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岛国的中国有钱人:投资了数亿元,才发现是一场大型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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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洋上的明珠斯里兰卡,曾让许多中国人为之神往,10年前大批中国有钱人前往当地投资,指望赚到这个新兴国家的利润。怀有野心的富豪们在这里挥金如土,却因为不熟悉当地风土人情,血本无归,有的人因此沦落赌场、红灯区,潦倒度日。

黄昏时分,飞机在夕阳与海风中降落科伦坡。一辆轿车载着我们朝海边驰骋。半小时路程,青草味弥漫,全程几乎没有路灯,如同乡野自驾。初到这个国家,我简直不敢想象,这就是他们的首都与商业中心。

随行工程师问老板:“在这种穷乡僻壤,卖高端住宅真的行吗?”

老板说:“不懂了吧。上海现在都是刁民,钱不好赚,这里人傻钱多,就是要赚傻瓜的钱。眼下这个项目只是小打小闹,是咱们跨出国门的第一步,走向全球是大势所趋。”他翘起二郎腿,双臂搭住座椅背,显得豪气干云。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司机的表情。

2008年1月,我作为翻译,跟随上海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来到这个岛国。他拿到科伦坡郊区的高端住宅项目,已经买下土地,马上施工。科伦坡,将是我今后三年打拼奋斗的城市。

很快,我们抵达办公室。这里位于科伦坡7区,名副其实的显贵地段,许多领事馆在这里扎堆。公司在这里租了一栋海景别墅,一共三层,步行至海滩只要五分钟,据说过去是古巴驻当地大使馆。下班后,大家都喜欢去海边散步,抓小鱼小蟹。

租车和办公室的是另一位上海股东,叫王龙。他移民岛国多年,在科伦坡开美容减肥医院,很有门路,住宅项目就是他介绍给老板的。老板同意给他10%干股,不光作为回报,还要他负责搭桥牵线。

老板说,等这项目成功,除了工资奖金的收入,还会送我一套豪宅,公司以后在全世界的项目,都会让我这个元老参加。这意味着我一下子从打工阶层,跨越到衣食无忧的有产者。

坐在办公室三层的落地窗边,眼前尽是阳光与大海。每当这时,我都觉得科伦坡是梦幻之地,只要勇敢把握良机,一切繁华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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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科伦坡市区

公司的房建项目是岛国政府扶持项目,需要上报政府投资部,和他们签一份投资合同,建筑材料免征进口税,免除三年经营税收。公司和投资部约定在半个月后签合同,合同签完,即可开工。

短短半个月,整个科伦坡的权贵都知道我们了。总统的侄子到公司参观;劳工部长请我们出席晚宴;科伦坡警察总长邀请我们,前往他十二层高的私人豪宅。有影星主动为住宅代言,银行要合作办理房产贷款,建筑商提供高档材料。每天,我们都要应酬到深夜。其中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叫李昭,是一位北京老板。四十多岁,个儿很高,眉毛很浓,头发稀薄,40度高温的天气,穿西装打领带。那西服质地极好,挺括,不见一丝褶皱。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李昭说话慢条斯理,有礼有节,像领导发言。

李昭是文化商人,传言身家亿万,在北京有好几位明星情人。近些年电子读物崛起,盗版猖獗,原项目利润越来越低,他决定改行。李昭想在上海做房地产,市场调研时,请老板吃过几顿饭,也算旧相识。后来经人介绍,他也拿到一个岛国政府的扶持项目。

岛国盛产各种海鲜,当地人不懂加以利用,资源白白浪费。李昭的项目是在科伦坡开办海鲜加工厂,把很多当地人不吃的海产品如海蜇,海螺等,加工成罐头,出口到国内。成本低,利润大,是个很好的项目。

他请我们去科伦坡最好的中国餐厅“桃谷”吃饭。宾主落座,李昭根本不看菜单,打个响指叫来老板,吩咐餐厅把店里最贵、最好的菜统统端来。以前我听过类似笑话,土豪点菜“炒一本儿”,这回算亲眼目睹了。

席间,李昭盛赞岛国黄金遍地,优质项目实在太多。他的工厂正在建造,规模很大,嘴里不停抱怨当地的建筑公司技术差,速度慢。李昭举起酒杯说:“早知道你们来,我不会找当地公司承建,今后,我的工程全都交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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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合同那天,岛国的财政、投资、劳工、工业四位部长全部到齐。签完合同,投资部长把我拉到一边,悄悄问:“你们这块土地是花钱买的吗?”我大吃一惊,这么大块土地,肯定得花钱买,难道还有白送的?他听完没再说什么,表情很奇怪。

回到公司,疑虑袭上心头。我来公司之前,土地早已买好,合同是老板和王龙两人跟卖地公司签的,老板从来没给我看过合同。我问老板:“咱们公司买地的合同需要我复印一份,和今天签的合同一起归档吗?”

老板让我自己找找,他忘记扔到哪个抽屉了。

我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抽屉里找到合同原件。只有英文,没有中文翻译,老板不懂英文,根本没看过。上面写着,土地在科伦坡城郊,购地款项分三期付清,第一期已全额付清,还有两期,分别在半年和一年后付清。还有一条:“如果后两期未能按期付清,出售方会收回第一期已经全额付款的土地。”

我觉得这条不太合理,于是跟老板说了。

他笑着说:“我在上海做生意噶许多年,从来不看合同,做生意凭的是朋友间的诚信。你看岛国这些高官巨富都成了我的朋友,有没有合同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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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与当地人签合同

施工如期展开。公司从国内招来各类技术工人80多名,连厨师都是从上海带来的,没过几天,项目办公室和临时工棚就建成了。周围的荒地开发出来,种上从上海带来的上海青、鸡毛菜,整座工地俨然就是一中国城。

2008年7月,仅仅半年功夫,12座高楼平地而起,20座别墅完成了大半,只剩下内部装修工程。中国速度,让当地人大开眼界。正当项目热火朝天,大家满以为工期可以提前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完全打乱了施工进度。

科伦坡气候炎热,工地靠近一条运河,蚊虫奇多,有些工人被蚊虫叮咬之后,高烧不退,浑身骨头疼,有的甚至昏迷不醒。病人送到医院,知道这就是热带臭名昭著的登革热,迄今没有药物能快速治愈,只能靠免疫力对抗。登革热从发病到病愈,大概要12天,这12天内,患者每天都需要吊水和精心照料,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虽然大家用了很多办法预防疾病,工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病倒,几乎无一幸免。

老板心急如火,为了照顾患者,干脆一起住在工棚里。直到9月,工人们才都渐渐康复,工程恢复了进度。

除了翻译工作之外,我最主要的任务是去政府部门申请各种批文,以及跑海关办理建筑材料进口的手续。岛国政府工作效率极低,手续异常繁琐,我几乎每天都要和相关政府部门打交道。公司买了一辆二手汽车给我用,这辆车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科伦坡10区有很多汽修厂和4S店,我经常去那里修理车子。

有一天去修车,看到一家4s店刚刚开张,上下两层楼,落地玻璃窗,门口摆了一辆崭新的保时捷。修车小哥说,这家店是中国人开的,专门销售豪车和中国制造的汽车零配件。

我很好奇,便进店看看。进门是零配件展示区,很多熟悉的中国品牌。里面很大,每层几千平,各种豪车陈列其中,在当地很少见。有个穿着蓝色修理工制服的年轻人向我走来,看起来像中国人。他瘦高个儿,不到三十岁,长方脸,皮肤特别白皙,好像很少见到阳光。我用中文问好。他很惊讶:“哟,这里也有中国老乡。”我说:“你一定是刚来,这里还蛮多中国人的。”

年轻人叫唐宇,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告诉他,我们公司在这里做房地产,已经大半年了,工地上中国人多着呢。唐宇说他刚来不久,4s店是他爸爸投资,让他管的,店里只有他一个中国人,其他都是当地雇员。

唐宇说:“咱们能在国外相遇就是缘分,你以后车子有问题就来找我吧,我亲自给你修,不要钱,就当练手。”他的笑容很纯净,让人不禁心生信任,那以后,我就一直找他帮忙修车。

唐宇的爸爸既经营4S店,又做汽车配件,在北方很有名气。一次偶然,岛国工业部长去东北考察汽车制造行业,认识了唐宇的爸爸,邀请他到岛国设厂,唐宇主动请缨。父子商量之后,决定先开4s店,专门销售和保养豪车,同时兼卖中国品牌的零配件,站稳脚跟再考虑设厂。这家店所有产品都进口自中国,部长为了能够吸引他们来岛国投资建厂,额外减免了大部分的税收,利润可观。

唐宇的生意很好。三个月后,他又在科伦坡连开了两家更大的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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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项目开工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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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1月,李昭突然来办公室找老板。快一年不见,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佝偻着腰,耷拉脑袋,稀疏的头发剃光了。

虽然仍穿西服打领带,过去那股气定神闲、豪气干云的劲头儿却消失干净了。他反复地说自己请老板吃了好几顿饭,花费巨大,老板却什么事情都没给他办,该怎么处理。

老板听得一头雾水,最后终于明白,原来李昭是来讨要请客吃饭的招待费。无奈,老板拿出了5万卢比(斯里兰卡货币,约合人民币4千元)给他。李昭看到钱的眼神难以形容,就像许久没有吃上饭的人,突然看到满桌美味佳肴。

等他走后,王龙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李昭染上赌瘾,输得倾家荡产,现在天天混在赌场里。不相信你们今晚去看看。”

在岛国,赌场是合法生意,科伦坡有多家大型赌场。李昭常去的就是11区的巴利斯赌场。当晚,老板带着我们开了眼界。

赌场人气很旺,李昭果然在里面,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他站在一个赌客身后,双眼牢牢盯着赌桌。然后,他悄悄地对那个赌客说了一句话,那个人点头,押筹码。荷官一开牌,那个人赢了,随手扔了几个小筹码给李昭,李昭乐滋滋地用双手捧着,赶紧跑到旁边的赌桌,押下手中的筹码。

据王龙说,在岛国做任何生意都要走后门,通关系,否则很难成事。给李昭介绍项目的那个斯里兰卡人没什么能力,导致李昭申请的批文一直没有拿到,工厂建好之后,迟迟不能正式投产。等待批文的时候,他就在赌场打发时间,不料赌上瘾,越输越多,泥足深陷。

亿万身家赌光后,他就在几个妓女家中蹭住,白天给她们做饭打扫卫生,晚上仍旧混在赌场里。

直到我们离开,李昭的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过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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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第一批样板房装修完工,公司在电视台和报纸上都做了广告,每天访客络绎不绝。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下定金。老板在上海做房地产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让我找当地人做个调研。经过调研,我发现公司上了大当。

岛国人喜欢买地自己建造房子,这是千百年的风俗。他们觉得,买我们这种高层住宅,就等于没有自己的产业,除非在市中心,否则没人愿买高层。

最关键的是,这块土地离运河太近,运河一两年就会泛滥一次,没有防洪设施,泛滥时会淹没周围所有的田地房屋,谁会买这里的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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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签约仪式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跟当地政府商量,请求他们给运河修筑防洪大坝,但筑坝是耗资巨大的工程,当地政府没有这笔经费预算,如果公司自己花钱筑坝,成本就太高了。至于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来看房子,大概听说有外商投资的高端住宅,想来看看新鲜。

我把情况反映给老板,老板这下慌了。此时,20座豪华别墅全部完工,12栋高层已经基本建成,只剩外墙粉刷和内部精装修,为了赶工期,内部精装修的材料都已经付了定金,前期投资已过亿,这样一来,不是白扔了吗?

我们去找投资部的官员。之前这些人信誓旦旦,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们解决。可是现在,官员们遗憾地说,政府有免费土地,可以租给外商使用99年,不知为什么我们耗费大量资金购买了私人的不良土地,因此不能算政府项目,除了免税优惠,其他扶持政策,我们享受不到,他们也爱莫能助。

老板欲哭无泪,我们刚来岛国的半个月见了那么多达官贵胄,他们都知道这块土地有问题,竟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们,非但不劝阻我们,倒有不少人要给我们介绍更好的地块。现在想来,一定是想把同样的烂地卖给我们,从中牟利。

最了解这个情况的,是当地股东王龙。很明显,他在买地的事情中做了手脚,把一块烂地卖给老板,自己从中赚取佣金。老板和王龙差点火拼,把王龙赶出公司,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房子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笼。老板本来就有血栓,天天吃鱼肝油,一发急,眼底的血管爆了,眼睛一片血红,跟恐怖电影一样。

不久,因为没钱缴纳水电费,工地上的水电被切断,工人的工资也发不出。这些工人为了出国务工,每一位都向劳务公司缴纳了约3到4万元的费用,这些钱多是跟亲戚朋友借的,原计划务工3年,除了还清借款,还能赚一大笔钱,才离乡背井,在40多度的高温下辛苦工作。如今工资没拿到多少,公司出了事,个个又气又怕。

他们把老板和高管们围堵在工地上,向他们要说法。老板再三承诺,一定会想办法把房子卖出去,哪怕房子卖不出还有土地,实在不行,卖地也会给大家发工资。好说歹说,才把工人们的情绪安抚好。

没想到,雪上加霜的事发生了。

按照合同,公司早在半年前就该付第二期土地的款项,现在第三期的付款期限已经超出,卖地给我们的当地公司整天上门催款,还威胁要没收土地,包括土地上已经建成的住宅和别墅,并且要把老板送进监狱。

原来的担心,不幸成为事实。那条不合理条款,把老板逼上了绝路。我们请科伦坡当地的权贵帮忙,一听说老板没钱了,再也没人上门,唯恐避之不及。

老板让我想想办法,能不能在合同上找破绽,拖一段时间,他回国去筹钱。和卖地公司谈判的事情,就此交给了我。

有天深夜,当我绞尽脑汁地研究合同条款时,唐宇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明天去他店里一趟,有点事情麻烦我帮忙。我说真没时间,明天要去和债主以及对方律师谈判,现在是公司存亡之秋。

他沉默片刻,说那算了,近期有事要回国一趟,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当时我焦头烂额,也无暇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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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签约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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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在合同上找出一个瑕疵。合同写着:土地交付给公司时,应有水电供应,但实际上是土地交付之后一个多月,才供应水电。我以此为借口跟卖地公司据理力争,声称没有供应水电,耽误了工期,造成现在的局面。最终,他们同意延期一个月付清所有款项。

老板回国筹款,工程彻底停工,大家都无所事事。公司里的高管也回国了。我这才想起来唐宇那天说有事要帮忙,不知道他有没有回科伦坡。

我开车到唐宇的店,发现大门紧闭,豪车都不见了。

我给他打电话,原来这段时间,唐宇也出事了。

唐宇的生意,几乎完全建立在他爸爸与岛国工业部长的交情上。没想到,2008年年底,工业部长被泰米尔猛虎组织的人肉炸弹炸死了。

新任的部长态度转变,不光取消所有优惠政策,还因零配件和豪车的报关单价格远远低于实际价格,说唐宇违反当地法律,对他施以重罚。唐宇好不容易凑够钱,要去海关交罚款,没想到锁在办公室的现金,当晚被人偷走。

警察认为,熟悉情况的人才会知道唐宇把那么一大笔钱放在办公室里,是内贼监守自盗。始终没有查出谁是小偷。万般无奈之下,唐宇将豪车抵押,自己回国筹款。因为没有如期缴纳罚款,政府勒令他停业。生意停下来,可三个店的租金以及雇员工资依然要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一个月很快过去,老板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跟我们联系,其他同事见事不妙,纷纷回国,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一次,卖地公司不再给我们留情面,直接派出一群持枪的武装人员把工人赶出工地。

工人们无处可去,住到办公室里来,房东见这么多工人住到他漂亮的别墅里,马上要求我们搬离。我拼命给老板打电话,可怎么也联系不上他。无奈之下,只好联系中国领事馆,请求帮助。领事馆给工人们买了机票,送回国内。我又独自在科伦坡待了一阵子,确定老板不会回来,才决意回国。

即将回国的前一天,唐宇突然打电话给我。他想请我吃一顿晚餐,“希望不是最后的晚餐。”他说。

唐宇订的餐厅在海滩上,餐桌是由巨木剖成的,只放一盏小小的油灯照明,海在远处沉声咆哮,深青色的天,隐隐欲雨。我脱下凉鞋,光脚踏在沙地上,白沙从脚趾间簌簌流过。沙里有许许多多小蟹,爬出来,向海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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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唐宇请客的酒店餐厅

我问唐宇,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唐宇说,罚款的钱已筹好上缴,但抵押出去的豪车,当地人却没有还给他。回国这段时间,当地员工还把他店里的东西都拿走了。两个新店关门大吉,花在装修上的几百万无法收回,原先交了三年的租金,房东不肯退,可能要打官司。今后如何发展,要取决于这位新工业部长对他的态度,没有优惠政策,他的生意只会赔钱。

海风把唐宇的头发吹乱了,油灯忽明忽暗,把他的脸照得斑斑驳驳,他看上去身心俱疲。我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笑容那么开朗无忧,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唐宇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问:“那你呢?”他说:“我没办法,很多钱没有要回来,很多事牵扯着,我还得撑着。”我沉默不语。

他对着大海说,走了就千万别再回来,这鬼地方,吞掉你没商量。曾经是这些亿万富豪实现梦想的首航之地,如今却变成飘渺虚幻的海外仙山,遥遥一梦远。

临走前,我又去工地上看了一眼,工地上静悄悄的,开工典礼时的几条横幅被连天暴雨冲刷得没了模样,只留下歪歪斜斜的几个字:“您的理想家园。”

- END -

撰文 | 林云

编辑 | 李一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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