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只鸟，鼻子居然这么强大！

快讯，今日鸟类专家李大锤又开张了！嗯嗯，就是刚刚脱单那个

我们知道鸟有很好的视觉，它们视觉范围比我们广，看得比我们远，还能看到更多的颜色甚至是紫外光；

我们知道它们看似坚硬的喙是非常好的触觉器官，它们相互理羽就像人相互爱抚一样；

我们知道它们有不对称的耳孔，能根据传入耳中的微小时差判定猎物方向……然而对鸟类嗅觉却一直争议很大。

灰林鸮 ©大猫

美国著名博物学家约翰·詹姆斯·奥杜邦要对此负一定的责任。他在鸟类研究方面颇有盛名，但他对鸟的嗅觉有个奇怪的观点：

大自然不会授予个体超出必要的能力，如果它拥有很好的视觉，那就不需要太敏锐的嗅觉。

他对这一想法进行了实验: 隐藏各种大型动物的尸体，看红头美洲鹫（Cathartes aura）会不会发现它们。结果它们总是找不到。

奥杜邦由此得出结论，红头美洲鹫是靠视觉寻找食物的，并就此发表了一篇题目非常长的论文。

红头美洲鹫 来源见水印

奥杜邦的支持者之一，亚历山大·希尔用火鸡做了一项实验：

给火鸡提供两份食物，一份添加了带强烈气味的添加剂，结果火鸡还是吃了很多气味浓郁的食物，哪怕那些食物有毒性。

因此希尔认为，火鸡，有可能包括其它鸟类，都没有嗅觉。这个研究发表在 Nature 上，昭示着这一结果被世界顶级的科学杂志所认可。

这不符合常识，比如被我们当成不祥之兆的乌鸦，就不大可能是靠视觉得知的死亡信息。

四起的乌鸦  ©大猫

虽然很多科学家也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但终究无法达成共识。

直到20世纪50年代，医学插画师贝琪在画鸟类呼吸道的插图时发现，大部分鸟的上喙中有三个腔，除了负责湿润温暖空气的两个腔外，第三个腔里包含了一个卷曲的鼻甲，骨叶上覆盖着很多微小细胞。

这些庞大而复杂的鼻腔和精致的鼻组织如果不是为了侦探气味，难道还有别的目的吗？

1960年，贝琪的这一结论和鸟的解剖图也发表在了 Nature 上。这篇论文使人们无法否认鸟类嗅觉的存在。

现在我们知道奥杜邦关于红头美洲鹫的实验有很多缺陷：

他使用的是腐败的尸体，而其实红头美洲鹫偏好新鲜尸体，并且他的研究对象应该是小黄头美洲鹫（Cathartes burrovianus），虽然长相差不多，但嗅觉灵敏度就大不同了。

小黄头美洲鹫 图源网络

其实早在20世纪30年代，石油公司就知道红头美洲鹫拥有良好的嗅觉。天然气中会添加有腐烂气味的乙硫醇，这种气味时常会吸引美洲鹫到来。

一位美国的研究人员使用乙硫醇做了行为实验，气体放出后，大量美洲鹫翻过山飞来。

这不仅成功证明红头美洲鹫通过嗅觉觅食，还确定了是什么物质的气味吸引了它们。

作为事后诸葛亮，我们大概能够想到，夜行性的鸟的嗅觉会更灵敏一些。

几维鸟就是一种只在夜间觅食的鸟类，它属于无翼目，不仅不会飞，连翅膀都几乎退化到没有。根据解剖发现，它的嗅叶特别发达。

因为夜晚很难观察，实验人员在地上插了一些金属管子，管中装了潮湿的泥土，在某些管子里藏了它们经常吃的肉条，然后在管子上覆盖尼龙布。

几维鸟食用肉条必须要戳破这些尼龙布。这些管子之间的嗅觉梯度很小，然而几维鸟还是准确无误地探测到了食物。

左图中仅有泥土，几维鸟没有光顾；

右图是几维鸟用嘴凿出的洞，泥土已经陷了下去

褐几维 Apteryx australis 图源网络

觅食可能是嗅觉的重要作用之一，但绝不会是唯一用途。

信天翁是一种擅于飞行的鸟，卫星追踪数据显示，它们会跨越数千公里去觅食。它们属于管鼻类鸟，管状的鼻孔很明显与气味侦测有关，它们确实能够发现海洋中漂浮的鲸尸。

但它们还有另一项更难以置信的技能：跨越海洋定位到自己的繁殖地。这有可能是靠嗅觉实现的。

加州大学的生物学家内维特就曾发现，鲑鱼能靠嗅觉导航，从海里游回它孵化的那条河流。

管鼻类的海燕也有相似的技能，且被验证过：通过切断海燕的嗅神经使它们丧失嗅觉，海燕便没有办法再定位它们的繁殖地，而没有经过手术的海燕还是能找到回家的路。

漂泊信天翁 Diomedea exulans 图源网络

识别繁殖地还不算是最牛的。2012年，法国蒙彼利埃生态进化研究中心首次验证了暴风海燕（Hydrobates pelagicus）依靠嗅觉识别亲属，来避免近亲交配。

暴风海燕是一种群居性的海鸟，只在欧洲大西洋和地中海沿岸的岛屿上繁殖。

因为会在恶劣的天气中出现，它们被认为是暴风的制造者或预言者，也有人认为它们是水手的灵魂，因此对水手来说，这是一种不祥之鸟。

海燕的坏名声使得它总是跟女巫联系在一起，直到高尔基的《海燕》问世，“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使得海燕的形象勇敢高大起来。

女巫凯莉和她的鸡 图源网络

海燕通常选择远离天敌的小岛上繁殖，因为适合繁殖的地方稀缺，后代通常也会选择在同一个岛上生活，这样可以避免探索新的栖息地的风险，但同时也要面对一个麻烦：

因为离得太近，后代在选择伴侣时遇到亲戚的概率特别大。

但神奇的是，在对一个岛上长达18年的观测中，3500多次的观测记录，从来没有哪只海燕是和近亲配了对的。

我们知道哺乳动物通常靠气味来识别家庭成员，鸟类的亲属识别机制一直不太清晰。

或许海燕也是用嗅觉来判断亲缘关系的？

在对海燕的实验中，研究人员使用了一种特殊的三角迷宫，将海燕放在迷宫的一端，另一端分别放置粘了亲属和非亲属气味的棉花。

实验结果显示，海燕总是选择有非亲属气味的出口。

实验装置

这个实验证明了海燕确实使用气味来识别亲属，但同时有一个新的问题：

海燕每年只繁殖一只，这只雏鸟不可能见过之前的兄弟姐妹们，或许它能靠记忆识别父母的气味，但它是怎么识别出不熟悉的亲戚的气味呢？这还是个秘密。

科学的一个魅力就在于，它表现的是“现阶段的真相”，打脸和真香是研究的常见状态。

这代表着人类认知的局限，也预示着无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