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访谈求生方法论:主持占C位,座谈变真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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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  思

编辑|友  子

我喜欢在情感上或人生上有一定程度破碎的人”。

《仅三天可见》最近又上了热搜,在谢娜、于正之后,新一期嘉宾袁弘谈论事业、剖析自我的话题都得到了不小的传播。这档创意源自朋友圈“仅三天可见”功能的访谈综艺已经播出四期,难得地做到了每期都贡献了话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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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奇葩说》一举成名的姜思达过去两年将访谈节目作为了事业方向。不过在他自制的三档节目中,无论是短视频风格的《透明人》,还是个人vlog节目《陷入姜局》,热度都远不如聚焦明星的《仅三天可见》。上一期姜思达与于正肉眼可见的“三观不合”,都明明白白播了出来。

《仅三天可见》的出现,再一次让大家注意到了网络内容时代访谈节目的新趋势:传统的电视访谈节目影响力几乎消失不再,而类似姜思达、马薇薇、许知远等越来越多跨界而来的名人开始主导访谈节目,贡献了一个又一个舆论热点。

这些新节目的出现,为访谈类综艺本身也带来了新的变革,除了节目主持人的背景更多样化,访谈综艺的风格也呈现出更鲜明的特点:不仅大胆挣脱了室内访谈的场景、镜头语言的单调性,引入了纪录片式的拍摄手法,更是带来了更鲜明的个人视角。被于正评价丑的姜思达悄悄翻白眼、许知远拽着陈冲边吃小笼包边访问这类充满趣味的细节都留了下来。

然而,新一代的访谈节目,热度依旧停留在了明星艺人带来的话题上,深度讨论的内容依然有限。这类强调个性化表达、不断制造热搜的节目,能否为访谈这一长盛不衰的综艺类型找到了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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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忘我”到”自我”

新一代访谈节目的立足点?

柴静曾在《看见》一书中提过,入行初期,她曾被前辈批评放了太多“我”在访谈中,当时的她对此毫无意识。在经验累积下,她后期的采访,真的达到了忘“我”境界。类似的,蔡康永也曾说过采访者要把“我”缩小。

然而,随着新型访谈节目出现,这些曾经的经验之谈正在逐步被消解甚至被打破。

从姜思达的《仅三天可见》、马薇薇的《爱思不si》等节目中可以看出,传统电视访谈要求主持缩小自我的概念已经不在,访谈节目不再回避个性化元素和自我表达。

以现正热播的姜思达的《仅三天可见》为例。这档节目以姜思达为“第一视角”,形式是记录与八位明星嘉宾为期三天的相处过程,并在相处结束后完成一次“走心对话”。

在概念的打造和包装上,《仅三天可见》极具代表性且带有明确标签。该综艺的创意源自朋友圈的功能“仅三天可见”, 也给节目敲定了一个三天的时限。

姜思达在节目中提到: “第一天用镜头感行事;第二天,镜头感加一些疲惫;第三天,爱咋咋”,最后通过和嘉宾的相处,试图达到一个比较深的立意——“看懂一个人,才能决定love or hate”,即姜思达将在节目最后判断自己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个人,以及未来与这位访谈嘉宾是否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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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限时三天的纪实相处中,采访者消除了与嘉宾之间的陌生感和距离感,但就节目呈现来看,观众收到的有效信息量较少。比如第二期,在前两天中,姜思达参与了池子的开放麦表演和私人社交,但关键信息还是集中在第三天的户外访谈上。

在这三天中,姜思达并非实时陪同,只是在对方工作间隙里出现,互相保留彼此的私人空间,社交体验也难以深入。如此一来,不可避免也导致了节目内容的零碎和观众情感的难以连贯。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仅三天可见》在节目尾声设计了一个亮点,即“两真一假”三个问题的问答。姜思达与嘉宾互问三个问题,回答两个真、一个假。这个雾里看花的创新环节,以充满悬念和戏剧感的形式激发了观众的好奇心。

但无论“三天”这一概念本身执行如何,《仅三天可见》还是说明了访谈节目的新趋势:不再回避主持的观点,更加个性化。

在这类网生访谈节目中,重点更多偏向于主持人的自我表达,嘉宾的故事嘉宾的故事更多是为主持人的表达提供了内容。

在《仅三天可见》《十三邀》等节目中,主持人姜思达和许知远有大量的单独出镜画面,他们采访嘉宾,也会被导演组采访。

随着主持人成为节目表达的重点,节目变得极具个性化,主持人的个人风格也嫁接到了节目风格上。

在采访于正的过程中,姜思达就明确地表示觉得于正的说话方式很烦,不想继续采访。许知远也在访谈过程中大量穿插对受访者的感受及点评,让节目打上了鲜明的“许知远”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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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在节目中谈他本人对陈冲的感受)

这样一来,新类型风格的访谈类节目从单一输出变成了双向输出,达成了嘉宾与主持人的双线叙事,观众不仅能观察到受访者本身的状态,同样能发现采访者的心理变化,塑造了一定程度上的“上帝视角”。

对很多观众而言,对明星生活隐私的浅层猎奇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由访谈中更多了解嘉宾的深层次想法成为观众分析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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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节目更新换代:

走出演播室、学习真人秀

回忆过往的访谈节目,留在观众回忆里的是《艺术人生》《鲁豫有约》《超级访问》《杨澜访谈录》《可凡倾听》《非常静距离》……

这些传统访谈节目大多以演播室访谈形态出现。即在一个固定的室内访谈场景里,由一名或多名主持人与一位或多位嘉宾围绕一个主题展开谈话,台下还坐着偶尔能参与互动的观众。

然而,在电视节目生态颠覆、互联网视频冲击和观众审美趣味变迁影响下,传统的访谈节目逐渐丧失了关注度,《杨澜访谈录》《超级访问》《康熙来了》《金星秀》…两岸三地的访谈节目陆续停播,部分幸存的节目,收视率也严重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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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室访谈式微,的确受制于本身面临的诸多局限,比如访谈形式单一、访谈套路化、节目同质化、嘉宾资源被透支等等,限制的空间传递给受访者紧张、警惕的心态,传递出的信息量比较有限。

与此同时,依托于视频平台的访谈类节目在崛起,这些节目的形态更加灵活多样。

最直观的表现是,访谈空间开始从单一空间转向开放场景。这些新型访谈节目,大多走出演播室,选择以受访者的家中、工作场所等开放式场景,主持人随时发问。在剪辑上,节目结合纪实真人秀的拍摄方法,将碎片化的对谈剪辑成完整访谈。

熟悉的场景卸下了受访者的心防,丰富的生活化场景也赋予主持人更多的采访角度和信息量。

在《鲁豫有约•大咖一日行》中,鲁豫走进陈冲、董明珠等大咖的生活去访谈;《十三邀》中,客厅、咖啡馆、火锅店都能成为场景;华少的《今夜九点半》则是在指定夜晚登门拜访;在易立竞的《立场》中,虽然采访场所相对固定,但该节目选择了对受访者具有特别意义的场所或元素扩充信息量,像带俞灏明到死亡体验馆体验焚化,带王佩瑜到汶川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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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访谈者的工作与生活中,访谈会有一些更直观的发现。在《仅三天可见》中,谢娜重游故地,回忆起她怀孕期间唯一一次工作就是这座咖啡馆里,顺势提及刚知道有孩子后的情绪反差以及自我心理安慰。在姜思达的视角下,这一幕才让他看到一个慢下来的谢娜。传统演播室访谈,很难出现这样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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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被打破后,访谈节目的镜头语言也更加丰富,真人秀元素的加入也使访谈更为鲜活。伴随着观察综艺节目的井喷式增长,观众早已不满于聚光灯下的完美明星形象,更期望能在综艺节目中看到他们去掉伪装和人设的真情实感。如何扒掉明星的包袱,呈现真实的人性也是访谈类节目重要的突破口之一。

在姜思达的挖掘下,脱口秀演员池子的嬉笑怒骂背后是失去至亲的释然,“烦人”的于正背后有着一套逻辑自洽的独特“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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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性VS深入度

网生时代的访谈综艺能输出价值观吗?

伴随着《仅三天可见》的播出,#谢娜回应网络暴力#、#池子真实#、#姜思达说于正烦人# 、#袁弘说下辈子还娶张歆艺#的话题席卷社交网络,登上微博热搜,证明节目热度是不缺的。类似的,《十三邀》也凭借许知远与陈冲、于谦的对谈引起了不少话题。

但不同于纯粹娱乐向的综艺,自带“走心”属性的访谈类节目如何在娱乐化主导的当下找到观众?

优秀的采访者需要兼顾好内容的话题性和思想的深入性。前者可以通过选择话题性强的嘉宾来解决。在后者的处理上,更多的需要依靠采访者的文化和表达水平来体现。

深层的采访无疑能够实现双方观点交锋与碰撞,但这对发问者和受访者的要求都很高。

以《十三邀》为例,当“带着偏见出发”的许知远对谈陈冲,就呈现了两个颇具思考的个体之间的思想交锋。窦文涛的《圆桌派》、易立竞的《立场》、白岩松的《对白》等节目也通过访谈形式输出自身价值观,给予观众思考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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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话题明星带来的高热度,《仅三天可见》的处理办法是不局限于嘉宾本身,提出一些能引发观众思考的普适性问题。

节目中,姜思达就提出了“你人生中最想忘掉的十年”、“如何对待各种各样的失去”、“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会继续活下去吗?”等人人可答的话题,从而与观众产生情感共振,带动话题不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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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马薇薇的个人综艺《爱思不si》则在立意上落后一截。虽然借着流量明星带来了短暂的话题热度,但是细究其内容本身,与时尚杂志或自媒体为明星做的“快问快答”式短视频并无差距。

以肖战作为嘉宾的一期节目为例,观看节目可以发现,在这个积极营造“真诚对话”人设的采访中充斥着设计感:肖战的吃盒饭、擦手、脱鞋、吃薯片等镜头特写的肢体语言极具剧本感。

而在访谈过程中,马薇薇的辩论性质大于采访,且心里有预设答案。一旦肖战回答超出她的假定,马薇薇立刻会干涉受访者观点,并将其引入“预设观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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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内容形式和主题立意,网生内容时代的访谈节目都在寻求新突破。如何在话题度和深入度达成平衡、如何呈现出访谈节目与生俱来的魅力,需要新一代访谈节目创作者不断地思考、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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