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冲突中的巴基斯坦因素

中印边境西段的冲突地点十分靠近中印巴三国交界处,中印冲突中的巴基斯坦因素十分微妙。

拉达克、查谟、克什米尔的历史剪不断理还乱。按照民族和宗教分治原则,查谟划入印度还有点道理,但克什米尔应该划入巴基斯坦,拉达克与中国的渊源更深。按照印巴分治时的地方元首的效忠和条约,克什米尔应该划入印度,但克什米尔的穆斯林主体至今对融入印度有抵触。克什米尔问题直接导致了第一次印巴战争,结果就是现在的分治。但分治还不干不净,锡亚琴冰川的分治线未划定,给后人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问题。

英国传统是以地理分界线作为国界,在山区以山脊线或者分水岭为界,在平原以河流为界。中印边界有好几道山脉:喜马拉雅山的山脊线代表了中国的传统主张线,昆仑山的山脊线代表了印度主张的约翰逊线,喀喇昆仑山的山脊线则大体与实际控制线的走向相符合。

这里也是南亚次大陆的水库,印度河发源于中国境内,流经拉达克和印度控制的克什米尔,才流入巴基斯坦。锡亚琴冰川更是大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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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达克、查谟(印控克什米尔中浅褐色部分)、克什米尔是中国、印度、巴基斯坦的三国边境线汇集处,其中锡亚琴冰川地区的印巴实控线都没有划定过,使得这里的边境冲突管控特别敏感

历史与现实使得这个三角区特别敏感。

巴基斯坦从一诞生,就与印度结下了世仇。但巴基斯坦又是弱小的一方,人口少,经济科技发展还不如印度。另一方面,印度有的毛病,巴基斯坦一样也不少。在历次印巴战争中,巴基斯坦赢得战术主动的次数不少,但赢得战略主动的一次也没有,就因为国力弱于印度的关系。

不管是由于英国阴谋,还是民族聚居地区的现实,巴基斯坦版图狭长,面对印度的边境很长,但纵深很短,还有一半是“王法不到”的部族控制的山区,这也是巴基斯坦塔利班势力比政府势力还大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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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巴分治的结果是留给巴基斯坦一个狭长、难于防御的国家,首都伊斯兰堡和重镇拉合尔离边境很近,最主要的印度河也流经印控克什米尔才进入巴基斯坦

为了改变被动的战略地位,巴基斯坦有把整个查谟-克什米尔拿下来的动力,这不仅增加了巴基斯坦的国土和战略回旋空间,更增加了与中国的边境线,中国是巴基斯坦在世界上唯一可以靠得住的国家。

中巴密切关系源远流长,但中巴也是利益的联盟。在冷战早期,巴基斯坦是美国的坚定盟友,鲍威尔在苏联上空的被打下来的U-2本来就是要到巴基斯坦的白沙瓦降落的。难说是不是1962年的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开始了中巴结盟的时代,但中巴关系在那之后明显走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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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60年代,中国歼-6和59坦就援助给巴基斯坦了

在中国军队自己尚且急需的60年代,中国就开始向巴基斯坦提供歼-6战斗机和59式坦克,在巴基斯坦最困难的时候有效地增强了巴基斯坦的国防实力。但巴基斯坦对中国也有过不切实际的期望。1971年印巴战争中,东巴局势危急的时候,巴基斯坦要求中国从藏南出兵,牵制印度兵力。这当然没有发生,东巴最后独立,成为现在的孟加拉国。

在当前的中印边境冲突中,中国一方面有效地保卫了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另一方面也在努力降低冲突烈度,并已经达成双方脱离一线接触的协议。不过人们也应该认清现实。中印边境达成过的降低冲突、增加善意的协议不少了,但只要印度拒绝从根本上放弃前进政策,未来冲突的根源就不能消除。

尽管印军在边境驻扎重兵,地形和装备水平的差异决定了中国有把握打退任何可能的印度入侵,但中国的战略重点方向不在这里,使得问题复杂起来。另一个复杂化因素是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可能在中印冲突期间卷入与印度的冲突,使得原本在中印之间的冲突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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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冲突有小规模、中规模、大规模三个层级,巴基斯坦因素的影响在每一个层级都不同

这里有三种可能的情况:

1、 中印爆发小规模边境冲突

2、 中印爆发中等规模的边境战争

3、 中印之间爆发全面战争

如果只是小股印军骚扰,如营连级以下,就像班公湖、加勒万河谷那样,中国边防军就完全可以控制态势。这样的事件通常规模小、突发性强,巴基斯坦方向即使也在同期发生类似的短促冲突,也容易作为相对独立的孤立事件处理,问题不大。

但如果规模扩大到中等以上,比如达到师旅级,情况就复杂了。在中国方面,少量精锐部队加上远火和炮兵支援,打退印军是有把握的,需要一点时间而已。但在此期间如果巴军也在附近的战场卷入师旅级的作战行动,不管中巴的行动实际上是否有协调,停止冲突就不完全是中印之间能控制的。

巴军最可能在中印之间已经爆发冲突之后主动卷入。在中印边境上,从来都是印军在前进政策驱使下蠢虫上脑主动挑事,才导致冲突的,中国不会主动进攻印度。中印之间已经爆发冲突期间,印军至于会愚蠢到再去主动进攻巴基斯坦。印巴之间已经爆发冲突时,印度更不至于愚蠢到再去主动找中国的麻烦。但边境地区的印度军事实力被中国方向吸引住,这可能是对巴军的诱惑,激发军事机会主义冲动,试图在克什米尔制造既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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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在中印边境有绝对的火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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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15轻坦为中坚的高原装甲部队更是有把握扫清一切敢于攻入中国一侧的印军

然而,只要中印边境战争维持在中等规模,印军就有足够实力同时对巴基斯坦发动全面战争。一时一地的战术主动权不论,印巴两国之间的实力差和地理现实决定了巴军很难顶住印军的全力进攻。事实上,这几乎是印军“两线作战”的理想局面。

印军不大可能以占领巴基斯坦全境为目标,那样就迫使巴基斯坦祭出核武器了。但在边境战争中摧毁巴军主力是可能的,做到“一战打出50年的和平”。这对中国是很不利的。中国如果见死不救,必然在巴基斯坦激起民怨。这和东巴的情况不一样,东巴与西巴除了共同信仰伊斯兰教,就没有多少纽带了。从印巴分治的时候开始,东巴民间对西巴主导的劣政的怨愤一直在积聚,危机首先由独立情节引起,然后才有印军卷入。东巴的巴军不仅在地理上与西巴隔绝,也得不到民心的支持,失守只是时间问题。在某种意义上,孟加拉独立只是完成了印巴分治本来就应该做到的事情。但巴基斯坦本土不一样,中国坐视印军粉碎巴军意味着永远失去巴基斯坦的民心。中国是需要巴基斯坦这样一个能在南亚次大陆制约印度的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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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印巴战争中,巴基斯坦战败,被迫让东巴独立,成为孟加拉国,与巴基斯坦在东巴失去民心有很大关系,不完全是印军击溃巴军的原因

中印爆发全面战争的可能性很低。印度没有这个实力,中国没有这个意愿。不管发生什么,印度永远是中国搬不走的邻国,而且是人口最多的邻国。中印之间存在的一切问题最终只能靠政治解决。如果出于现在还难以想象的原因,中印之间爆发全面战争了,中国打过喜马拉雅山,攻占新德里,甚至全面进占印度,这是不可想象的。从阿克赛钦到新德里或许只有400公里的平面距离,而且是下山,但这是不可穿越的高山。

班公湖和加勒万河谷重要,是因为在山区,只有河、湖沿岸才是高差较小的地方,要造公路,河湖沿岸是首选路线。但这也是地质条件高度不稳定的地区,不光滑坡、泥石流严重,还经常有河流泛滥、改道问题,构筑公路难上加难。沿干河床行进也不行,乱石嶙峋,步行都艰难,机械化开进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冲上了少量的既有公路,也可能因为桥梁被炸,或者敌人的轰炸、炮击引发塌方和滑坡,而导致不能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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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加勒万河口,印军在搜寻伤亡者,这样的地形是不可能通过机械化大部队的,也是不可能通过这样的地区从地面补给的

在高原用直升机作为主要机动工具也是不现实的。在空气稀薄的高原,直升机的旋翼不给力,发动机也不给力,本来就有限的载重量下降严重。在阿富汗,美军经常把重型的CH-47当作中型的UH-60使用,而AH-64很少上高原,就是空气过去稀薄的原因。印军把AH-64调上列城,这是在做姿态,根本不可能携带有意义的弹药的,美军在兴都库什高原上做不到的,印军更没戏。

空降然后用空投支援更是不靠谱。高原空投的挑战性巨大,汶川地震时,空降兵出动最精锐的小分队探路,那还是非战斗条件下,汶川的海拔也大大低于加勒万河谷这样的地方。高原上物资空投也很困难。空气稀薄使得降落伞的下降速度更快,山谷风使得落点难以控制。落点在水平上相差十几米是很不错的空投精度了,但在崎岖的山谷里,可能意味着落在悬崖上或者激流里,实际上根本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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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火和弹道导弹可以有效控制印度北方的机场、桥梁、指挥中心、电网、关键道路、兵力和物资集结地等

这些困难对于印军一样巨大。所以一旦爆发全面战争,即使中国边境大门敞开,印军也无力深入中国。印军一旦攻入中国一侧,在相对平坦的高原一侧,在远火、炮兵和空军支援下,解放军的15轻坦和大八轮那样的高原装甲部队有把握把任何爬上来的印军清扫出去。

另一方面,中印方向不是中国的主要战略方向,如果中印全面战争,东南沿海几乎不可能太平无事,威胁就不是印军气喘吁吁爬上高原那么简单了。所以中国还是很难把主要力量投入到中印方向。除了基本兵力确保印军不至于达成突破,扭转战场主动权,可能还需要巴军下场,吸引住印军主力。

印巴实力差距还是在那里,但中印已经升级到全面战争了,中国可动用的力度空间就大多了。除了地面部队的投入依然相对有限外,远火、导弹、空军的投入都可以增加,在远程火力压制印军前线机场后,中国空军有条件压上去摧毁印度北方的军事和交通设施,严重破坏印军的作战、调动和补给。更重要的是,可以放手支援巴基斯坦,不管是传统援助,还是租借法案。

中国也有条件在东线也钉住印军力量,不使印军可以随意调动兵力。东线其实是中国更容易用兵的方向,收回藏南也是很实际的动力,不由得印度玩“死猪不怕烫”。

因此,在中印冲突已经达到中等规模时,而且巴军已经入场,中国必须考虑主动把战争升级到中印全面战争的可能性,避免被动。这也是确保巴基斯坦方面不至于崩盘的唯一可靠方法。

一旦打到这个程度,就以迫使印度三线(中印东线、中印西线和克什米尔战线、巴基斯坦战线)作战为目标,力争打残印军主力,为中国和巴基斯坦都打出“50年的和平”。但除非有印度国内政治动力推动,肢解印度不应该成为目标。占领印度更是背上不肯能的包袱。

所以,中印冲突里的巴基斯坦因素需要小心管理。一方面,巴基斯坦有军事机会主义和偷鸡蚀米的历史,需要防备巴基斯坦把中国拖入中国不想打的战争;另一方面,一旦冲突失控,巴军入场并有可能崩盘,就必须考虑升级到中印全面战争,大力牵制印军力量,并为巴军提供一切可能的援助,以巴制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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