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中国9大古都——为何不能有第10个?

小时候知道中国有四大古都,后来变成了七个,现在又增加到了九个,多少有点“狗尾续貂”的感觉。在我个人看来,当之无愧的仅有西安和北京。中国自古有大一统的传统,很多人是从政治角度看待的,而本人作为一个墨家学徒,更愿意从经济角度来理解。中国历史上大一统的时代,无论汉唐元清,都是兼跨农牧区的二元混合体。汉唐拓展河西河套,长安才能“万邦来朝”;元清控制漠北漠南,北京才能“胡汉一家”。明朝“天子守国门”深受大家推崇,实际上把朱棣开启的大格局给缩小了。即使今天,只有当我们提出“向海而生”,立志当一个“海陆大国”之时,才算真正踏上了强盛之路。由此可见,一个伟大都城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国家战略。

西安——西安的宣传页面上,突出自己是“世界四大古都”之一。其实大可不必为了抢兄弟城市一头,而去贬低自己贴洋人的屁股。所谓“世界四大古都”,除了罗马和西安当之无愧外,雅典和开罗都是水货,属于东方的拜占庭和德里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也许我本身就生于西北,所以漫游西安高墙古刹,并无多少怀古之意。巷道里打闹的少男少女,和《马球图》里的人物一样青春勃发;坐在乾陵下的一个寺庙里休憩,风中的桂香让人想起“人闲桂花落”的唐诗。反而在柬埔寨游览吴哥窟时,热带的太阳像个铜盘在原始森林中坠落,层层叠叠的石像将拉长的影子投射到红土地上,心中蓦然闪出了那一句——“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北京——大家都说:西安的古迹都在地下,北京的古迹都在地上。也正因为如此,其风格惹来诸多争议,其中难免夹杂了不同的价值观。明清交替之时,北京全城保全,殊为难得。但满清却将一股较为低俗的荒野审美,把传统朱红,明黄,灰黑为主调的亭台楼阁涂抹得五颜六色,俗艳不堪。在我看来,绿色尚可接受,蓝白两色实在是乱炖一锅。北京城内闲游,最佳当属什刹海,但每次走过柳荫街,心里都想笑。以前有一首老歌叫《幸福在哪里》,其中一句是“它不在柳荫下,也不在睡梦中”。对于一个时常失眠的中年人来说,我现在觉得,所谓幸福,就是在春天鹅黄的柳荫下睡个甜美的囫囵觉。

洛阳——洛阳号称“九朝古都”,但你在洛阳提这个,洛阳人一定会认真地纠正为“十三朝古都”,感觉是在和西安别苗头,一定不能落了下风。但我觉得还是“九朝古都”好听,九为至大嘛,别跟人算小帐,也别跟自己的历史算小帐。洛阳之观光景点,当然首推龙门石窟,明堂和天堂,应天门——今年中秋晚会办得美轮美奂,满堂喝彩。但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夕阳下的洛阳桥:水面雾气迷茫,沙洲芦苇摇曳。洛水一条青,陌上少人行。氤氲气息中,仿佛洛神将要冉冉出现。

南京——中国历史上叫“南京”的古城很多,比如南宋赵构称帝的“南京应天府”其实是今天河南的商丘。今天还有一些“遗民”情绪浓厚的南京人喜欢和北京别苗头,其实他们不知道,人家北京在辽代就叫“南京”了,比明朝南京人才占有“南京”这个称号早了好几百年。南京虎踞龙蟠,大江环绕,自成体系。但我觉得,这样实际上也把自己局限死了。向东破山入海,向西跨江踏陆,不要怕人说“徽京”,接地气方可走出六朝烟水成大器。多说一句,自古以来,南京的竞争对手不是北京,也不是沪杭苏,而是上游的武汉。

安阳——“中国第一古都”这个口号惹争议。地方上的利益和心情可以理解,毕竟安阳早已是个普通三四线城市,不拿甲骨文说事真没辙了。但如此一来,等于把夏朝给整没了。从旅游业的角度看,安阳不尴不尬,少有外省远客专程慕名而来,因此不能干等着,要多动脑筋主动替游客规划好线路,比如,争取与洛阳开封郑州联动,搞个“中原四都巡游大礼包”,游客贪多满意度高,大家利益均沾皆大欢喜,也许是条路子。

杭州——杭州仅为小小吴越国和偏安之南宋一朝首都,便名列中国古都之列,难免令人不服。何况蒙元破坏彻底,宫城陵墓荡然无存,遗存尚不及前朝首都开封。“临安”这个名字也不吉,感觉随时要逃跑,和“长安”形成鲜明对比。个人认为,杭州入选之因在于其发达的旅游业和人文环境(彼时马云还在上初中),尤其开放之初,“西湖歌舞几时休”,对海外华人吸引力巨大,是其必游之处。奉送“古都”一个,属于贴金之作。

开封——今日开封已非中原交通枢纽,自北京到开封还要绕行郑州。但若以生活繁华而论,开封却曾达到当时世界之巅。如今,却唯有一场情景演出《东京梦华》可做纪念了。夜色苍茫中,几点星火从水面亮起,一首《虞美人》打头,清明上河图就此展开。光影变幻中,轻歌曼舞中,《青玉案》《蝶恋花》《雨霖铃》迤逦上演悲欢离合,直至《满江红》响起,一座座高楼在跳动的红火中仿佛焚为灰烬。烟消云散后,一朵莲花穿越时空漂来,一曲《水调歌头》结尾,“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觉在秋夜里潸然泪下。

郑州——我常笑称:郑州是中原历史文化的“集大成者”。这么说,其实并不是恭维,而是含有深深的恶意。因为作为省会,郑州本身历史人文景观乏善可陈,却可将河南各地文物精品调集在手中。甚至郑州之所以能够搭上古都末班车,也是靠的下属市县的夏商文化遗址,因此给自己戴上了“夏都”和“商都”的金冠。但今日郑州发展得不错,尤其是东区开发成功,让外媒攻击“中国最大鬼城”落了空,实在是挣了一口气。

大同——在大同古城城墙上骑车固然惬意,但一定要小心每个转弯处,没有提示牌和栏杆,一不留神就可能顺着马道冲下去悲剧了。古城得以保护实属不易,对于有超前眼光又能坚决执行者,社会应予以褒扬和宽容。只是古城面积太大了,工程在争议中始终无法完工,城墙已经后缩了一段,导致一座塔伫立在了东南墙上,怪异但别致,反而成了一景。

一个问题:九大古都之外,难道就没有第十个吗?当然有。如果以最后一个大同为比较,至少有两个城市可能上榜。

一个是沈阳,清朝入关前的首都,入关后的陪都奉天府。清朝面积大于北魏,时间长于北魏,而沈阳又是东三省之首府,大同仅限于晋北一隅,在本区内地位还低于太原。

一个是甘肃武威,古称凉州,在“五胡十六国”时期是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四个王国的首都,也是西夏的陪都。

还有成都,江陵(荆州),苏州,广州,……中国古都何其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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