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副总统确诊,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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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击中了伊朗副总统。在新冠肺炎被确诊的名单上,多了一位副国级领导。

2月27日,伊朗官方通讯社即时披露出相关消息,给外界比较大的震撼。但从伊朗的权力架构,及新冠肺炎在其国内汹涌蔓延的态势来看,这可能还不是最重磅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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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官接连中招

伊朗卫生部发言人2月28日表示,伊朗新增143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累计确诊388例。此外,伊朗还报告新增8例新冠病毒死亡病例,总计34人。

近来伊朗上层人物接连“中招”,已确诊并对外公开的,就有卫生部副部长哈利其、议会国家安全与外交委员会主席宗努尔、改革派国会议员萨德吉等7人;其中已去世的是前驻梵蒂冈和埃及大使哈迪。

这次被确诊的副总统——玛苏梅·埃卜特卡尔(Masoumeh Ebtekar,59岁,轻症),负责妇女和家庭事务,虽在权力中枢,但不在要害部门。

“伊斯兰共和国”是一个宗教领政的国家,行政官员在台前运作,宗教系统在背后监督;总统虽经直选,实权可参考俄罗斯的总理(目前是米舒斯京)。而伊朗副总统职数较多,地位不比美国副总统那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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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伊朗媒体以及美联社等多家国际媒体的报道,伊朗副总统玛苏梅·埃卜特卡尔(Masoumeh Ebtekar),被发现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图源:美联社报道截图)

相比国际知名度不高的玛苏梅(她是伊朗1979年劫持美国大使馆人质事件的伊方发言人),国际社会更关心的,必然涉及国家安全核心人物的健康信息。而这在古今中外大多数国家,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换言之,官方披露到了副总统这一层级,你应该能“理解”背后有着系统性的考量。

即便各国政府窥探到什么,也基本在情报圈流传,在确认前不会拿出来说。当过情报头子的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也只是含糊地说:“伊朗可能隐瞒了关键细节。

普通人能做推测、判断的依据,主要就是伊朗对外输出的病例数,并参考当地议员“吹哨人”或网上爆料者的一些举证类信息。

“黑箱实验+概率论”的有效性,在多国科学家研判武汉初期疫情规模时,得到了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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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3日,伊朗首都德黑兰,市民戴着口罩出行

而依靠“密切接触者范围”去个案地猜,难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比如,传言柬埔寨首相跟从邮轮下来的染病美国老太握手,就是搞错了时间和对象的“美丽误会”。

而韩国总统在“疫情中心”大邱、日本首相在记者会场合,接触范围内的个别人有“新冠嫌疑”或“密接史”是事实,但也需要具体分析和等待时间判明,一般来说没到“直接暴露在感染环境中”的程度。如日本涉事的共同社记者,已被解除隔离。

事实上,“超级传播”通常需要较密闭空间内的长时间/高频接触作为条件,而绝大多数患者的传染能力还是很有限的。如同不能“离开剂量谈毒性”,也不能“离开传染力谈接触”。

即便伊朗“资深”副总统玛苏梅是在“确诊前一天”,与总统鲁哈尼共同出席了内阁会议——从BBC记者推特发的照片看,她的座位离总统相隔两人——也不能遽下结论说,整个内阁已经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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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统玛苏梅在“确诊的前一天”,与总统鲁哈尼共同出席了内阁会议,中间仅隔两人

信息时代,人很容易因“刷屏效应”和“信息茧房效应”,被“蒙在鼓里”或“带到沟里”。

相对于确诊的消息“长腿跑得飞快”,排除嫌疑或解除隔离观察的人数要多得多,却不太受关注。意大利做了1万多例核酸检测,才筛查出几百例阳性患者。但很多当地人被“恐慌情绪”传染,蜂拥到医院检查。幸亏,当局留了“一天内搭建‘帐篷火神山’”的一手。

斯洛伐克总理因“高烧和急性上呼吸道感染”住院并上传照片,被推特网民附会成感染新冠肺炎,当事人不得不呵斥“真是一派胡言!”

再打个不太恰切的比方——像印度这么多人的国家,每年死800万~1000万,符合人口统计规律;也就是说,每天去世的就有两三万人,每个月就有65万~85万人老死或猝死。而全球至今过世的新冠确诊者不超过3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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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人纷纷到药店买防护口罩(图源:路透社)

但在聚焦效应下,一个新冠名人患者的去世,就能让我们久久难以释怀。

为什么?时代的一粒尘,个人的一座山。命运的连接感、人祸因素的存在、被质疑缩水的死亡数字、从进了ICU病区就天人永隔的无力感,让“死于非命”这一常见世态,变成了“不可承受之重”。

这就是地球村,东风摇百草、传染大过天,让我们开始关心一个8000多万人口的中东国家的疫情实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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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库姆城

宁夏中卫确诊患者的伊朗接触史,从统计学规律上来说是必然会在中国出现的。

伊朗周边穆斯林国家是受影响的重灾区。目前科威特确诊43例,巴林33例,伊拉克7例,阿曼6例,黎巴嫩3例,经流行病学调查,基本与去伊朗朝圣或旅行有关。

在这些国家检测试剂普遍短缺的情况下,上述数字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跨国输入型病例数,可以折射“黑箱”中的某些实情。

在中国累计确诊病例数已经超过7.2万的2月17日,韩国的确诊数才30个;如今与伊朗隔海相望的巴林,一个蕞尔小国,就有至少33例确诊,可以反推“疫情来源地”伊朗国内是什么情况。

伊朗官方最新的数字是388例确诊。但是加拿大专家3天前发表在MedRxiv网站上的研究成果显示,伊朗感染者可能高达18300例,也可能介于3770例至53470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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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专家3天前发表在MedRxiv网站上的研究成果显示,伊朗感染者可能高达18300例,也可能介于3770例至53470例之间

假如该论文可靠,按最保守的估算,伊朗现有的确诊数,与实际感染数量也是相差13倍之多。

而往多了算,伊朗就是一个“大武汉”。韩国确诊2000多例,“钻石公主”号700多例,意大利确诊600多例、死亡17例,都被它甩到老远。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你还可以琢磨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2月20日,伊朗官方确诊数只有5个的时候,就有一个病例飞到了遥远的加拿大?

加拿大得有多“冤”,才会在57个加拿大公民死在被伊朗击落的客机上之后,又以这样的概率,摊上这样的“天降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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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6日,空荡的德黑兰街道

死亡病例数,也是一个重要的观察窗口。伊朗官方迄今(截至2月28日)公布的新冠死亡人数是34人。

这已占中国以外全球死亡数字(67人)的39%。何况,这只是官方版本。

库姆当地的议员法拉哈尼告诉当地媒体,在库姆每天有10人死于新冠肺炎,直到2月23日晚上(也就是5天前),死者已多达50人。

这一说法的否认者、伊朗卫生部副部长哈利其,24日在电视镜头前不断咳嗽和擦额头,次日被确诊感染。

在一个视频中,库姆的“卡姆卡尔医院”护士Alireza Ghasempour称,她知道的一晚上就有8人死亡。

这还只是库姆一地的(民间)不完全统计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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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5日,伊朗卫生部副部长哈利其被确诊为新冠肺炎。在前一天政府发布会现场,哈利其站在政府发言人拉比伊身旁不停地擦汗,并时不时咳嗽

库姆是什叶派穆斯林的圣城,就像天主教世界里的梵蒂冈。库姆省和德黑兰省挨着,库姆市离首都德黑兰两个多小时车程,就像保定与北京的位置关系。

从常住人口来看,库姆只有德黑兰的1/10不到。库姆市人口约80万,每年接待数百万人朝圣;德黑兰大都市区的人口估计为1400万(市区约840万),是整个西亚最大的都市区。

中央几大高官被感染说明,德黑兰极可能已经沦为“疫区”。

库姆辐射“什叶派新月”地带,德黑兰影响伊朗全国乃至整个中东。病毒沿着双重网络扩散,速度令人吃惊。

濒临里海的伊朗小省——吉兰省,新增病例全国第二多。该省25岁女护士Narges Khanalizadeh,据称2月23日在医院发病,已经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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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伊朗吉兰省25岁护士Narges Khanalizadeh,其同事称她于2月23日在医院发病,已经离世

伊朗卫生部官员米努表示,新冠病毒的传播始于库姆,但“伊朗的所有城市都有可能存在这种病毒”。

早前,一位匿名的伊朗医生告诉网络媒体IranWire:“当我们确认它是流感病毒的变种时,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但是,在知道这是一个错误之后,(官员)继续像以前一样,没有披露事实。

“如果我们不能拿出一个与世卫组织合作的框架,我们的情况将比中国糟糕很多倍。”他警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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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造谣者

两天前,伊朗网络安全部门宣布逮捕24名散布谣言者,还对另外118名网民进行了短暂拘留和训诫。

相关负责人称,“试图破坏公共安全,煽动社会恐慌的含有谣言或者假新闻的”新闻、图片和视频,都将遭到一个新成立的特别部门处置。

外界本来以为,伊朗议会选举过后,这方面的言论尺度会有所放宽。

2月21日伊朗举行全国范围内的议会选举投票,选举前夕确诊数字均为个位数。

这似乎在显示,没有因为政府无能导致疫情全面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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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1日,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人们在一处投票站参加议会选举投票

一周前的议会选举,投票率为42%,是自1979年革命以来的最低水平。伊朗最高领袖大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将之归咎于“敌人利用病毒阻止选民投票”。

他在其官方网站Khamenei.ir上称:“关于该病毒的负面宣传始于数月前,并在临近选举前变得越来越夸大。”

事实上,投票率低主要是因为,保守派主导的选举监督机构,剥夺了1.6万名候选人中约一半人的资格——他们多数是温和派与改革派。由此,下届议会被强硬保守派控制,几无悬念。

而在一天前,伊朗官方及时公布了副总统确诊的消息,被认为旨在增加透明度,有助于吸引外界援助。

据报道,玛苏梅是鲁哈尼内阁中“第一个”感染新冠病毒的成员。她拥有免疫学博士学位,曾是英文报纸和女性杂志的前主编,1997年至今担任伊朗副总统,也是伊朗第一位女性副总统。

报道说玛苏梅居家隔离,没有交代其他内阁官员是否也被隔离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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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以色列时报》27日消息,伊朗伊斯兰议会国家安全与外交政策委员会主席祖努尔(Mujtaba ZulNour)确诊感染新冠肺炎(图源:《以色列时报 》)

伊朗还没有封锁任何城镇,官方称封城措施“过时”了,也没有效果。在疫情中心地库姆,仍有大批朝圣者正常出行。只是在部分人口流动较频繁的城市,入城者需要接受体温检测。

用总统哈桑·鲁哈尼两天前的话说,“病毒已经(在伊朗)被控制住了,去医院就诊人数已经显著下降”,而“在美国已有1.6万人因流感而死,美国人却不谈论他们自己的死伤”。

“全国的生产经营活动,将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散布恐慌并企图让伊朗停止社会活动,是敌人的阴谋。”

鲁哈尼说这话时,副总统玛苏梅就在他身边不远。

德黑兰的底线是,新冠疫情决不能演变成“政治危机”;如果疫情失控,就说是因为美国的制裁导致伊朗无法(通过汇款)买到检测的试剂盒,拖延了诊治造成的。

美国的制裁影响大,这也是实情。就在2月21日,“国际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还决定,将伊朗重新列入黑名单。美国则表示,已对相关人道主义物资进行了豁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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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遏制伊朗国内新冠病毒疫情蔓延,伊朗卫生部呼吁民众近期减少聚会和观看体育赛事。图为2月26日,伊朗首都德黑兰,一名男子路过一家关闭的健身房

有点尴尬的是,伊朗本国的制药能力并不差,但药品、基本防护用品和集中统一指挥调度,却没有第一时间到位。

之前伊朗“倾全国之力”,捐给中国300万只医用口罩。所以,中国不忘“报之以琼瑶”——大使馆及部分在伊中资企业,已向伊朗捐赠了5000份检测试剂盒以及25万只口罩,并表示今后将“按照伊朗需求”“力所能及”地提供更多援助。

世卫组织近日也向伊朗提供了检测试剂和一些防护用品。但还是有当地民众向世卫组织请愿,要求取消一切涉及战疫的医疗制裁。

对普通伊朗人来说,通胀的杀伤力可能比病毒更厉害。国际关系的恶化或许对官员们的生计没有影响,但疫情造成的实实在在的苦难,却要他们来背负。

10天前,德黑兰标志性的建筑“自由塔”曾为中国亮起;今天,我们祈愿更多的自由和平安能够带给伊朗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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