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在制定中。五年计划还有用吗？有用，看十三五

十九大五中全会上通过了第十四个五年计划的纲要和2035年远景目标，十四五正在制定中，细则预计在2021年春季公布。

五年计划与计划经济不是一回事。即使西方国家也是有长远规划的，只是较多以专项形式出现，经常以公司或者行业主导，较少以政府形式推动全国性、全领域经济规划。国家牵头制定五年计划更好还是公司分散制定长远规划更好，这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多少年来，总是有人质疑中国的五年计划，泛政治化的诋毁居多，但如果五年计划在制定的时候很宏伟，到了结账的时候都跳票，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称道的。

那中国的五年计划的成效如何呢？以前的就不说了，看十三五，这是最近的。

表内“[]”为5年累计数值，“1”为2017年已经达到，”2”为2018年已经达到，“3”为2020年1-9月。

服务业和科研投资占GDP的比重目标没有达到，这是很遗憾的，但所有其他指标统统达到或者预计达到，有些提前很多。总体来说，在西方，任何国家的一个政府能拿出这样的成绩单，大选就不用选了，铁定当选。

十三五有33项指标，十二五是28项，十一五是23项。十三五增加的大多是与环境有关的。十一五有8项与环境有关的指标，十二五是12项，十三五是16项，这凸显近年来中国对环境保护的注重。

从十一五以来，五年计划的完成率相当高。十一五的23项指标完成了20项，十二五的28项指标全部完成，十三五的最后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初步统计，33项指标已有24项达到，另有7项预计达到，这依然是很高的完成率。

这当然可以归结为指标定得低，所以容易完成。但只要看看这些五年计划的指标，定得太低的说法是不成立的。这些都是很有挑战的指标。这也可以归结为弄虚作假，这只要哈哈就好了。谁都无法保证任何全国性的统计数据100%精确，但这么些年下来，恶意诋毁和执意叫不醒的人除外，世界对中国的国家级统计数据的精确性和权威性已经不再质疑了，因为实际经验表明，中国的国家级统计数据如果有偏差，基本上都是低报，而不是高报。

这也可以归结为指标的选取，为什么有些重要的指标没有选取，而另一些并不重要的指标选取了。这就比较主观了。比如说，科技进步贡献率反映的是高科技的作用，但有人认为全要素劳动生产率更重要，这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服务业占GDP的比重没能如愿提高，反映了中国经济增长摆脱投资拉动的艰难，也反映了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长还是不足。服务业（包括零售）占GDP的比重是实现双循环的关键，只有提高国内消费，才能把双循环拉动起来。新冠冲击后，报复性消费还没有发生，报复性储蓄倒是时有所闻，这对提高服务业占GDP的比重是不利的。但随着中国经济在疫后强势增长，滞后的消费增长是可以预期的，国庆黄金周和双十一的热度就是预兆。说到底，消费水平是对未来信心的反映。在新冠之后，中国经济不仅强势恢复，还受到境外经济体受到疫情冲击而大量订单流入中国的加持，使得人民币升值压力骤然增高。有意思的是，央行放弃了长期以来对人民币升值严防死守的传统思维，停止了汇率反周期因子的运作，几乎在“听任”人民币升值，引起世界金融市场对人民币币值的更高期望。更高价值的人民币有利于提高人们对中国经济的信心。这样的良性互动对在十四五期间显著增高服务业占GDP的比重是有利的，与双循环形成良性互动。

科研投资占GDP的比重也没有达到要求，反映了中国经济依然在从劳动密集向技术密集和资本密集转型的过程中。中兴困局首先把中国人依靠引进技术拐杖进入高技术发展阶段的梦叫醒了，华为扎实布局但依然对美国技术扼杀的决心和力度估计不足，但这也彻底把中国逼上了自主打造ICT生态圈的路。

科技引领生产，科研投资需要大力加强，才能保证产业升级和经济可持续发展，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步子大了扯着蛋的道理也不难懂。科技过于领先，缺乏产业化的基础和市场支持，容易走进象牙塔，除了攒灰，什么目的也达不到。但科技领先一步，一方面促进产品和工艺升级，一方面得到经济收益的反哺，容易与生产形成有益互动。这与训练强度与身体条件的关系很相像，训练强度比身体状态强一点点，身体越练越强，训练强度可以越提越高；但不顾身体条件蛮练，那就练伤了。

中国在很多关键技术方面起步很早，比如半导体、计算机、操作系统，甚至芯片、EDA软件，但大多半途而废了，如今成为人们嗟叹的话题。但这样的悲剧实际上无法避免，因为那时的中国缺乏产业化的环境和吸收产品、形成反哺的市场。但现在不同了，中国具有世界上最大、最活跃的制造业，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产业化基础；不把欧盟作为单一经济体计算的话，中国国内具有世界上第二大的零售市场，加上世界第一的出口（差不多等于德国和日本之和），这就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市场吸收能力。

另一方面，美国对中兴的当头一棒砸醒了中国人，美国对华为的锁喉则把中国半导体工业逼入了快车道，中国制造里的半导体部份不再只是经济上肥水少外流的问题，而是中国ICT工业的生存问题。华为困局也提醒了从民航到生化的所有高科技领域：必须双循环了。

这使得科研投资在可预见的将来会大大增加，而且会与经济发展可持续地互相促进，而不是一锤子买卖。在1978年，中国举办了全国科学大会，提出“科学的春天”的口号，也一度增加了科研拨款。但很多兴致冲冲的科研计划半途而废了，那时的中国还在粮票布票肉票蛋票的时代，过于领先的科技发展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实际，是不可持续的。

现在不同了，在“芯片淘金热”里，不仅华为、中兴、大疆会得益，还会涌现出一大批新的华为、中兴、大疆，这些新兴高科技公司的经济成功会回馈科研投入，形成良性发展。而且科技发展与人力资本发展相互促进，干着干着，专家群体就从实践中成长出来了。在80年代，大学自动化专业的毕业生大多“沦为”仪表工，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则在干IT技术支援。但现在机器人、自动化发达了，自动化的毕业生就大有可为了，计算机毕业生的天地更大。连数学系的毕业生这样象牙塔里的苦主也不只有科研、教书一条出路，大数据、人工智能都抢着要。所以科技、经济、人才的互动是切实的，但也是要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说这个话的。

当然，十三五不只服务业和科研投资两项指标。GDP的增长已经是熟悉的故事了，城镇化率的提高可能成为下一个增长点，科技进步贡献率凸显了中国高科技产业的发展，互联网普及率更是早被当成“天赋人权”了，但最值得注意的是扶贫和环保。

中国至今都不能算是富裕国家，到2050年的目标也只是“中等富裕”。但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中国始终不忘改革初心，大力扶贫，大力推广低保，大力新增就业，大力帮助创业，授鱼和授渔并举，把社会与人文发展落到实处。

在环保方面，中国的成就同样巨大。在改革开放早期野蛮生长的年代，环保为GDP让路，三废横行，环境质量严重下降。但在过去10年里，环境质量的改善是有目共睹的。不仅城市空气和水的质量提高了，三北绿化也是成绩斐然。两年前同学聚会相约在西安，期间一起到陕北旅游，对黄土高原的绿化和植被覆盖印象深刻，差点都看不到黄土了。北上广的蓝天数也明显增加了。

诚然，中国在发展过程中有不少亡羊补牢的事情。在起点很低的时候，求发展就是求生存，对每一步都求全责备只能使得一步都迈不出去。不能等，必须走起来，进三步退一步也是胜利。另一方面，能少走弯路总是好的，在前进的路上不断总结经验，使得未来的三步都在前进，这正是一个接一个五年计划的意义。十四五可望继承中国历年来五年计划的成功，把中国的产业转型推向新的高度，把中国的经济、社会和人文发展推向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