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怀”遮掩下的文人情绪

前段时间,暗喻香港暴动分子对抗大陆无异于“以卵击石”的龙应台招致了一众网友的口诛笔伐,但只要对龙应台的生平轨迹稍加了解大概也不会对她今天的举动感到诧异,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屁股坐歪了”。以她个人的情感视野来表现家国情怀、观望历史格局多有不当之处,也容易抛弃现实,陷入一种非理性的深度思考,对于这样的言论,其局限性也是显而易见的。

事实上,在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年代都不乏这样一个典型的文人群体。他们很高傲,从出生起就是这样;他们的眼界能触及很远的地方,唯独看不清下面;他们的儿女情长似乎更值得珍视、更令人感动。巧言善语、冠冕堂皇的话着实让人很难无动于衷,“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也可以在万千亡魂的哀嚎中变得崇高起来。只要对《史记》中的项羽有所印象大概都应当清楚,在襄城一役中,老弱妇幼为其所戮者不下十万,此外又灭绝人伦,对其旧将亲眷实行“烹刑”。如果说刚愎自用、生性残暴只是他无可厚非的人格缺陷,那么手中的权力必定会让他的这些特质成为挥向人间的无情利刃。李清照不会不清楚乌江彼岸挥洒下的血泪蕴含了多少不甘,是登顶权力之巅无望的不甘,而非保家卫国却力不从心的无奈。刘邦称不上英雄,项羽也称不上,平庸的你或我或许只是祭奠他们宏伟事业的亡魂,如果说项羽的形象称得上高大,那一定是虞姬的似水柔情正在你的心头泛滥,如文人们用他们那感人至深的笔触撩扰着你的心田那般。我并非有意颠覆传统文化环境中的“英雄”,只是觉得文人主观、自我的情感世界不该随意地惑乱世人,我们也不该随意地被迷惑。

“结庐在人境”的陶渊明言称自己“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他真的不缺这五斗米,就如当代首富马云语出惊人“我对钱没有兴趣”一样,没人会因为这样一句话无端地鼓吹马云视金钱如粪土的淡然和清高,但作为文人的陶渊明却能以数纸词章留名史册凭的不是背后数以万顷的田产,而是出众的才情,但很显然,在几乎所有人眼中,他的高风亮节、他的两袖清风才是他人性的闪光点,这或许也正是他想要的。我的作文纸至今还留有陶渊明的身影,他每天早出晚归,打理的农田依旧“草盛豆苗稀”,却又嗜酒成性,他从来无心做一个农民。他所向往的田园生活必定是坐拥“良田美池桑竹”的桃花源林,必定是“童仆欢迎,稚子侯门”且“有酒盈樽”的乐天知命,抛却世俗凡尘的生活没有人不羡慕,但“好读书”的五柳先生并不能为我们树立标杆。凡是遭受过现实摧残的人,大概也都明白陶老先生描绘的田园生活实在过于梦幻,他那“良田十余亩、草屋八九间”的贫苦生活很容易使我想起普通家庭的马化腾。但那些年代的社会还信奉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权力阶层也不会对腰缠万贯的企业家施以重礼,文人雅士所追求的诸葛青庐、狂放不羁现在几乎已经寻不到踪影了,那才是五柳先生心目中的理想化时代,但当代的人回过头来看这样一个家徒四壁却痴迷于读书理想的人说不定头脑中会浮现出另一个形象——孔乙己。惊诧于“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比之矫揉造作的文人要低上好几个层次,文人对情感的渲染往往适时而又合理,让你根本无法察觉他所表现出的情感世界是否是自然流露。

数千年来,士大夫们坚守着的仁义道德从未撬动过权力、资源铺垫和支撑起的社会根基,也没能抵挡住一夫多妻制的代代延续,反而是一直紧跟着统治者的意志,不断地进行自我改造。历史的流向是循着生活的脚印前进的,而生活则是紧随着现实在变,脱离现实、脱离生活的长篇大论无论说的多么深刻,雕琢得多么华丽,终究也只是自我陶醉式的喟叹,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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