律信息网站2020年12月8日刊发的协议草案文本,海军后勤补给基地可用于军舰维修和军资补给,并作为舰员的休息场所。根据协议内容,俄海军在基地可同时停泊的军舰数量上限为四艘,包括一艘核动力舰船,在基地的俄方人员最多不超过300人。该协议有效期为25年,在双方均不提出反对的情况下,协议期满后将自动延期10年。协议条款称俄罗斯海军在苏丹的后勤设施“符合维护该地区和平与稳定的目标,旨在防御而非针对其他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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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早年外界还曾传出俄海军重返也门的消息。2008年10月,时任俄联邦委员会主席谢尔盖·米罗诺夫称,也门总统萨利赫将访问俄罗斯,讨论俄海军利用也门港口以及俄海军舰艇常驻也门索科特拉群岛的可行性。20世纪七八十年代苏联海军曾在这里驻扎,重返也门可以说是俄罗斯恢复在该地区军事存在的重要一环。然而,始于2011年的西亚北非动荡局势与近年来持续升温的也门战局,打乱了俄罗斯的部署计划。在此情况下,最终俄罗斯选择在苏丹设立基地。这也是俄罗斯在地中海—西印度洋主航道设立的第二个海军基地,另一个是设在叙利亚的塔尔图斯基地。

    从俄罗斯近年来的战略意图分析,其重返红海的规划由来已久,形式上似乎要重现苏联对红海的影响,但实质上是出于俄罗斯布局红海、非洲之角和西印度洋以及强化对中东地区辐射能力的战略需要。

    红海地区大国博弈日趋复杂

    红海和亚丁湾海域扼守欧亚航道的要冲,地理上连接着地缘局势复杂的中东和正处于大变局中的非洲之角。近年来,域内外大国积极介入红海地区,使该地区局势日趋复杂。

    俄罗斯正式在苏丹设立基地,自然引起了域内外国家的高度关注,特别是美国等国的警惕。近年来,美国对俄罗斯在非洲与中东的活动颇为敏感。2019年底发布的美国《新非洲战略》,明确提出遏制俄罗斯在非洲的影响,包括遏制俄对非出口武器装备、派遣人员和培训一些非洲国家的武装部队。然而,2019年举行的首届俄非峰会凸显了俄将重塑在非洲影响力的意图。当年10月上旬,俄罗斯两架图-160战略轰炸机从本土起飞,跨越里海、阿拉伯海和西印度洋,飞行1.1万公里抵达南非。俄国防部称这是俄远程战略轰炸机首次抵达非洲。这不仅展现了俄远程战略投送能力,更显示了强化对非军事影响在俄对外战略中愈发重要。

    对美国来说,俄罗斯在苏丹设立基地一方面将影响其中东和非洲之角战略。美国和苏丹的关系在“后巴希尔时代”逐渐转暖,美国推动苏丹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进入关键时期。此时俄罗斯加强在苏丹的军事存在,势必会影响美国在泛红海地区的战略部署。另一方面,随着俄战略武器进驻该地区,美俄博弈可能会面临新的变数。未来,很可能会出现美俄舰船在该地区意外相遇以及途径彼此基地周围水域的情形,如何确保红海航道安全和避免战略误判将是一个重要问题。此外,美西方国家还特别关注俄战略力量,即核动力潜艇在当地的部署与活动计划。

    拜登在正式就职美国总统前曾对媒体称,俄罗斯是最大威胁。在遏制中俄对非影响力仍是美国非洲战略主线的情况下,美俄围绕红海、非洲之角、中东以及西印度洋的博弈会更趋复杂。

    与此同时,中东地区大国也加强在红海地区的博弈。土耳其、沙特、阿联酋、卡塔尔和伊朗等国通过设立基地、提供武器装备与培训以及经济援助等举措,加紧布局红海南岸。土耳其在索马里建立了其海外最大军事基地,训练和武装索马里军队,2018年一度传出土耳其将在苏丹萨瓦金港设立基地,但时任土耳其副总理恰武什奥卢以萨瓦金岛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不合适建立军事基地为由予以否认。阿联酋在厄立特里亚的军事存在,在也门战事和排挤伊朗介入红海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此外,沙特、卡塔尔等国也积极介入非洲之角各国内外事务。

    当前,红海地区局势仍处在可控状态,但也面临着域内外国家博弈带来的挑战以及区域传统与非传统安全治理缺失的困局。2020年1月6日,红海和亚丁湾沿岸国家外长会议在沙特举行,决定成立红海和亚丁湾沿岸国家理事会,以协调地区及周边的政治、经济和安全事务。鉴于红海作为重要的经贸、海底光缆和石油运输通道,如何应对该地区局势将成为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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