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打倒一切,最后也打倒了自己----深度分析中国的媒体“公知”

兔主席500今天 03:00 来自 微博 weibo.com 已编辑

公共知识分子(public intellectual)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高尚的词。

公共知识分子是:

——脱离自己的世俗生活和专业的,要追求更大的、出世的、脱离自己利益的理想与抱负;

——要有一定的知识素养和学术训练;

——要有极强的智力好奇心(intellectual curiosity);

——要愿意且能够超越传统学科和规范的约束(disciplines and paradigms);

——要能够反思、自省,批判,质疑一切,要不断地超前发展,而不是固步自封,把自己变成某种意识形态或框架的奴隶;

——要有一定的抽离和独立性(detached and independent),不是为了追求世俗/现世/短期利益(包括完成自己的工作或收到物质奖赏),不是为了要迎合某种东西;也不会受人左右——包括那些一贯支持自己的人。

公共知识分子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也不会为了赞美而赞美,更不会出于利益这样做;

——要积极的为自己寻求大的历史观和视野,脱离狭隘性和地方性(provincialism);

——要真正去理解人类和个体关心、关注的是什么。何为人性。关注社会与人类的命运;

——除了科学的精神外,有些人文类的学科是必须的去掌握的。历史、伦理及政治哲学、社会学、人类学、语言学、心理学,基本的艺术修养。——在此之外,再去追求更广泛的东西。地球的运命。我们的存在。形而上学。

——公共知识分子的初心和使命是公共的,而不是为了自我、小我。公共知识分子要把知识何信息分享给大众,但又不是简单的教唆,而是尝试启发与启蒙,为公众赋能;

——公共知识分子本质上是“道德的”,有一套道德信念和良心,也不会回避重大的道德判断;

——公共知识分子的行为是公共的,一定会受到挑战与批评,甚至面临更大的风险,因此需要有勇气、宽容与心胸。

这个公共知识分子的定义,我看和中国传统对儒者的定义更加接近。

《礼记·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理想再我看来都是公共知识分子。

这些为天下的人,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与利益的。所以“公共知识分子”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很正面的词。在国外,公共知识分子都是大知识分子,有智慧、有担当的大文化人。

由于种种原因,到中国就彻底变味了:在中国,“公知”成了一种非常具体的政治倾向。持有这种政治倾向的小知识分子都可以被划做“公知”。

这是对西方“公共知识分子”概念的曲解,也是对与之相匹配的中国古代儒者和士大夫精神的曲解。

中国的“公知”现在沦为了“右派”异见者——批判中国,向往美国的灯塔派。这些“公知”和知识与文化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只要有立场就成了“公知”。其中有几大人群,一是媒体人,二是文人作家,三是学校文科知识分子,四是律师。

由于中国体制的原因,他们因为切身经历,很容易走到体制的对立面。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要指出,他们走到体制对立面,对体制进行批判,主要是来源他们的职业和世俗生活。这其中,最主要的人群就是媒体人。记者,编辑。

我们发现中国的“公知”很多就是媒体人。记者。新闻人。

这在西方世界看来恐怕是很莫名奇妙的:新闻工作的从业人员只是一个行业而已。他们和知识分子没有必然关系。他们的工作就是挖掘新闻,特别是负面新闻(negative reporting),进行批判。他们认为批判是可以推动社会的进步的,所以自己的工作特别有意义。

无独有偶,人类的本性就喜欢看负面新闻,所以记者只要挖掘和报道负面新闻,都可以笼统地被标签为“批判”。我换个角度说:随便一个没有任何价值趣味和趋向的人,来到这个行业,要做大,就是要搞负面报道。负面报道和记者及新闻人的利益是正向的、100%一致的。

而且在商业和资本的驱动下,新闻不仅仅负面化,而且庸俗化,低级化,软新闻化。我想指出的重点是,媒体人关注社会是他们的工作,这与一个人脱离自己的世俗角色去关注社会、批判社会,推动社会的进步是完全不同的。

新闻从业人员只是在从事他们的工作而已。批判和负面报道就是他们的事业,也能够带来荣誉、地位、奖赏。从这个角度上讲,报道水门事件的人和跟在戴安娜背后的狗仔队不一定有本质不同。他们都是为了在自己的领域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

人肯定都是有立场的,但当你做一个事情有明显的利益时,就属于利益冲突,你不可能是平衡、公正、无私的。如果你的工作受到限制,你的利益是受损的,你肯定会对体制产生怨恨,会走到体制的对立面,成为它的批判者。这就是媒体人的问题。在我们当下体制里尤其突出。

新闻人/媒体人的职业存在与发展是建构在批评和负面报道上的,他们本身就希望发展成为体制的批判者,现在又再因为批判体制而受到限制,等了被断了自己的路,结果就更加反体制。陷入一个怪圈恶性循环。这种反体制在我看来很大程度是利益驱动的。

基于前述的讨论,他们在我看来首先就不符合“公共知识分子”的基本定义。

但媒体人自视甚高——譬如“第四权”,认为自己是司法立法行政之外的第四种政治权力,有监督社会,推动社会进步的重大职责。他们的基本工作和职业被赋予了某种天然神圣性。而这种神圣性要求他们必须批判。我们纵观全社会各个行业,恐怕没有一个行业有这样的特权和地位。

所有的行业都是在建设(包括医生和教师这种具有天然神圣性的行业),只有媒体可以把消解、批判、否定、破坏也视为建设,还具有神圣性。

只不过,新闻和媒体作为推动社会发展的“第四权”这个基本假设未必成立,新闻和媒体可能会削弱、消解甚至瓦解政治机构、体制、信用。在美国,这个情况在过去几十年以来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

新闻否定政治,最后政治反过来否定新闻,民众否定新闻,主流新闻机构的信用坍塌,被打成“fake news”,成为社会整体信用坍塌的牺牲者之一(新闻打倒一切,最后也打倒了自己)。

笔者后面会撰文介绍美国媒体对政治机构(包括总统、国会、最高法院、政治家、华盛顿)信用的瓦解作用。所以,回过头来说,中国的这些媒体人被视为“公知”,我觉得非常的滑稽。是对“公知”概念的贬损和曲解。

一些跑到西方媒体的人,工作被限制,进一步被推到体制的对立面。他们批判体制和公共知识分子无关,他们只是异见者而已。同样的标准也适用于官方媒体:官方媒体人,即便立场是拥戴体制,也不是公共知识分子。他们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

公共知识分子和特定的立场与取态无关。在公共视野里有出镜能力(visibility)和话语影响力的往往就是能够经常上电视,写评论的人,而这些人往往就是媒体人。

把这些有影响力和话语权的人与西方本义的“公共知识分子”与中国的士大夫及儒者的概念等同起来,在我看来是彻头彻尾的莫名奇妙。

接下来的,就是作家,一些校园文科知识分子,还有律师。把异见者等同于“公共知识分子”最是莫名奇妙。完完全全的莫名奇妙。

如前所述,立场不是判定标准。我现在的朋友圈里还有这样的一些媒体人。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怨恨、敌视体制,无意再去了解还在改变与发展的体制,同时,英语不会几句,没有系统的学科训练与素养,对美国和西方了解甚少,却敢积极发帖,成为高调的“灯塔主义者”。

我会观察和注意这些人的行动。尊重他们发言的自由,只不过对他们认知之偏颇表示遗憾。这些人一定活在巨大的负能量里。说实话我对他们表示同情。

最后再强调,这样的人群,与西方定义的公共知识分子并没有半点关系。收起全文d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