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尧:继续「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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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朱婷

  9.2分,《沉默的真相》成了今年豆瓣评分最高的国产剧。

  导演陈奕甫描述他们在选择「张晓倩」的演员时,没有太多纠结,很快就定了黄尧。

  时间往前一天,在和黄尧的对话中,她也好奇为什么?「眼神」,陈奕甫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的眼神里面有属于张晓倩的东西」。

  戏剧化的是,黄尧在试戏张晓倩那天,肠胃炎突发,提着最后一口气,表演完《沉默的真相》中最后那场独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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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整个人就感觉站都站不住,她问导演说能不能坐着演,以一种非常虚弱,又强打精神的状态演完了这一段。「自然」和「真实」是表演完,陈奕甫给到黄尧的反馈。

  后来,黄尧觉得肠胃炎反而加了分。「我现在想想,刚好也符合当时张晓倩那个时候的一个心境——劫后余生。要努力把话清晰地表达出来,又不让别人看出来内心的慌张。」

  从《过春天》(女主佩佩)到《沉默的真相》(记者张晓倩),区别于大部分同龄演员,黄尧的角色,总是多了几分与她年龄不匹配的故事感。采访中,她打趣地回答道「我自己心理年龄,确实也挺大的,之前玩了一个心理测试,结果是60+。」随即,又表解释说,也许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苦哈哈的脸,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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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倩要骗过所有人

  《沉默的真相》中的女记者张晓倩,是黄尧努力争取拿下的。她说她平时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或者说不太善于跟人夸自己的人,但在遇见张晓倩后,她有点不顾一切了。

  「我跟导演说,我肯定有这个能力做到,你相信我,反正就是各种说,特别积极地想要去争取这个角色。」

  作为一个原著之外新增加的角色,黄尧需要用张晓倩骗过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站在观众角度看,这个角色的解锁过程,像是在拆盲盒。随着剧情的推进,一点一点地拆到最后,拆出对大BOSS的最后一击。

  起先以为拆出一个「工具人」记者张晓倩,越看到后面,越迷惑,直到胡一浪那句:我这么看你有点眼熟呀,关于张晓倩的另一个身份:李雪,逐渐浮出水面。

  关于那个moment,张晓倩内心肯定是慌的,但黄尧认为之所以不露生死,是因为张晓倩好几年的记者身份,让她稳住了。至于观众们一直心有戚戚的李雪是如何成为张晓倩,又是如何成为报社首席记者?

  「李雪一直都有所准备呀。因为她看到过像侯贵平老师那样的人,后来通过教育,通过学习知道了有媒体记者这个职业。于是,她选择通过新闻表达,去揭露这些恶行,通过法律去惩罚这些恶人」,黄尧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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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雨天小卖部的一通电话到对卡恩集团烂尾楼的报道,一点小小的撬动,其实,张晓倩对真相的表达火苗,自始至终都在。

  我们好奇黄尧要如何在李雪和张晓倩之间做情绪上的拿捏?「前期,我的主旨就是发挥自己的工具人特性」,黄尧继续解释道,这就需要在大部分的表演中,不夹带很多个人情绪,让人看起来整个角色比较平,没什么东西。但如果仔细看,有很多精心设计的小细节。「就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了?」(笑)

  比如说,严良第一次打电话来找我,然后我假装说我要看一下日程,其实根本没看,就是想晾他一下,就别显得好象自己一直就是在等他的电话似的;台词方面也会有一些推敲,比如知道张超要翻供,会不经意提醒同事多带几块电池等;

  还有,我去送第一封信,任队念信的时候,我会时不时打量严良,撇他几眼,因为我们知道严良是能够对案件起很大推动作用的人;去医院也是,明线上是看刘明洋,但其实是因为葛丽也住在那个医院。

  正是这些忽明忽暗的夹带,使得张晓倩这个角色越发有意思。最后两集,张晓倩承认李雪身份。黄尧认为,这个承认又不仅仅是案件上的一个功能,更多是张晓倩直面且接受了原先的自己,自我救赎,让真相不在沉默。

  「同一个人,两种人生」,黄尧纠正了我们之于她在《沉默》中,一人分饰两角的说法。

  在她看来,张晓倩看似是放弃了李雪的身份,重获新生,但其实李雪从来有没有离开过,一直都封存在张晓倩心里。这套认知很大部分源于生活中黄尧的态度,「我不觉得获得新生,就要放弃过往。你可以鼓起勇气去打败一些不好的往事,但不能否认过往存在的意义。」

  某种程度上来说,黄尧和张晓倩身上存在着相似,她们都属于「向阳而生」的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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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野花了

  一个有意思的发现,在《沉默的真相》播到第二集时,弹幕上开始闪过《过春天》的角色名: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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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有观众认出来张晓倩和佩佩是同一个人扮演的。

  2018年,黄尧在成为演员的第三年,凭借《过春天》中佩佩一角,迎来了自己的第一道高光。她凭借该片入围第13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新演员奖,获得第2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女演员奖等。

  和她合作过的白雪导演,不止一次公开形容她是一个天才(指表演上)。「其实,她每次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咣当一下,德不配位的感觉。」

  「应该还是因为你身上有过人之处吧?」我们继续问。

  这一次,黄尧稍微停顿了一下。「对,她可能更多是在说我的一些本能反应和呈现。其实我也一直在想,有些人说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的,但我觉得有很多面。」

  一些本能的反应是一方面;天生非常敏感也是一方面;再者,情感非常充沛,然后一下子就能够入戏,能够相信角色,这也是一种能力;长相也有关联,你的眼睛能够传达出来的情绪就是比别人多,脸看上去就是比较有故事,这个真的也挺玄的,这应该就是天生的了。

  末了,又补充道:「但你不能把这个作为自己夸耀的一个资本,因为这是你本来自带的,反而应该赌气说我不能一直靠这个东西吃饭。」


  关于黄尧成为演员这件事,听下来,更像是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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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妈妈是佛山话剧团的歌手,黄尧也算是在剧场长大的小孩。有时候,她会被团里的叔叔阿姨带去演小品和串戏,「一直处于角色扮演的一个常态里」。黄尧形容对于演戏最初的感受是: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随着对表演的更进一步接触,黄尧更加感悟到了表演之于她自身的魅力。扮演角色,终究就是在跟自己对话,挖掘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所有一切好或不好的情感。你可以有很多种身份,但那个情感是殊途同归的。「越深入,才能越发现,原来我还可以这样,就那个可能性,很迷人。」

  此外,她觉得还有一层社会意义。一个个角色就像是一面面镜子,观众能够从不同的角色和作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从而作出一些改变或者更加坚持内心的选择,又或者借此发泄自己压抑了很久的情感。黄尧觉得这是偏大众意义上的一种心理疗愈。

  演员之外,黄尧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想开咖啡店,想开书店,想当作家,想办自己的摄影展,想重新回到大学校园里,想去进修导演…最近,因为看综艺《乐队的夏天》上头,她说想学贝斯,组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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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过春天》上映时,比喻小达人黄尧形容「佩佩」是一株夹缝里疯狂生长的野草。到了《沉默的真相》,她说这次不是野草,而是野花了。

  「张晓倩像是不起眼的角落里,经历过一场暴风雨摧残之后耷拉下去了,但是第二天太阳一照,它又抬头挺胸的那些喊不上来名字的小野花。她们一点不娇贵,但特别有生命力。」

  也许这样的解读纯属巧合,但字里行间透露着黄尧的演员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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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尧是谁?不重要

  在知乎中搜索,哪些演技好但不太能让人记住名字的演员有哪些?「黄尧」名列其中。

  「你有过困惑的时刻吗?」我们把问题直给到黄尧。

  她没有回避,「让人记不住挺好的」。包括长相这件事,她认为没有什么辨识度反而是你能够塑造不一样角色的一个有利武器。她特别希望自己能够普通一些,再普通一些。

  「多普通?」

  「就是丢到人群中都看不见的那种。」她的逻辑是,最好别看见我,这样的话我才能够化身成各种角色,更加具备说服力。

  成为演员的第四年,黄尧的作品始终维持在一年1—2部,她没有否认关于角色选择权的变好,但也仅仅停留在开始有选择权的阶段。

  我们顺势聊到演员和流量/关注度之间的关系。「跟我没啥关系」,黄尧更直接。她说自己一直也不太理解流量,如果说是粉丝/影迷数量多少的话,你有很多影迷,当然也是一件好事,但她还是坚持对戏不对人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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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尧特别喜欢日本女演员安藤樱,第一次看她的《百元之恋》的时候,她一直觉得是个素人,不可能是演员。「演员多少都会带有一些演员的东西在,但安藤樱完全没有。」

  所以,当她在《过春天》上映时,观众评价到「佩佩是一个素人吧」。黄尧觉得这是对她在表演上特别大的一个肯定。

  对于同龄的演员来说,黄尧的角色偏「苦」。她觉得主动、被动形成都有,完了又自我打趣道:「像我这张脸,苦哈哈的,注定演不了什么甜宠」。

  玩笑之外,还是选择的问题。黄尧的解释是,「甜宠演多了,可能想要转型也很困难。」每个人有意无意走上一条路,那些被动形成的跟个人特质有关,比如风格、长相,气质等,多少也决定了她更适合哪一种作品。

  她希望自己可以像话剧演员那样,上台了,扮上了,她就是这个角色,演出完了,卸了妆,她就回归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普通人,有自己的生活。「角色能被记住就好,黄尧是谁,无所谓的。」

  彩蛋:我们邀请黄尧给李雪和张晓倩发一条告别短信,她编辑的内容是:自救很辛苦吧,但是你做到了,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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