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川农民品“嵩县”:心中的婆罗门

山高县最近一期的观视频节目上,对印度进行了一次底层逻辑剖析。正如我之前在《入关暴论的价值》中分析的一样,山高县是有一个拥有极强底层逻辑思维的人。只是因为披上了入关学这种暴论的外衣,故而才掩盖了其强大的底层逻辑分析能力。

首先,山高县将印度与魏晋时期的清谈之风做了比较。这点难以说百分之百匹配。但是形似,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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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印度本身,他说了以下最核心的两点:

1. 印度人的迷之自信更利于核威慑时代的非量化对抗

很显然,即便阿拉伯数字起源于印度,但印度人却不太喜欢在国家战略层面使用数字来量化战力。因此嵩县认为,当我们处于“虽然你比我多,但我们都可以一发之内炸死对方”的核威慑下,印度这种可以无视自身实力进行战略冒进的国家反而会在核威慑博弈中获得优势。

这样说确实有一些道理。毕竟印度的迷之自信我是亲眼见识过的。

那是17年,我在亚琛工大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当时我的导师有一个关于机械部件工艺环境影响评估(Umweltbewertung von Maschinenelementen)的课题要招学生来做。作为导师的搬砖工,他让我跟他一起去面试这些申请者。其中有一个印度人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导师这个课题,大概是要对十来组不同形式的机械部件(压缩弹簧/空气弹簧,滚珠轴承/滑动轴承,欧式联轴器/环式铸铁联轴器。。。)以及几组气动与液动装置从原料生产--->成品加工--->组装--->使用--->废件处置/循环的过程建立一个可以数字化管理的环境影响评估模型。

在面试之前,导师还特意让我熟悉了一下这个课题。基于我的理解,这无外乎就是选取目标部件,对于相应部件的原材料,加工工艺进行了解,最后用一个市面上相对比较成熟的环评软件进行建模分析。这其中可能会涉及到对部分生产厂家进行调研,但整体上来说难度主要集中在数据的收集以及建模上。

而一位前来面试的印度人就真心让我开了眼界了。

首先,我导师让他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这位印度小哥眉飞色舞地用一口流利的印度英语介绍着自己的牛逼经历。鉴于这逆天的听力难度,我勉勉强强听懂了他本科毕业后是在南德那边一家做机床加工的公司上过班,经验丰富,同时在亚琛工大读研之后,又去了北威州一家公司实习过(后来看了一眼简历,印证了我还是没听太错)。总之在我看来,一位在德国有着多份工作经历,同时又能来亚工大读书的印度人,应该是印度人中的战斗机了吧。

我估计我导师也是这么想的,在仔细阅读了他的简历后,他兴高采烈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个课题的背景,然后问这位印度小哥有没有什么想法。

于是乎,精彩的地方就来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这位印度小哥仿佛乘上了维摩那飞船一样,把我们带到了梵天梦呓都无法企及的神奇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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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导师问他该如何去选择目标型号机械部件的时候,他说:“我准备去找以前的公司给我设计一个专门的模具”。我导师表示这种研究用现成的部件就行了,不必重新开模。印度小哥依然滔滔不绝地给他解释为何要去设计模具,同时又眉飞色舞地向我们阐述了他以前在那家公司开发过哪些模具,这些模具可以干什么。他甚至主动提出将我导师的课题加入开发设计新非标部件再进行环境评估。(其实我觉得他压根就不在意环境评估这块,就是想开发新部件)

我导师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他一些其他问题,在问到如何进行工艺调研的时候,这位小哥摇了摇头,表示他之前只在公司的实验车间干过,并不清楚工厂里是什么情况。但是他觉得这个不重要(划重点)如果我们设计开发一款高环保工艺的部件的话,那后期对于工厂量产的数据收集就没必要了(小哥的意思大概就是,试验阶段工艺做到完美=量产阶段环境影响因子可以跟实验阶段等比换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关键是谁让你开发新部件去了。。。

我导师有点撑不住了,他问印度小哥,你准备用什么的方式来进行环境评估建模。而这位小哥显然是不知道市面上比较常用的类似于Gabi这类LCA(life cycle analysis)的环评软件。然后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没听懂,然后突然又转回到如何设计优化新的部件上去了。

最后我导师实在有点没法跟他沟通了,在听完他一顿滔滔不绝的描述之后,终于跟他说了一句:“打住,我先考虑一下”,然后温和而不失优雅地把他请出了办公室。

神奇的是,印度小哥全程都没有丝毫留意到我导师的各种不适的眼神与肢体语言,直到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仍然是满面春风,像一阵风一样轻快地离开了。

小哥走后,我导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问我道:“你听懂他刚才说的啥意思了吗?”

我相信我导师是真的没听懂。其实你要说我听懂了,也未必,连蒙带猜吧。也许印度小哥的原文比我写在这里的更加天马行空,只是我等凡人没法理解着洋溢着咖喱味的玄幻思维吧。

总之,印度人的迷之自信,从三维空间往下看,也许就是一种浪漫主义。如果站在更高的时空维度,那兴许是婆罗门的遁世,梵天梦中的哭啼。

身为一名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中国人,我表示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

而身为一名枯燥无味的德国人,我的导师更是看不懂,甚至连试着去解释这种奇葩现象的冲动都没有。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印可印,迷自信。当我们以一种朴素的,中国老农民的思维去理解印度人的天马行空时,你认真就输了。

 

2.印度上流社会的婆罗门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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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罗门是印度教的最高种姓,也是属于所谓精英阶层的傲娇。正如嵩县所言,印度精英的婆罗门心态,使得他们常常做出一些人类迷惑行为。这点,与我们魏晋时期的清谈似乎遥相辉映。

但我想说的,这种被标记为印度上流社会的婆罗门心态,其实本质上来说,普遍存在于人这个物种的心中。

这是非常有趣的一个点。实际上,以特定行为彰显身份阶级在人类的各种圈子里是普遍的。这个倒不是说印度独有,顶多也是天下一石,印度得八斗,但剩下这两斗,虽然少,但也广撒于蓝星之上。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为了凸显自身身份阶层而进行迷之操作的行为,是普遍的。

比如,那些在B站弹幕里喋喋不休的白学家;

比如,那些得用强迫症行为来表现自己精英主义的中高层领导;

比如,那些动不动就要去西藏朝圣的文艺青年;

甚至比如,每次在视频结尾都要大喊入关口号的嵩县本人;

广义来说,只要有阶层与身份划分的需要,这种形式上的迷惑行为就有存在的土壤。更甚之,像三十而立里那些以有钱人智商收割器-爱马仕包包来彰显自己身份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做着跟操场瑜伽的莫迪老仙,摩托车叠叠乐一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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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当我们看待印度基于阶层身份区分而做出的迷之行为时,我们应当想起与之类似的魏晋清淡从本质上来就是我们自己祖先的事情。对此,在嘲笑印度的时候,也该想想自己身上,是否冷不丁也会有那么一丝印度式的文艺青年的范。

如果从色即是空的角度来讲,印度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显然是没有达到这个境界的。因为空就不会再有阶层,也不会再有身份,更不会有为之服务的迷之操作。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印度是看上去空空的色。

如果从魏晋清谈的角度来说,我们今天的中国人也并未完完全全地扎根于泥土之中,接上了地气,打通了天道。

因为这个年代,心中有婆罗门的人并不少。

​点题:心中的婆罗门

嵩县的底层逻辑剖析就像高速运转大强子对撞机,当他将粒子撞裂开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些解构之下的,触目惊心的现实。

我总是跟我的朋友开玩笑说道:“往上捣两代,中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庭都是农村里出来的,我也搞不懂这些人一有了钱,怎么就像发了疯似的,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贵族?”

老老实实,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把自己当成一个农民,又有何不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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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心中是有一个婆罗门的,不管是真的婆罗门,还是精神婆罗门。总之,要与众不同,要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他们无时不刻想遁入到心中这个婆罗门里去。无论是以物质的堆叠,还是以泛泛而谈的精神废热去填充,成为一名贵气的隐士,与芸芸众生割裂开来,那是他们的崇高愿景。

然而他们的隐居,是隐在了浮华的表层,也隐在了鸦片一般玄幻的精神虚空中。

比起隐居竹林的嵇康,他们少了一丝傲骨。而即便是嵇康本身,也未必在人生的尽头追寻到了自由的真谛。从那一曲略带落寞的《广陵散》来看,他的眼神里,始终还是有着那么一丝迷茫。

毕竟,隐居于竹林的境界,比起庄子大隐隐于世的旷世心境来,简直太过于稚嫩了。

庄子所理解的自由,是无拘于形式,无拘于时间,无拘于场所的。可以转身化蝶,也可以旋即梦入北冥,乘鲲鹏而上九霄。

那即是逍遥游。

在庄子的逍遥游面前,我们所谓的自由,小确幸还有诗和远方,都渺小得如一粒尘埃。

王阳明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对于我们来说,“嘲印之婆罗门易,辨心中婆罗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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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适用于方方,晓松这样的文艺青年,对于一些打着爱国之名,行偏执之实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如那些极端鄙夷人文学科,认为科技至上至走火入魔之人。

如那些嚷嚷着要单挑全世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激之人。

这些人,难道不也是在用一种特定的行为和思考的方式去异化,标签化自己吗?

大谈入关暴论的嵩县,实际上也只是批了一层蛮夷的皮罢了,归根结底,他还是在用底层逻辑,一点一点撕毁西方虚伪的话语权。

而与之相对的,一些不具备驾驭暴论心智的人,却修得走火入魔,真正地从内心深处把自己矮化成了一个只会扣帽子的蛮夷。

于是乎,那些敞开婆罗门之心,自聚竹林下清谈之人与这些半掩着心中婆罗门而暴走于林间之人,已然形成了完美的镜像。这镜像之中,无论谁正谁反,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要的只是一个标签,寻得只是一种身份罢了。在这个基础上,装腔作势之文青,与粗暴无礼之键盘侠,从本质上来说,又有何区别呢?

都是活在心中婆罗门的幽禁之中,不知逍遥游之浩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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