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沉迷吸毒不能自拔

众所周知,纳粹元首希特勒是个素食主义者且烟酒不沾。

这种有些苦行主义色彩的生活方式,经纳粹宣传机器的渲染,成为了突出其超人意志,神化领袖的材料。毕竟不管是在什么文化传统中,拒绝享乐诱惑都是品德高尚,值得信赖的同义词,元首的执政合法性也因此更加稳固。

一个无欲则刚的元首

可太符合德国人民的想象了

(图片:Everett Collection / 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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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希特勒并非全然如宣传所说的那么苦修。处在他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承受的精神压力确非常人所能体会。在进行政治豪赌时,元首也曾迷恋注射疗法。

精神压力太大了

很容易控制不住寄几

(图片:《帝国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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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疗法能带来短期兴奋,而危害巨大的“柏飞丁”(有效成分为甲基苯丙胺即冰毒)被发明后,它更是被纳粹当成了提升意志力的神药,并被大规模推广(主要在军队)。

毒品发展与魏玛德国

19世纪末,拥有高质量理工科研系统、工业基础和雄厚资本的德国成为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领头羊。而作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代表产业,化学化工行业正冉冉升起。在德国的土地上,各类相对投入小,回报大的现代制药厂发展迅速。

20世纪初,六家化工企业合并为法本化工

该巨头主导了全球染料市场,并向其他化学产品扩展

化工业也由此成了德国的标志性产业

(图片: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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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蛮生长阶段,科学家们也发明了多种有成瘾性的精神、麻醉类药物。与后世禁毒成为主流趋势后,毒品生产流通被黑帮控制不同,当时人们对毒品危害认识不足,生产者也多为大公司,很多毒品如吗啡、海洛因还可以在药房中低价买到。

此时成瘾性药品陆续被研发出来

一旦投入市场就会被疯抢

消费群体从官方到民间,从成人到儿童

无一不被这些“万能灵药”带来的愉悦所折服

(图片:KiloByte / Wikipedi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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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这些药物遇到了一战战败后的德国废土,便产生了爆炸性的化学作用。

《凡尔赛条约》让德国失去了8万平方千米的土地,75%的铁矿,26%的煤炭生产能力,巨额的战争赔款造成了恶性通货膨胀,进而导致资产外流和经济崩溃。

按照《凡尔赛条约》的要求,德国工人自毁重武器

德国还要用现金或实物支付巨额战争赔款

(图片:德国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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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玛共和国在普鲁士王权轰然倒塌的情况下勉强支撑着局面,但巨大的经济压力让这个建立在民主法治上的政权摇摇欲坠。尽管政府通过货币改革和外部援助,于1920年代末左右稳住了局面,让失业率下降到7%,工人工资回到并超越战前水平,人均汽车保有量甚至高于美国,可还是没能挡住1929年开始的大萧条。

大萧条开始,紧接着就是食品不足

军方和教会出钱出力开始食物救济

(图片:德国联邦档案馆/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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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感被抛弃的民众已经不再相信魏玛政府会挽救德国。失业、贫困、战败的耻辱,让很多普通人只能通过酗酒、嗑药忘记生活的烦恼。1928年,仅在柏林药房里出售的海洛因与吗啡就高达73公斤。

战争失败带来的深重创伤

不仅折磨人的身体,更削弱了德国人的意志和精神

以至于整个国家陷入了毒品带来的迷幻状态

(图片:联邦议院 /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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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公司也开足马力满足百姓的需求。1925-1930年,德国生产的海洛因91吨,占世界总产量的40%,德国同时是吗啡第一生产国。化学制药(内含毒品),意外地成为了这个时代为数不多仍然景气的行业。

一瓶海洛因

(图片: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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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毒品的危害已越发显而易见,从激进党派到保守主义者都对吸毒深恶痛绝,纳粹也把对毒品泛滥的批判揉进了自己的理论体系,认为这是“犹太共和国”的污点,是议会民主制,开放社会和资本主义城市文化的顽疾。

他们对毒品的整治,也从这时候开始了。


高层滥毒民众嗑药

1933年纳粹掌权后,专门设立禁毒部门严查毒品,将吸毒人员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甚至集中营,并鼓励民众举报。与日后人道的戒毒所使用温和方式一步步帮助吸毒者摆脱毒瘾不同,纳粹的戒毒所不考虑人道和实际效果,真正在乎的是杀鸡儆猴。禁闭、殴打犹太瘾君子的事件时有发生,而民间的恐慌也正是他们要达到的效果。

禁毒中心制作的调查卡片

只需要一个数字或者一个颜色就可以定义一个人

从而决定他的生死去留

(图片:《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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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纳粹高层中吸毒的也不是没有。比如戈林,就在啤酒馆暴动受伤后吗啡上瘾,或许是因为贪污和培植党羽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最让人吃惊的是,就连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元首也离不开静脉注射。

希特勒静脉注射不是源自好奇(他确实意志坚定),而是源自相信赤脚医生,在对方的影响下慢慢变成了瘾君子。

这位赤脚医生最擅长的不是治病

而是包装和营销自己

但此时身体状况糟糕的元首却以为找到了救命稻草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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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希特勒的摄影师霍夫曼将莫雷尔医生介绍给元首,称莫雷尔擅长使用注射疗法。希特勒同意了注射维生素,葡萄糖等药物,并感觉精神焕发,工作状态良好,后来还给这位医生授了勋。

1944年2月,希特勒向莫雷尔授予铁十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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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什么打葡萄糖能让人精神焕发?这就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说到头来,纳粹搞禁毒只是一个针对犹太人的借口。他们关心的是犹太人与毒品的联系,而对毒品真正的危害缺乏认知,同时也缺乏管理的动机。

事实上,纳粹对合成类兴奋剂网开一面,这或许是因为这类合成药物能有效促进化学制药厂的效益。

1937年,特姆勒药厂研制出新的甲基苯丙胺合成方法,并注册商标柏飞丁。它的原理是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带你进入高度兴奋状态并抑制饥饿和睡意。公司还组织了人体实验,分组服用不同的精神药物来证明效果。

特姆勒工厂生产大楼已在2015年拆除

之前已废弃多年

(图片:Arche-foto ; BurkhartRüchel /wikipeid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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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没有查明的是,柏飞丁高度成瘾、大剂量服用会造成低落,抑郁,认知障碍,神经细胞坏死,进一步造成大脑的记忆、奖惩、感知系统全面受损的恶果,有心血管疾病的人使用后可能直接猝死。

风靡全国的柏飞丁

(图片:an Wellen/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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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有效成分与冰毒相同的柏飞丁在没有查明不良反应和后果的情况下就投放市场,甚至被定为非处方药。药品公司利用自己强大的营销能力推广柏飞丁,很快就在民众认知里成了保健品一般的好东西。开夜车的司机会吃,重体力劳动者会吃,女性觉得家务繁重会吃,考前通宵复习的学生也会吃。

更有添加了甲基丙胺成分的巧克力出售

宣传语则是让家务变得更轻松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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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爆发,由于咖啡脱销,柏飞丁还成了让合成咖啡变好喝的调味品,甚至发展到产褥期的妇女也会吃柏飞丁让自己有精力面对哭闹的婴儿。


纳粹军队嗑药史

民间的柏飞丁热情也影响到了军队。

在闪击波兰的战斗中,部分士兵被选中参与实验,服用柏飞丁并向军医报告服用体验。主持这一场实验的是生理学和军人生理学研究所所长奥托·克兰博士,他的实验将引发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后果。

最初军事官僚们对他的实验成果并不买账

但却在军中私下流行起来

(图片: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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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未被选中的士兵也没少吃柏飞丁,因为它早在战前就已风靡全国,士兵们会随身携带,而且吃完还会写信要家人寄。战场精神高度紧张,在未执行任务时又异常枯燥,柏飞丁可以帮助士兵调节情绪。

这是军事史上最早的系统化毒品实验

用咖啡因,安慰剂,苯丙胺等作为对照组

以此来验证柏飞丁的药效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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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兰灭亡后,克兰博士的实验也告一段落。然而作为柏飞丁的忠实用户,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柏飞丁,不断加大药量,时常彻夜不眠,一旦停药就感到精神崩溃。

崩溃的还有军人们和滥药的民众,问题终于被捅到了上面,有官员开始呼吁采取行动,阻止柏飞丁泛滥,并将之列为处方药,1941年又修改《帝国鸦片管理法》,将柏飞丁正式定义为麻醉剂。不过,战时高层哪有精力搞禁毒,柏飞丁民间消费量反而增长了150万份。

在广告海报上,柏飞丁完全被打造成了万能灵药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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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人还警告军方,士兵滥用药物导致“面色灰暗,毫无生气”。但是以胜利为唯一目的的军队无视警告,认为克兰的实验很成功,将柏飞丁作为军需物品发放给士兵。

特勒姆药厂热火朝天,因为陆军和空军下了巨额的订单——3500万片,简直就是官方发毒。

1940年,工人为德国陆军和空军

生产了3500万片柏飞丁

(图片:Temmler Pharma GmbH & Co KG, Marbu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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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药的成果也很显著,有学者认为德军在战争前期的闪击战如此顺风顺水,部分就得益于柏飞丁的加持。

这个理论有其合理性。德军闪击战在前期的机动性明显高于其他国家,除了因为将领们很好地发挥了战车的特性以外,也得益于坦克兵们常常能长途奔袭,趁守军不备绕到后方穿插捣乱。这其中或许也有药物的作用。

欢呼声的背后多少带点药味

(图片:德国联邦档案馆/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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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药当然也是有后果的,士兵中很多人上瘾,停药就出现戒断反应,年纪稍大的军官则出现了多例休克与猝死的案例。

日后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海因里希

也曾在军队中柏飞丁上瘾,战后也未能戒掉

(图片:Marcel Antonisse / Anefo/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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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战争的发展,希特勒也越来越依赖于静脉注射。从前期为了在国防军一众将才面前证明自己的军事天赋,到后期面对人心涣散和时不时的暗杀,他一直想要表现得强大、具有控制力,这都需要高强度工作且表现出体力过人。元首静脉注射的物质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开始出现诸如以丝氨酸为主的子宫血液提取物,公牛睾丸提取的睾酮等,林林总总多达80多种。

元首的注射量到了需要向药房批量订注射器的地步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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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元首最后也开始嗑药了,他服用类似海洛因的“神奇药”,为了治疗被暗杀受伤的耳朵还服用可卡因,一旦停药身体就可能崩溃。

一些侧面的证据,似乎在告诉人们药物对他身体的损害。

比如早年乐于演讲的他,在1941年后很少露面,以至于1942年去前线视察时晒伤了;后期的希特勒也很少认真地处理国家公务,而是长时间和施佩尔畅谈新都日耳曼尼亚计划,施佩尔则发现他“在这些讨论中经常偏离现实,陷入自己幻想的世界”。

靠着注射疗法保持超人形象的希特勒

一步步变成了一个完全被毒品俘虏的瘾君子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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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线战场变得越发焦灼,德军既需要面对顽强抵抗的海量苏军,还需要在补给时常跟不上的情况下,面对泥泞的春秋季和严酷的冬天。惨烈的消耗战下,柏飞丁这种使人精神极度兴奋,大量消耗体能的药品甚至会起到反作用。药物上瘾就像狂热的纳粹思想一样救不了德国,反而互为补充地将德国引向毁灭的疯狂道路。

意欲征服世界的军队最后变成了只能靠兴奋剂支撑的

苟延残喘的残兵败将

被注射器包围的元首和被毒品养出来的士兵

随着这艘帝国巨轮一起沉没了

(吃可卡因口香糖的士兵)

(《Der totale Rausch: Drogen im Dritten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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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瘾过后,等待着德国民众的是戒断的幻灭和惨淡的现实。

参考文献:

(德)诺曼奥勒著 强朝晖译 纳粹嗑药史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邢来顺 李富森 论魏玛德国的经济

Rachel Cooke High Hitler: how Nazi drug abuse steered the course of history  The Guardian

斯特里特菲尔德 可卡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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