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人,将要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朱门多贵子,寒门无姊妹”

就在最近,韩国的一家媒体,根据各类人群生育统计数据进行分析发现:在韩国,越是高收入人群,生育率越高;越是低收入人群,就越不想生。

收入排在前40%的富人与收入最低的20%人群相比,前者生育率是后者的2.225倍(2017年为准)。而在2008年和2013年,该数据分别为1.693倍和2.056倍,说明过去10年间韩国富人与穷人的生育率落差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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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富人的生育率占比不断增加。2008年,在整体生育人群中,收入排在前20%的人群占比为15.7%,而到了2017年该数据增加至17.38%。

与此相反,最低收入的20%人群生育率占比从10.81%下降至10.1%。也就是说,在出生率持续走低的背景下,收入差距的不断拉大进一步加剧了贫富人群间的鸿沟,反映到生育率方面,导致越来越多的穷人放弃生育。 

其他调查也在支撑着这个结论。

比如说,一种传统的观念认为,教育是影响女性婚姻家庭观的重要因素,女博士普遍难嫁、难生。但韩国的数据不支持这一看法,他们的情况是:学历越高,结婚比例也越高。

2015年,韩国20岁以上本科以上学历人群中,男性婚姻率(每1000人中的成婚数)为24.5,女性为28.6。而高中学历的男性婚姻率则仅为9.8,女性为10。中学学历及以下人群更低,男性为3.6,女性为2.3。

究其原因,高学历意味着能找到相对稳定和高薪职位,进而经济条件也相对优越,也更容易结婚生子。

再比如说,有房与无房的韩国人相比,前者生育率也明显高于后者。

据韩国统计厅2016年数据,结婚未满5年的新婚夫妻中,有房子的夫妻生育率为68%,而无房夫妻的生育率则为61.5%。

实际上,韩国人对房产的观念与中国人很相似,认为有了自己的房子心里才踏实,甚至一些韩国夫妻宁愿不要孩子,也要将钱省下来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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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媒体举了这样一个例子:一对结婚7年的中年夫妻,俩人都是外企员工,加起来年薪约10万美元。他们至今没能在首尔买到房子,原因是房子太贵。为了拥有自己的房子,这对夫妻最终决定做“丁克族”,因为养孩子的费用实在不菲,房子与孩子,几乎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情况。

这对夫妻自嘲:“现在不是流行说‘膝下无子,真真好命’嘛,我们夫妻俩吃好、玩好,彼此作伴享受人生便满足了。”

还有一个例子,一名36岁的母亲,她已有5岁儿子,原来计划再生个弟弟妹妹,这样孩子将来可以相互依靠。但仔细算了教育费用后决定放弃。目前,每月定期给孩子投入的教育费用约为66万韩元(约合4000元人民币),加上买衣服、玩具、亲子游等费用,几乎每月达100万韩元。这在孩子同龄段孩子中,投入算少的。夫妻俩每月的收入固定,但房租飞涨,工资涨幅远远跟不上房价增幅,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能力养二胎。

这样一对又一对在孩子面前却步的爸爸妈妈们背后,是韩国社会自亚洲金融危机后逐渐累积愈演愈烈的贫富差距。

根据经合组织统计,韩国排名前10%的高收入人群与排名垫底的10%人群相比,前者收入高达后者的4.3倍,收入两极分化程度仅次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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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市政府于2015年8-10月,以3000多户家庭为对象进行调查发现。受访对象中近10%的人收入低于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处于绝对贫困状态。

韩国相关机构表示,收入差距直接体现到生育率方面,说明收入分配不均、寡头收入增加是生育率两级分化的源头。

也就是说,将韩国“少子化”归因于韩国人都不想生孩子是偏颇的,真相是:有钱人的家庭多子多福,没钱人的家庭没儿没女。

有人统计,韩国人的工作时间比其他主要国家要多66天。他们一年到头为老板打工,辛辛苦苦缴纳完房租、交通费、保险之后,几乎没有剩下什么钱,他们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他们为大财阀们忙了

韩国在二战后快速实现了工业化,但发展的代价是纵容了腐败与经济失衡。由于国内市场狭小,韩国政府集中资源培育了少数财阀企业。

在经济高度增长期,社会阶层整体能顺势抬升,韩国企业有终身雇佣的文化,工会也比较强大,因此劳动者的收入能与经济同步增长。

但国内市场的狭小,也让韩国抵抗外部干扰和风险的能力偏弱。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韩国政府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做了自由主义改革,这一下打开了资本的潘多拉魔盒。

依靠劳动力市场的自由化改革,财阀企业获得了“集体雇佣权”和雇佣“非正规职”(可以理解为非合同工)的权力。韩国失业率就此迅速上升,青年人就业困难,中年人被迫提前退休。非合同雇用比例高居经合组织国家第一位。

雇用不稳定加剧了消费萎缩和国内经济低迷。财阀的海外投资引发国内经济空洞化,国内中小企业受困于国内市场,还需要与财阀的全球供货商竞争,经营越来越困难。

财阀大公司是全球雇人,对国内就业的吸纳低于中小企业,韩国年轻人不得不拼死拼活去争那一口财阀给的饭吃。年轻人就业难、中小企业倒闭、消费萎缩和国内经济低迷之间形成了恶性循环。

原本韩国政府也制定过一些限制财阀资本的措施,但随着资本自由化改革,大量海外资本进入韩国收购银行和企业。为了抵抗外资兼并,政府不得不取消对财阀的限制。挣脱了紧箍咒的财阀得以放开手扩张。

经济上,他们骗取国家补贴,占用大量国家资源,从增长的贡献者变成最大的特权者,令社会两级分化日益严重,在财阀企业的供职的少数精英全球潇洒,大部分普通劳动者被抛弃在狭小高生活成本的国内市场遭榨骨吸髓。

政治上,他们控制党派、操纵选举、干涉司法,勾结政府中的腐败分子。

一个经典的说法是,韩国司法界对犯了法的财阀有个“潜规则”——“三五定律”,即一审中判处5年及以下徒刑,二审中以3年徒刑、缓刑5年的方式释放。在朴槿惠的“闺蜜门”中,三星太子爷李在镕行贿430亿韩元,只被关了353天就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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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比不上他父亲李健熙。2008年,李因进行逃税、非法债券交易等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结果包括韩国江原道、经济界、体育界在内的一大堆人为他向总统请命叫屈,理由是要靠李帮助申办2018年冬奥会。叫屈结果毫无悬念,“三五定律”嘛。

财阀独大,自由主义横行引发了两大问题,一是社会两级分化,中产返贫;二是催生了愤怒的“经济危机世代”。

在1997年经济危机后走出校园的一代人,他们成长环境优渥,生活质量要求高。他们为求职投入了更多的经济成本和精力,却发现难以找到高质量的工作。

他们被称为“88万元世代”。因为他们的平均月收入只有88万韩元,仅仅够在大城市里租小房间阁楼甚至地下室,维持基本生活。

“经济危机世代”的失业率一直很高。截至2017年11月,韩国青年失业率高达9.2%,是1999年进行该统计后,18年来历史最高值。高失业率引发了一连串连带效应,即“找不到工作,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意味着没钱结婚;不结婚则意味着不生孩子”。因此这代人又被称为“三弃一代”,放弃恋爱、放弃结婚、放弃生育。

年轻人被掏空,更直接的影响是父母老无所依。那些在经济起飞时期将全部积蓄用于孩子教育和买房的父母,老来发现几个孩子已经深陷房子、车子、孙子的教育,再无暇顾及自己,他们只能放弃退休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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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工正在宽慰89岁的独居老人

一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调查纪实写道:71岁的快递大爷一周三天坐对老人免费的地铁送快递,挣每月大约3000元人民币的辛苦钱,他所在的银发快递公司,年纪最大的78岁。70岁的老奶奶,在街上做30美元一次的皮肉生意,她最大的秘诀是忍耐,“为了生存,我只是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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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街头的站街老人

经济危机之后,韩国政府在社会福利方面也不可谓不用心,但在缓解韩国社会矛盾方面的作用有限。

一方面,韩国的福利制度不是建立在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期,而是建立在国内经济增速放缓,国际上福利国家缩减社会福利的时期,福利制度基础不牢靠。韩国人的观念也还停留在高速增长期,他们对一份踏实稳定的工作看得很重,非常担心福利制度的可持续性。

另一方面,福利制度毕竟是托底措施,关键还在于抑制资本、控制贫富分化。可韩国政客连多关李在镕一天都不愿意,又哪会对财阀动大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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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能就能看出韩国专家们提出的,提高年轻人的责任意识以解决生育问题是多么可笑。国家是财阀的,不是年轻人的,他们有什么责任呢。也难怪他们会在社交媒体上留下“生育率对政府来说是个问题,但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体验痛苦生活”这样的话了。 

然而最可笑的,还是那些资本家们,他们不断变换着剥削的方式,扩大着剥削的程度,他们有一天终将发现,可供他们剥削的人,没了。

所以韩国的生育问题,何止是生育问题。

(本文部分资料由李梅、金惠真整理)

参考文献:穆光宗.警钟为谁而鸣: 韩国的人口危机及其启示.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2015年9月.

王晓玲.韩国的治理难题:新经济自由主义下的社会妥协.当代世界.2014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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