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斑猫?哪有???

本文的作者,系自然观察、野生动物保护和生态学大佬,斯里兰卡的旅游者,因疫情被关在家里的狒狒之王baboon。

在大家都过着一人睡觉,全家光荣的日子的时候,为了看猫,他挠破头皮也想出门。

但是毕竟不能给防疫添麻烦,于是辅修家里蹲大学高级学位的他,便深刻回忆起了去年春节南下看猫的经历。

南边的小猫可真好看啊,他想着,并对大自然带来的每一次惊喜报以无限的感激。

本编:大鹅

本文图片除特殊注名外,均为作者所摄

来找三种小可爱!

2019年的春节,我和三位友人相约来到了斯里兰卡;目标是这座南亚大岛上最耀眼的三颗明珠:金棕榈狸锈斑猫渔猫

(编者:斯里兰卡还有一种小猫——丛林猫,虽然在我国即将升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在当地人类聚集区常能见到,跟村猫似的~)

热带总是让人又怕又爱。当走出科伦坡机场的那一刻,湿热的天气和暴晒的阳光让来自北方的我们稍一动弹便汗流浃背,更别说正在林中静候的蚂蝗和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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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八色鸫

然而雨林气息依然将我们全身的感官激发到了最高等级,尽管天还亮着,我们也一刻都不想耽搁夜巡,恨不得直接睡进雨林里。

根据以往老外们的游记,我们选择了岛屿西北沿岸的维勒帕图国家公园(Wilpattu NP),因为这里是几种小猫的最佳偶遇地点——这里目击到小猫的概率特别高。

可我们的向导Diluksha(简称滴露)却反复提醒我们:看小喵需要运气。

我不信,这一趟连续7天夜巡,就是瞎子也应该能看见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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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也是猫。

褐渔鸮,一种吃鱼的大型猫头鹰

金棕榈狸是斯里兰卡唯一一种特有食肉目,也是颜值最高的灵猫科之一,全身裹着金灿灿的皮毛,而且斯里兰卡之外没有一家动物园展出。

作为豹猫的亲戚,锈斑猫和渔猫则是填补了斯里兰卡因没有豹猫(南方亚种)而空缺出的生态位

至于为什么豹猫的生态位在这座岛上可以被二者平分,也许是因为锈斑猫和渔猫正好位于豹猫族分化的两个极端。

锈斑猫体型只有豹猫的一半,喜欢树栖;渔猫体型又是豹猫的两倍大,而且更偏水栖

于是这一大一小、一水一树的两个豹猫家亲戚,也就相安无事地在斯里兰卡这座孤岛共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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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猫

第一晚,看到猫科动物了!

初到维勒帕图营地时,虽然下着小雨,但一切看起来确实挺野。

一群8只马拉巴冠斑犀鸟在路边大树顶上喧闹,灰白巨松鼠坐在餐厅边的树顶上吃豆角,一只印度星龟慢腾腾地从我们帐篷门前爬过。

晚饭时,营地老板也表示,现在已经是农田耕作的时间,因此猫比前几个月难见了:渔猫还好一些,锈斑猫非常难。

夜幕降临后我们爬上一辆皮卡的后斗,出发去找猫。

与预想的不同,夜巡路线上并没有原始雨林,而是各种农田、灌丛、水库和小片树林。

在这种生境找如此稀有的两种小猫?我第一次在心里打鼓了。

终于巡到后半夜,在一处农田中,一双亮眼睛在快速移动——是一只丛林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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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勒帕的丛林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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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吉里耶的丛林猫

这种小猫其实更偏昼行,因为处在人类聚居区才变成纯夜行;因为它偏好的生境是高草地和灌丛,对农业区更加适应,所以远比渔猫和锈斑猫混得好。

虽然不是目标种,但毕竟也是猫科小猫,还是之前从没见过的新种,大家依旧对夜巡的成果十分兴奋。

什么?锈斑猫?

第二天的夜里,雨后虫子如同潮水一般扑向我们所在的地方,几乎是人睁开眼,就能看见悬在睫毛上方的虫子腿。

那绝不是什么浪漫的体验,更何况我们也没见着猫。

第三天移师锡吉里耶(Sigiriya),夜巡依旧一无所获——邂逅这三个稀有物种的概率已然降低一半。

到了第四天夜巡,三个目标种还是没现身,滴露显得很自责,他紧张地摸着自己上唇螺旋的胡子,不断指导司机探索新的区域,满脸写着:找不到猫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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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也是猫——褐林鸮

我们也咬紧牙关死撑,虽然都困得东倒西歪,但没有一人提议回去睡觉;为了不睡过去,大家都站了起来;后来站着也开始做梦,就时不时互相说一句话。

直到凌晨五点,大家再也撑不下去了,开始往回走,然而就快到我们所住的小镇时,探照灯突然照到左侧草地上有只猫。

“哦?一只猫?”我此时已困得天旋地转,这里挨着一座水库,白天游人很多,我们从来没想过这地方会住着什么稀有动物。

“等等,猫!”我惊醒的同时听到滴露如释重负般的低语:“My god! Rusty-spotted!(锈斑猫)”

此时其他人也都腾地弹起,相机望远镜齐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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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猫 图:西哥

然后觉得哪里不对,锈斑猫怎么这么大?斑纹形状倒是纵纹,可是也不“锈”啊。

此时滴露也长叹一声:“No, no rusty. Fishing cat.”

原来不是锈斑猫,而是一只亚成体的渔猫;因为没长大,所以第一眼被看成锈斑猫了。

这只小猫并不急着逃跑,而是扭头望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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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的渔猫

因为年轻的缘故,它的脸不如成年渔猫宽,耳朵的比例却比成年渔猫大了许多;但那方形的大下巴明白无误地表示,它就是为捕鱼而生的——

与老鼠不同,鱼类滑溜不好叼,需要极大的咬力,因此渔猫进化出发达的颌部。

夜尽天明,晨鸟欢歌,我们高兴地回去睡觉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大!

我们的运气确实不大好。

第五晚的夜巡里,我们见到了两只丛林猫。

接下来在基图尔格勒(Kitulgala)和辛哈拉贾(Sinharaja)的两天,我们的夜巡却因为暴雨和公园管制悉数泡汤。

难道我们就彻底与金棕榈狸和锈斑猫无缘吗?

当晚我们闷坐在客栈的露台边看着远处不得入的雨林发呆时,旁边的棕榈树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然后就看见一大坨金灿灿毛茸茸的物体慢悠悠地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金棕榈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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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棕榈狸 ©驴哥

我的第一印象是这家伙怎么这么大!

之前看网上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以为它跟椰子狸一样小巧,结果实际上和北方的果子狸一样壮实!

旁边一对在这里住了很久的英国老夫妻说昨天半夜他们就见到它了,还以为是什么獴。

看来这个小可爱这几天正好觅食到这片区域,今天是第二次造访,结果却突然多出来这么一群大惊小怪围观它的两脚兽……

我不由得感叹自然的神奇:当你胸有成竹时,它从不迎合你的意图;可当你万念俱灰时,它却能给你前所未有的惊喜

托金棕榈狸的福,第七天的夜里我们有了一个泛着朝阳般金色的梦。

见到这种獴,我不吃柠檬了

有了昨夜的经历后,我们不再执着于寻找锈斑猫,只想最后再体验一回不带任务的游玩,享受城市的惬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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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林蛇 Forsten’s cat snake 

(Boiga forsteni)

没有了目的的束缚,幸福就会在不经意间降临。

第八晚,我们在南部海边小镇美瑞莎(Mirissa)散步时,借着黄昏的微光,第46种陆生兽类——

从来没被我们纳入计划的褐獴,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过了我们面前……

即使没有灯光,那扫帚般的短尾巴也暴露了其身份:斯里兰卡其它3种獴都是长长的刷子尾。

这种獴只分布在沿海的狭长地带,我们这次连雅拉的花豹都舍弃了,更别提专门为它钻一趟沿海森林。

不可预知的邂逅,不就是野外最迷人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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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配图会是褐獴,呵呵

这是印度长尾夜鹰 Jerdon's nightjar 

(Caprimulgus atripennis))

回到酒店,发现滴露竟然没回屋,而是坐在大厅喝着咖啡等我们。

那个每天凌晨,拽着困得半死不活的我们,不对完当晚物种名录不许睡觉的正义的滴露,此时一脸坏笑地问收获如何。

“滴露,你早知道这里会遇到褐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这一趟总需要一些惊喜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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