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苏伊士34:相持

10月11日,防御作战的第三天,这天像前两天一样开始。纳特基的侦察队观察到埃军正在山脊线上行动。远远往西看,靠近运河边的方向上,他们能看到可疑的烟尘。一清早,加比派他的侦察连与拉皮多特会合,带领他们熟悉战场。几十辆烧焦的埃军坦克散布在整个地区,这些残骸都一一指明给拉皮多特的人看,这样他们在后面的作战中不会在这些残骸上浪费弹药。然后侦察连长在泽拉考山上建立观察哨,阿利耶则把侦察队派到哈弗拉嘉以南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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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旅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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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病后送

纳特基在库尔卡等直升机把他送回自己在马阿蒂姆公路的旅部。他发现吉奥拉营还没有从马根的阵地赶过来,于是命令穆拉营在山脊线以西的马阿蒂姆和炮兵公路十字路口展开。直升机飞往阵地的途中,他听见侦察队报告,正在冲过来的烟尘云是埃军第18步兵师第15旅的T-62坦克,他们在试图从马根和阿丹的结合部突破。纳特基立刻把纳坦营调往北面沃洛斯拉夫山。同时,吉奥拉营正在从马阿蒂姆公路赶来,纳特基命令他从侧翼包抄马洛尔哨所方向。现在有经验了,纳特基很镇静。阿丹告诉他师炮兵统统归他指挥的时候,他回答说,他还不需要现在开炮,他要等埃军靠近一点再打。在0730小时,激烈的战斗爆发了,几分钟内,15辆T-62就开始燃烧,其余的撤退了。纳特基旅只有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运兵车中弹。整个坦克车组都牺牲了,其中包括连长艾维·奥斯特洛维茨。在装甲运兵车里,营长穆拉也阵亡了。他是这个营在过去六天里阵亡的第三个营长了。纳特基立刻把他的作战处长派去,临时负责这个营。晚上,师里派来第四任营长泽埃维克中校,接替指挥。

在泽拉考和哈弗拉嘉,阿利耶和加比在紧张跟踪埃军行动。在哈弗拉嘉以西发现埃军集群之后,加比把他的预备队营拉了上去。有报告说,埃军坦克正在从密苏里开往诺采尔,这将构成对以军南翼的威胁,阿利耶往哈弗拉嘉以南增援,以加强南翼。

实际上,只要师炮兵往埃军集群里猛砸一顿就足够使埃军对发动进攻三思了。五花八门的报告实际上标示了相对无关紧要的次要威胁,但以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分散兵力,过度反应了,部署了不必要的力量。以军还在担心南翼的时候,3辆埃军装甲运兵车和2辆坦克突然从前方一个死角里出现,离艾利亚希夫营只有500米。他们在几分钟里就被消灭了。

然后在阿丹师和沙龙师的结合部发现一队5辆埃军坦克,那是南翼一片难以通过的沙丘,在以军阵地深处。也许他们迷路了,也许他们是一支向纵深进攻的大部队的先导。不管怎么说,阿丹还是派了一队坦克从北面逼上前去拦截,沙龙师的海姆旅从南面追击他们。多维克在直升机上协调作战,指挥这两支部队包抄上去。最后海姆截住了他们,所有5辆坦克都被击毁。

在1110小时,阿丹用无线电发布了当天的新闻简报。北线战况喜人。以军发动反攻,正在向大马士革推进,空军正在轰炸叙利亚国防部和其他设施,这是在大马士革郊区。

但是阿丹的阵地上发生了一件痛苦的事情。为了显示实力,埃军派出飞机,对以军的战线发动了一次短促的低空攻击。两架敌机击中了马阿蒂姆公路上的集结点,纳特基的4辆坦克正在装弹,两个排长阵亡,还有更多的坦克兵受伤。在1400小时,另外两架敌机轰炸了马阿蒂姆公路上离前线15公里的一个地方。这是几个前沿修械连所在地,正在抢修坦克。那里堆放油料,还有装满弹药的车辆和将近200人。这里是沙丘地,疏散车辆很难,所有连队都拥挤在一起,靠近公路。以军有点托大了,以为空军彻底控制了天空,埃及飞机不敢过来袭击。这是严重的误判,以军付出沉重的代价:油罐车起火,弹药爆炸四射,80多人受伤。在1415小时,直升机被调来后送伤员,但很不顺利。师参谋长阿米亲自组织撤运伤员,推土机被调来清理公路,用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烧焦的车辆清理掉,重新打通公路。伤员都表现出非凡的勇气,轻伤不下火线,没有受伤的人也同样勇敢,但是现场实在是惊人,损失惨重。修械连受到重创,幸好马上得到增援,继续工作,在巨大的压力下奇迹般地修复坦克。这在后来以军渡河后尤其重要,那时修械连向前转移到桥头堡地区。

在下午,纳特基报告,他俘虏了隐蔽在以军阵地深处的一支埃军突击队,突击队里有一个前沿炮兵观察员,携带观察和通信器材。这个动态加上先前埃军坦克插入后方的先例使阿丹提高了警惕,决定在战线和后方设立不间断的监视,同时由空中的直升机和地面的吉普巡逻队巡逻。阿丹特意记下,晚上在各旅旅长的汇报会上要提一提。同时,前指孤悬于前线部队3公里外的山上,要是被埃军突击队撞上,这就惨了。阿丹调来一个吉普连,在前指周围警戒。

晚上,埃军破例没有不间断地炮击。这还是开战以来第一次。阿丹乘机和最高司令部联系,和装甲兵司令部的前副手摩德凯·齐波里准将通上了话,他现在负责装甲兵事务。这是阿丹第一次有机会了解装甲兵司令部现在在干些什么,理论上他还没有离任呢。齐波里手下有一个小小的班子,忙于把增援的坦克和军官派上前线。他也正在组建新部队,收拢正在从国外回来的所有装甲兵人员,给他们分配刚修好的坦克,派往最需要的战线。他也开设了装甲兵短训班,由受伤的指挥官担任教官,他们不能返回前线作战,正好以另一个方式为装甲兵效力。从齐波里那里,阿丹了解到总参正在制定一个装备和武器清单,希望美国能够尽快空运过来。

“齐波里,”阿丹说到,“我要你知道,尽管我们很多坦克中弹,我们最急需的还是装甲运兵车。只用半履带车的话,连我们仅有的装甲步兵都没法用。还有,你得要求大量的反步兵弹药,这非常重要。埃军冲过来的步兵是我们的大问题。”

齐波里告诉阿丹不用担心,他们正在要求所有的东西,美国正在紧急运送。然后阿丹提醒他,有几十辆崭新的“泽尔达”在战前刚到货,要马上进工厂,按以军规格加装附加装备,然后尽快把这些“泽尔达”运到前线。

在1535小时,巴列夫到达,探访阿丹的前指。他是阿丹前指的第一个来访者。沙龙的师指在塔萨,曼德勒在米特拉,马根在巴鲁扎。这些都是战前预先建设好的前指,具有良好的地下工事和支援设施,生活和指挥条件谈不上豪华,但总还是像样的前指。阿丹的师指在野外,他是唯一一个在“野沙子地”里的师长。开战到现在已经6天,阿丹设立前指也已经5天,但一直和外界隔离。戈南在战斗开始后一次也没有来过,达杨到沙龙那里探了一下头就算到过前线了,即使负责战地新闻的记者也在路上“不见”了,跑到沙龙那里做客去了。沙龙那里条件更好,与媒体的关系更密切,该到哪里去抓新闻,记者的职业鼻子还是很灵的。

巴列夫钻进阿丹的装甲指挥车,阿丹开始汇报情况。炮弹在周围爆炸,巴列夫说到,他认为阿丹离前线太近了。阿丹回答说,已经习惯了,埃军炮击不大管用。事实上,埃军炮火很猛,但效率不高。阿丹的炮兵到现在还没有转移过阵地,因为没有必要,埃军反炮兵火力根本不成威胁。巴列夫告诉阿丹,上级派了一个伞兵营,正在赶赴阿丹部,沙龙也得到一个伞兵营的加强,意图是在夜间深入敌后活动,扰乱埃军进攻。另外,巴列夫说到,最高司令部已经批准,在大苦湖以北德维斯瓦渡河,各师可以开始准备作战计划了。晚上2000小时的会议上,要和各师师长讨论这个问题,巴列夫要阿丹做好准备。

他走后,戈南通知阿丹,北线的战事进展很好,亚诺什(阿维多尔·本-加尔上校,第7装甲旅旅长)正在逼近大马士革。这真是好消息,阿丹决定发布特别新闻简报。阿丹把各旅旅长都叫到无线电频道上,然后说到:“所有‘卡里什’战位,这是‘卡里什’。叙利亚人被操狠啦。我军在北线的部队正在无情地挺进。局势大好。亚诺什已经在大马士革的门口。”然后,阿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住了,突然开始对埃及人说起来了。阿丹一定是突然想到,埃及人肯定也在监听以军的频道:“哦,你们这些埃及人!要是你们也在听,那就听仔细了,你们这些婊子养的,接下来轮到你们了!”然后纳特基开腔了,加进了很多色彩缤纷的粗话。亚诺什实际上还没有到达大马士革的门口,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士气从前一晚上开始就很高涨,现在更是前所未有地高涨。

夜暗降临。埃军每天常规的“告别炮击”开始了,白色的烟幕在运河河岸升起了,照明弹升上天空。这一套节目现在已经重复了第三个晚上了,好像是在用双方都明白的语言在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再见。”

现在一切都进入常规了。随着夜色降临,阿丹用无线电通知:“重复昨天的演习,”然后坦克后撤到夜间营地,准备明天的战斗,装甲步兵和侦察队前出巡逻,守卫阵地。晚上各旅旅长要来开会汇报当日战况,接受明天的任务。然后是早上:“今天是10月12日,星期五,今天圣殿上的莱维特人将唱诵:‘你们为什么要满山跑着去寻找埃军呢?还是像以前一样,派出岗哨更好,就像经书上说的:一手拿锄,一手拿剑。”

10月12日,第四天防御作战,阿丹的命令是在每个旅的阵地上只展开一个营,即使埃军在前沿出现,除非有阿丹的命令,其他营还是照旧留在后方,休整,维修坦克,准备下一步战斗。当天早上,阿丹得知尤埃尔旅将接管阵地,接替防御作战,这样阿丹师可以脱离战斗,转移到渡河作战方向,为渡河作战做准备。尤埃尔在中午到达,他的旅装备了1967年六天战争期间缴获的苏制T-54和T-55坦克,这些坦克后来被以军使用。T-54和T-55其实是不错的坦克,重量和装甲适中,火炮具有足够威力,炮塔外形低矮,很大的弧度增加了实际装甲厚度,速度和机动性也不错。不过T-54和T-55的发动机油耗、变速器性能和机械可靠性不及以军已经熟悉的西方技术,乘员座椅直接固定在钢制地板,也没有空调。苏军坦克设计思想是尽可能简单,把坦克当作消费品对待,所以一切不必要的“奢侈品”都取消。为了坦克的低矮,甚至规定坦克兵只选矮个子的。但战斗中乘员的舒适是战斗力的一部分,在炎热的中东沙漠里,没有空调的钢铁闷罐里已经不是单靠意志和纪律就能保持战斗力的了,直接固定在地板上的座椅不光容易造成疲劳,更是容易在激烈的颠簸中造成脊椎损伤。以军在战争中缴获了大量的T-54和T-55,战后换装西方动力系统,座椅增加弹簧悬挂,并统统加装了空调。虽然作战系统没有大的变动,但实际战斗力有较大的提高。这些坦克大量装备以军二线部队,现在派用场了。后来一直有传说:以军渡河后,使用缴获的T-54、T-55化装成埃军,奔袭敌后,这是偷渡成功的重要因素。实际上,第一波渡河以军使用的都是“百人队长”和“巴顿”坦克,T-54、T-55主要留守东岸,作为阻击屏障,只有少量在战斗最后阶段增援到运河西岸。在混乱的迅猛穿插中,混用很容易与埃军坦克混淆的T-54、T-55是很容易造成友军误击的,以军不会犯这样初级的错误。

尤埃尔上校也是阿丹的老熟人了,在装甲兵司令部时就是阿丹的手下。他现在向阿丹汇报开战以来的工作。简单说来,他一直在堵截埃军突破,尤其在运河南段帮助曼德勒,主要在拉斯-苏达尔和吉迪山口地区。阿丹向尤埃尔通报了北线阵地的情况,包括地形和作战体会。阿丹说了很长时间,连自己都惊讶,不知不觉中,部队已经积累了大量的信息和经验。尤埃尔现在向他的旅发布命令,副旅长正在把旅主力带上来。远远可以看到,尤埃尔旅正以精密、宽大、整齐的队形开上来,这是令每一个坦克兵最赏心悦目的场面。阿丹决定,尤埃尔旅在明天早晨才接防阵地,今天下午,各级指挥官们先跟阿丹的人到前线熟悉情况。

10月12日,更多坦克修好了,更多部队得到整补,有条件重新组织部队了。另外,有一个新的营马上将加入阿丹师,营长埃胡德在战争爆发后刚从美国赶回来。事实上,他的下级指挥官和坦克车组人员也大多刚从美国的留学中赶回来。埃胡德有38辆坦克,其中10辆“百人队长”,其余的是“巴顿”。他还有10辆装甲运兵车。埃胡德和他的部队将在10月13日加入阿丹师。

重新组织部队的任务是复杂而且仔细的。首先,受到重创的部队要增补或者合并,伤亡的指挥官要派新人接替,或者从原部队提拔,新增调的部队要有归属,部队的搭配和战斗力要均衡。但部队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不能彻底打乱到无法立刻投入战斗的地步。事实上,尤埃尔在战斗中,确实需要增援,阿丹还帮了尤埃尔一把,不仅把师炮兵配属的“泽尔达”支援他,还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派几个坦克营增援他。第二,各旅的实力必须平衡,不仅要平衡坦克的数量,还要把相同的坦克归并到同一部队,便于作战和保障。此外,还要考虑几个因素:一方面,各营尽量回到通常隶属的旅,这样人头熟悉,配合默契;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和已经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战友在一起。还有,很多坦克都是临时调配的,有的在各师之间调配,有的在各旅之间调配,很多是从修理所直接开上来的,还有的是在路上被“征用”的,完全打乱了日常隶属关系。这是战场上的“人之常情”,以军上下对这样的“抢劫”并不特别在意,而是看作积极主动精神和战友之情,这也是战场适应能力的一部分。但现在战场有一段短暂的平静,能够归建的话,还是理顺建制比较好。相对于疯狂的战斗而言,这是轻松愉快的忙乱。

战争爆发以来,这一天是第一次师里大部分部队没有处在战斗中。修理和保养坦克的工作达到高峰。旅长、营长把自己的人集中起来,谈论过去几天里的战斗教训和经验,谈论未来的战斗中的注意事项。阿丹阵地上现在有272辆坦克,其中15辆还在抢修。尤埃尔的部队将留守阵地,换句话说,阿丹开拔准备渡河时,如果扣除尤埃尔的坦克,还有200多辆坦克。开战以来,阿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坦克,现在这个师不仅强大,而且经过战斗考验,就像一台注满润滑油的精良的致命机器。

在10月13日早晨,阿丹接到命令,立刻去塔萨,总参谋长埃拉扎尔要在沙龙的指挥部开会。阿丹到得早了,首先碰到阿姆农·雷谢夫上校,他在阿丹的装甲兵司令部当过两年作战处长,两人是好朋友。开战时,阿姆农指挥西奈师的前沿坦克旅,负责在第一时间增援运河哨所。那时真是艰难时光。那时他的坦克旅独自部署在苏伊士运河的160公里长的战线,他自己的位置在中段。等到其他旅从后方赶到时,他的旅基本上被打光了,剩下的残部被其他赶上来的预备役旅吸收了,他成了光杆司令。要不是阿丹决定加比旅继续作为独立建制存在,本来加比旅也是这个状态。在阻击战期间,阿姆农的编制逐渐重新充实,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完整的旅了,但部队在前沿,在塔萨的旅部反而空荡荡的。两人谈得高兴,阿姆农不让阿丹走,一定要阿丹在他的旅部洗一个淋浴才让阿丹走。打仗这些天来,阿丹连睡觉都成了奢侈,对尘土和不刮胡子习惯了,差不多忘记了还有洗淋浴这样的文明事了。阿丹好好洗一个淋浴,真是舒服,但感觉上很奇怪,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洗完淋浴,埃拉扎尔还没到,难得没事,阿丹在塔萨的各个走廊和房间都闲荡串门。到处都是军官,房间里充满了电话和地图,都在指挥和调度沙龙的部队。沙龙的参谋长吉迪恩和通信处长希莱尔在按部就班地运作,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多少噪杂的无线电呼叫。突然,背后一个军官在叫沙龙,说是新到好多好吃的奶酪,要他去尝尝。阿丹当然不客气,一起去品尝了。好多奶酪,各式各样,真是美味。阿丹只有承认,塔萨这里的生活舒服多了:淋浴、奶酪、地下指挥部,阿丹那里只有沙子。阿丹不傻,只要还在这里做客,就尽情享受。但他自己的指挥部永远在沙丘上,从连长时代开始到现在,阿丹的指挥部永远远离舒适,因为舒适远离战场,远离士兵,远离指挥官所必需的专心。

在这个时候,总参谋长埃拉扎尔到了,埃泽尔·魏茨曼少将[1](退休)(前空军司令)陪同,还有巴列夫和戈南。大家一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曼德勒受重伤,正在送到莱菲迪姆抢救。他在视察吉迪山口前线部队的时候,遭到埃军猛烈炮击,身受重伤。那里的旅长请求他等炮击过后再来,曼德勒说他不能等,要干的事情很多,而且他去的十字路口刚遭到埃军炮击,应该没事。没想到,他刚到,埃军再次炮击,曼德勒的装甲指挥车被直接命中。几分钟后得知,曼德勒抢救无效,阵亡了。房间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是亚伯拉罕·“阿尔伯特”·曼德勒的形象。如果战争没有爆发,他本来应该在10月6日把西奈师的指挥职位移交给马根,然后接替阿丹的装甲兵司令职务。战争爆发了,曼德勒和他的西奈师独自经历了那悲惨的第一个晚上,面对大量的埃军,他眼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撕碎。在阻击战期间,他的师正在重整旗鼓。现在以军快要反攻了,他倒下了,他看不到战争的转折了。

寂静很快被打破。马根准将本来就应该在10月初接替西奈师,现在接到命令,马上从巴鲁扎飞来,接替曼德勒的指挥。马根在巴鲁扎的职务由南方司令部参谋长萨松准将接替。45分钟后,马根走进会议室,接手西奈师,同时晋升少将。大家都在场,周围没有现成的军衔标志,所以埃泽尔·魏茨曼把自己的军衔标志取下,和总参谋长埃拉扎尔一起给马根带上。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下开始,主要议题是渡河作战和主要反攻的日期。难题在于,以军应该等埃军进攻然后反攻,还是主动反攻?如果埃军根本不进攻,那怎么办?最后决定,不管怎么样,以军的渡河在10月15日夜晚开始。如果埃军在那之前进攻,以军首先防御、阻击,然后直接转入反攻。如果他们不进攻,那也不等了,按计划渡河。

日后沙龙在回忆录里写道,他认为在巴列夫决定在运河沿线首先采取防御态势然后反攻是糟糕的主意,这平白丢失主动权,让埃军把更多的人员和装备渡过运河,巩固桥头堡,增加以军反攻的困难。另一方面,这个时候以军增援已经大量到达,恢复到足够实力,继续等待已经没有作用,应该立刻反攻。实际上,南方司令部遇到和沙兹利在渡河初期一样的问题:不清楚敌人下一步会如何行动,不大好确定有针对性的下一步计划。一方面,沙龙是对的,南线以军已经大致恢复到“应有”的实力了,可以发动进攻。已经查明马茨麦德附近的渡河点是一个空档,继续等待有可能被埃军发现这个空档,堵上就麻烦了。另一方面,如果在以军进攻的时候,正好埃军也发动进攻,主力阿丹、沙龙、马根师都在渡河轴线上,萨松和加维什的实力远远不及,到时候就面临是以攻对攻、打时间差从背后打垮渡河埃军,还是放弃进攻、增援防线的困难。前一选择更加积极主动,但冒险,也无法保证打得成这个时间差;后者不光打乱以军部署,还暴露渡河意图。同时增援防线和渡河则没有足够的兵力。但如果粉碎埃军进攻之后,乘势反攻,这一方面消耗掉埃军的实力,另一方面可以利用战场的动势,在埃军撤出攻势时乘机追杀过去。还有一个因素是北线,叙利亚战线正在捷报频传,结束主要战斗指日可待,那时就有条件从叙利亚战线调动更多兵力到西奈,现在西奈转入防守可以争取时间,有利于反攻准备。

最大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埃军是不是会进攻,什么时候进攻,多大规模的进攻,无限制等下去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巴列夫的最后决定也是一个无奈,有很大的相机行事成分。后来的事实证明巴列夫是对的。埃军进攻被粉碎,不仅消耗了埃军实力,还把更多埃军吸引到东岸,西岸防守空虚,有利于以军渡河后迅速向纵深穿插。当然,这难说是锦囊妙计,还是历史巧合。如果东岸埃军增强到阻止以军渡河行动的话,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但要是西岸埃军按兵不动,后来渡河以军面临的阻击危险就立刻大增,渡河和穿插就祸福难测了。在这个问题上,历史确实不能假设了。


[1] 第一代以色列战斗机飞行员,1958-66年任以色列空军司令,在六天战争期间任拉宾的副总参谋长。1969年退役,1993-2000年任以色列总统。2005年4月24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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